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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九


  我心里颤了颤,站在他的身后轻轻为他捏着背,笑道:“皇上若不怪罪玉环参政,那便听玉环几句妇人之见可好?”我不忍心,终是不忍心。

  李隆基扭过头看了看我:“不怪,你说便是。”

  我笑着走到他的身边坐下:“皇上,李白乃是一个有才之人,相信皇上当初也是看中他这点,才会召他入宫的。只是像他们这种满腹经纶、吟诗作对的文人,性情上难免有些不拘小节。皇上其实大可不必在意这些,倒是宫中流言一向不少,空穴来风也是常见之事。”

  “玉环,你知道朕是一个惜才之人,可是也不容许像李白那样目中无人,这事若传了出去,朕将来如何以示天下?”李隆基并没有因为我的话而消减了火气。

  “可是,皇上,毕竟这朝中人心难测,其中不乏一些好事分子呀……”

  “玉环,够了,朕自然能够分辨事非,朕不想因为他而和你之间不愉快。”李隆基打断我的话,正色道。

  我咬住嘴,硬生生把刚到嘴边的话给吞了下去。我知道,一切不是我能主宰的。

  秋末冬至,时间似离弦的箭一样快地流走了。坐在偏殿内和小翠紫兰一群人围在一起闲聊着。屋外的寒风刮得历害,可以听见风穿过树枝时磨擦发出的呼呼声。挂在屋檐下的宫灯来回晃着,时不时地敲在梁柱上发出闷响。

  “今儿这风可真大。”我看着窗外一片阴暗道。

  “是呀,怕是又要下雪了吧。这几日越发的冷了,手脚都被冻僵了。”汀兰搓着手道。

  果然如汀兰所说,没过两日,便是大雪纷飞,若大的园子里没有了一丝的生机。皑皑的白雪落在房顶上,树枝上,一片望去,干净得让人不忍心踏上一脚。伸手出去,白色的琼花便落在手掌上,瞬间被手掌的温度化为一滩清水,不带任何杂质。

  “怎么又跑出来玩了?又该着凉了。”温柔的话语传入耳膜。抬起头看他,斑驳的发鬓上落满了白色的琼花,有些已经化成水浸到发丝里面。

  帮他解下披风上的飘带,拉着他坐到火盆旁烤一下冰冷的手:“人家是出去接你的,哪里是跑出去玩呀!你说一会就到,谁知道竟然过了这么久。”我嘟着嘴,依在他渐渐变暖的身上道。

  “本是早就过来了,谁知道突然有事给牵绊住了。这不,刚忙完就赶过来了,就怕你一个不高兴把我关在外头喝西北风呢。”他抚着我的脸笑道。

  “皇上,这罪名要就大了,玉环哪里敢把你关在门外喝西北风呀,若是,那也是玉环站在门外呀!”

  李隆基仰头大笑。

  第三十六章 山盟海誓魂相就

  天宝三年,李隆基改“年”为“载”,为天宝三载,并给太子改名为李亨。

  天宝三载,二月,海盗吴光令攻台州(治今浙江临海)、明州(治鄮县,今宁波南)。李隆基派河南尹裴敦出兵讨伐。事隔两月之后,裴敦就把吴光令捉拿回朝。

  天宝三载,三月,平卢节度使安禄山又兼范阳节度使,更加深得李隆基的宠信,为安禄山在朝中的地位打下了更坚固的基础。

  虽然一直呆在兴庆宫内,前朝的事与后宫无任何的瓜葛。但宫中向来无任何私密可言,又何况是朝中大,自然跟风似的刮进耳里,容不得你听或不听。每次听到这些消息,心里总是隐隐的不安。该不该提醒李隆基安禄山的为人?该不该提醒他李林甫是个口蜜腹剑的小人?若是我做了,历史能改写吗?这个问题把我折腾得夜不能眠。

  月光如清水般流转,直直地泻在院中那些花草与茂盛的树上。李隆基今晚没有过来用膳,听御书房那儿的人说,今日国事繁重,他分不开身子。

  我提着食盒,穿梭在花草之间,朝着那扇朱砂门而去。却不料,这样的一个夜晚,决定了我是去是留。

  转过长廊之际,却撞上了一抹黑色的身影。正准备惊呼出口时,却嗅到那淡淡的香味,是我熟悉的气息。在月色下,我俩便这样对望着。他明亮的眼眸迸射出渴望的眼神。我知道,我懂得,但是我却无能为力,这种深深的无奈几乎把我给吞没了,感觉心就要跳出胸腔一样。

  突然他把我搂进怀里,紧紧的,像是要把我融入到他的体内一般:“知道我有多想你吗?知道我有多难过吗?白天,见到你与他亲热的样子,我却只能若无其事,还得尊称你为贵妃娘娘,你真的对我就如此狠心吗?”他在我耳边急急地道。

  静谧的夜里,风带着他磁性的声音灌入到我的耳中,扰乱了我心里原来平静的湖面。

  “我知道,我知道……”我轻声地说道,心里像被一把刀直趋而入。

  不该这样的,他不该用情于我的。

  “为什么还要爱上他?为什么?”他狠狠地问道。

  我心里突然觉得一阵悲凉,轻轻推开他,从他怀里挣扎出来,走到一个凉亭坐下。

  “玉环,你知道你不适合宫中的生活,你与她们是不一样的。在这后宫,没有阴谋和段,没有心机是不可能存活下去的……”

  “不,我有皇宠,谁都知道,皇上现在最宠的妃子就是我。”我开口打断他,我不想因为我而毁了他。

  “你知道的,你明明知道的,越多的皇宠在身,就说明你越受后宫妃了们的排剂,一切的阴谋也都离你越近。为什么你明明知道,却还要身陷于此?”他激动地摇着我的双肩,图想让我清醒。

  为什么他能够把我看得如些通透?在他面前,我似乎就是一个透明的娃娃,没有一点隐私,所有的思想他全都读得懂。

  “那又怎么样?现在一切事情都不是我们能决定的了,不是我说想走便走,想留便留的。太白,我已经走得太远太深,回不去了。你无须再为了我而伤神费脑,好好的为朝廷效力吧。”

  “你明明知道我说的是事实,为什么你不肯接受?”他咬着牙,脸色铁青,“和他在一起,你不会幸福的。”

  心里像被什么莫明的撞了一下,最终还是推开他拖着长长的锦衣离开了,没有心思去御书房了,急步返回兴庆宫。坐在铜镜前,冷眼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出尘的一张脸,骄傲的神情,清透的眼神与这个世界显得格格不入,她是属于那个千年之后的世界的。

  小翠推门进来,手里端着茶水:“小姐……”她叫了一声,却没有往下说,我知道她有话要说。

  “说吧,就我们俩,不需要太见外。”我沉沉地说着。

  小翠搬了个凳子坐在我身边:“小姐,翠儿觉得今天太白的话不无道理,其实翠儿一直都感觉到,小姐你与常人是不一样的。你好像总是知道什么事情,一直都在隐忍、压抑着自己。当初我劝小姐接受皇上,是不想看到小姐一直沉浸在寿王爷的那段感情中。如今,小姐,你究竟有什么事不能对小翠说的?和你一起这么久,还有什么不能告诉小翠的?”

  知道她是为我着想的,这些年,我一直没有和她说明我的身份,是不是太过份,太自私了?我说了我是如何到这千年前来的,如何与李瑁相识,接着与人互换了身份嫁给李瑁。又说了唐朝的历史中最重要的一段――安史之乱。

  小翠那嘴巴就一直都没有合上过,越张越大,我都怀疑她的下巴都快掉下来了。半晌,终于从我传奇的故事中回过神来:“小姐,若是你成为皇上的贵妃,就是说,将来你有可能会死在安史之乱中?”

  我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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