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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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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正说到那个乌雅氏的宫人,继续往下说……" 苏麻喇姑放下蒲扇,凑近了一些,道:"许是宫人们不识她,错将她当成是东厢的宫婢,带去了武英殿问话,奴婢发现之后,就让人将她送回去了……" 太皇太后沉吟着目光,那跳跃的烛火欲明欲灭,映在她满是皱纹的脸上,从来都是慈和温吞的笑意,此刻,陡然变得冷漠凛冽,隐隐让人心惊。 历经三朝,她也曾是从那血雨腥风的深宫中浸泡出来的人,多少宫闱争斗、妃嫔倾轧、夺嫡之祸,她太了解深宫的荆棘密布、人心叵测。 有的人,与世无争,善解人意,却不过是包藏祸心的幌子;有的人,默默无闻,亲善随和,或许就是图谋不轨的伪装。事情发展到了现在,不管她是知道些什么也好,不清楚也罢,这个乌雅·景宁,似乎,不应该再留着了…… "主子,奴婢说一句不该说的……" 苏麻喇姑静静地站在长榻边,迷离的烛光照亮了她苍老却温善的脸,不卑不亢,显得格外平和慈祥,"这个宁嫔,很像您当年的样子……" 随侍了将近五十载,她跟着太皇太后,见惯了风风雨雨。半生荣华,一世宠辱,她也是那起伏变迁下出来的宫女,早已练就了识人任人的本事。 那个乌雅氏景宁,她虽不曾有过深交,可冷眼旁观、细细品查,却越发觉得,这个年仅豆蔻年华的少女,聪慧、睿智、淡定,从那手段到那性子,都像极了年轻时候的太皇太后。 这样的人,在阴谋诡谲的后宫,或许是祸,可或许也是皇上的福。 握着微热的茶盏,太皇太后的眼睛暗了一下,"哀家老了,可有些事情总是让人放心不下……况且,这做长辈的,不就是希望在百年之后,为后辈多做一些善后,多留一片安宁吗……" 更深露重,初秋的深夜,微寒。 就在慈宁宫那边,纯妃佟佳·仙蕊请求觐见太皇太后的时候,景宁刚好途经南三所,走到景和门。 前方不远,是乾清宫。 巍巍宫殿,流不尽那宝相庄严、尊贵奢华。 单翘双昂七踩斗栱的房檐,檐角蹲着狰狞庄严的脊兽,金龙和玺的彩画,三交六菱花的隔扇门窗。殿前的金柱间设屏,屏前设宝着座,铺墁的金砖,月台宽敞,左右分别有铜龟、铜鹤、日晷、嘉量以及那鎏金的香炉。 偌大的殿宇楼台,处处奢华,处处尊崇,目之所及,步之所及,皆精细到了极致。 正南方向的太和门、金銮殿,御门听政,雄辩滔滔,是男人施展阴谋与阳谋的战场。而环绕三面的东西六宫,一片脂粉凝香,却也是战场,没有硝烟的、女人的战场。 乾清宫,作为中轴,连接了风云诡谲的庙堂与血雨腥风的宫闱,令人凛然、敬畏、望而却步,却也是人世间最森严、最凉薄也最无情的地方。 今夜,是她第二次来这里。 第一次,是侍寝承欢。 乾清宫的寝殿口把守着随侍的太监,守了大半夜,却丝毫不见任何的疲倦,眼眸精光闪烁,不似一般的人。 景宁走过去的时候,正巧那巡夜的卫队刚刚查视而过。 守夜的太监远远地看见她,却并不识,厉声阻拦,见到她手中的螭龙玉牌,才敛去凌厉,躬身行礼,便去侧殿请示内务府总管李德全。 景宁轻轻地摩挲着大理石玉砌雕阑,静静等待,还未见到人,心中,却已开始打起了退堂鼓。 此番来乾清宫,似乎,是太轻率了。 倘若,寝殿里头有侍寝的妃嫔,那她…… 驻足的片刻,她握着的手攥成拳,踟蹰了一下,却是转身就走。 "宁主子,留步……" 身后,低低地传来李德全的声音,悠长却不阴柔,反而带着一股少有的磁性。 景宁脚下一滞,讪讪地,转过了身。 "总管大人。" 李德全刚刚还在打瞌睡,此刻急急赶来,脸上还印着睡痕,"宁主子是来找万岁爷的?" 景宁有一丝犹豫,却还是轻轻点了点头。 权力的庇护,建立在没有触动更大的权力或当权者地位的基础上,若是犯了忌讳,若是被猜忌、被疑心,唯一的下场恐怕就是被铲除。 白日里,太皇太后戒严了符望阁,苏嬷嬷又认出被错带进南三所的是自己,恐怕过不了今夜,她便会凶多吉少。思来想去,她唯有来找他。 "皇上他……安寝了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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