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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一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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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蕊儿,救我!” 图佳想都未想,就扑了过去,蓬乱的头发,晕红的脸上还附着了一层油垢。 仙蕊低下头,看着图佳涕泪横流地伏在自己脚边,裤管边,绣鞋上,似乎都沾了她的鼻涕。不禁一阵恶心。 “姑姑,事到如今,没人救得了你!” 她说罢,冷冷地甩开她,走到那狭小简陋的窗子边;窗提上满是蛛同灰尘,可也好过在屋子里闻那股子酸臭的霉昧。 图佳看到仙蕊厌恶的表情,不由得愣了一下,半晌,脸一分一分的惨白下来,“是你……是你出卖了我……” 若非是她,旁人怎会知道她将一个假额驸带进了官。当初,是她信誓旦旦地保证会护公主府周全;也是她,一口答应了里应外合的谋划。可如何想到,到头来,竟然也是她出卖了自己! 对于图佳的指责,仙蕊并没有否认; 强弩之末,再没了昔日势力。没了势力,便是没了用处,在后宫,没有用处的人,就只有死路一条。 “姑姑,我不过是顺应时势。” 仙蕊如是道。 图佳狠狠一颤,“这么说……额驸那儿……” “没错,父兄已经承诺皇上保卫京师,自然不会和奸人同流合污……”仙蕊睨下眸子,眸光一寸寸的漠,连唇边的笑都是凉薄的,“至于额驸那儿,不过是早一日晚一日的事……” 既然她都可以与嫡亲姑姑虚与委蛇,父兄也当然能与那个平息王的世子假意交好。当初,父兄确实答应过帮额驸共同起事,将京城一应兵权控制于掌中;可毕竟是个南疆的弃子,野心勃勃,也不过是个中看不中用的废材,父兄审时度势,纵横朝堂十余年,又怎会将宝全数压在一个扶不起的人身上呢。 她说罢,复R将目光落在图佳的脸上,轻叹了一句,“姑姑早就不在乎额驸了,不是么。何必非要插手呢?到头来,又弄成这个结果。” ——夫妻本是同林乌,大难临头各自飞。为妻的,莫说妇道,就算是恩义,也全数给了那梨园出身的入幕之宾;为夫的,表面本份,可听说在那烟叶花柳巷也早是声名狼藉。既已然同床异梦、假意虚情,何必又要跟着赔上身家性命。 图佳脸上陡然有忿恨的表情,须臾,瞪着通红的眼睛,眼角流下的不知是泪还是血,“本宫是不在乎额驸,可额驸倒了,公主府还剩下了什么?” 她是贵为天家公主,可依仗的却只有那点儿可怜的身份。下嫁质子,既然注定要落得个惨淡收场,管他什么犯上作乱,大逆不道,她偏要放手一搏。 可她没有想过,会是这样的结果…… “蚍蜉撼树,不自量力——姑姑,不是蕊儿说话刻薄,只是螳臂当车,到底是注定了的败局。何苦。”仙蕊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摇首。 图佳的神色瞬间有些僵直,半晌,转过身来,忽然淡淡地问道: “你们把那个人怎么了?” 仙蕊愣了愣,似乎花了好半天,才想明白图佳问的是谁,脸色之间不禁浮出了一抹嘲讽,“到了这个时候,姑母还想着一个声色伶人!” “他怎么了?” 仙蕊被她突然抬高的语调吓了一跳,可还是笑了,笑容里含着一丝残酷,“到了酷吏的手里,那细皮嫩肉的小官儿还能好得了么?宫人们是认定他淫乱后宫,下手自然就不会留情,姑姑也曾是这宫里出去的,应该再明白不过,这样的罪名会有什么样的刑罚吧……” 仿佛一道闪电直直从头顶劈入,图佳窭时就呆住了。 瞪得滚圆的眸子,翻腾着猩红血丝;那僵硬的身子,却如同被魇住了一般,久久的,久久的不能动一下。 是,宫刑…… 仙蕊冷眼看着图佳的反应,唇角挑起了一抹残忍的弧度,股惑,轻笑:“冤有头,债有主。等入了那阴曹,姑姑可别找错了人才好……” ◎定罪 康熙十三年六月初三,和硕恪纯长公主欲内乱宫延,被幽居南三所; 六月初五,额驸吴应熊居京师,谋为乱,以红帽为号。内大臣佟国维发其事,命率侍卫三十人捕治,获十馀人,械送刑部诛之。 平息王自恃已占有了半壁江山,长子吴应熊又尚皇十四士建宁公主而为皇帝懿亲,认为朝廷必定会恩养其子用以招抚;后来,朝廷平叛,与南疆兵戒相见,额驸又成了一颗弃子。可弃子亦有反戈一击的决绝,联合了京城内素与三藩交好的亲王贝勒,欲引援逼宫。 太皇太后谋定而动,制其先机,联合内大臣佟国维破败了额驸阴谋,终将其绳之以法。后,采纳采纳诸王大臣之议,将额驸及其子于京师处以缓刑。 兜兜转转,公主和额驸的事终于尘埃落定,京城人心安定,皇城里头也随之生平。 此时的后宫仍在丧期,储秀官的白布帷幔却早就撤了,唯有寿安官内还是一片缟素,宫人们都戴着孝,肃穆,庄严,严禁了一切喧嚣和杂闹。就连素日里行走于官墙内,都不能多带一丝笑脸。 太皇太后此番自认没看错人,将事情交给了景宁,倒是办得妥妥当当,无有一处让人操心。皇上还没回官,但据说,已经欲要返程了。太皇太后心里头稍定,整个人也越发精神了几分。 慈宁官内,熏了上好的香料,烟气飘飘渺渺的,连着黄昏的,光都染上了一抹香韵。 太皇太后将那茶盏端了,拿在手里撇沫,轻轻酌了一口——后宫沉浮了这么多年,是事事都看尽了,也看厌了。勾心斗角,血雨腥风,再高干的手段,终究是天同恢恢,没什么是勘不破的;唯一难让人全数看尽的,却是人心。就如同图佳,高高贵贵的一个公主,却非要生出些事端,闹得满城风雨,最终又落了这个下场。 “这佳儿就是不让哀家省心,此番将这事儿了了,也算是落下一块心中大石。倒是你,辛苦了。” 景宁坐在下垂首的敞椅上,听太皇太后唏嘘了一句,忙谦卑地敛身谢恩,“替太皇太后分忧,是臣妾份内的事。臣妾不敢居功。” 太皇太后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倒是个知进退、守本分的人。俗话都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远刚怨,近则不逊,放到这宫中妃嫔身上就是再恰当不过。难得,眼前儿还有个懂分寸的。 “现下,哀家虽说是将佳儿囚禁了,可总关在这官里头也不是事儿,时间长了,终归是不好看的。”太皇太后抿可口茶,温温吞吞地道。 景宁低着头,颔首,“太皇太后说的是。” 当年公主下嫁,多么的风光,到头来,却落得个惨淡下场。说到底,图佳是皇室贵胄,亦是皇上的嫡亲姑母,将额驸诛杀,本就是不近人情的;尽管,这天家情分本就凉薄,内里勾心斗角,却偏要作出一副兄友弟恭,叔侄情深的模样。图佳也是个薄命的人,为了政治联姻,再到现在失了夫婿——皇家厚道,总要礼遇恩赏才行。 ——可她偏又是个不省油的灯,又不能太纵容娇惯了去,总归是让人头疼。 “哀家觉得,还得是让她回那建宁公主府去,多派个人看管着就是了。反正额驸都就地正法了,她一个妇道人家能掀起多大的浪!”太皇太后说罢,抬起脸来,瞧着景宁。 这便是要听她的意见。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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