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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九


  “明儿再去瞧她。”皇帝低声应答,忽而展臂揽她在怀,耳语缠绵,“今夜只你我二人,暂不管旁的。”

  芙蓉帐暖,密爱沉沉,仿佛要融入对方的生命里,再无彼此之分。

  犹有些微的喘息,涵柔翻了个身伏在皇帝胸口,侧耳听那心跳沉沉。抬眼见他迷糊着已要睡去,一时玩心忽起,拿发梢去挠他的脖颈。他侧首闪避着,一把握住那长发,睁眼佯怒道:“别闹!”映入眼中的,却是咫尺间明眸熠熠、笑意深深。

  他的唇角不觉也弯起温柔的弧度,只觉两情相悦,岁月静好,唯愿光阴停定在此刻再不前行。

  二人视线犹自缠绵,他伸手去握涵柔的手,入手却是冷硬的触感,低眼见她腕上一只银镯反着微弱的光,不由问道:“怎么总见你戴着这只银镯?中宫之尊,该多用些贵重的金玉首饰,才显得出身份来。”涵柔瞧一眼那镯子,笑容恬静,“这镯子看着寻常,却是宸姐姐旧年所赠贴身之物。物贱情贵,这些年向来不曾离身。”

  “你说宸雪?”皇帝疑惑,转瞬明了,“朕记起来了,你与宸儿是旧交挚友,才有了宁瑶的时候,还召你入宫来瞧过她。”说着低低一笑,“如今你却成了朕的皇后。”涵柔亦是微笑,“妾与宸雪自幼为伴,她就如我的亲姐姐一般。”话音未落,皇帝忽有恍然之色,“怪道朕总见宸雪戴着同一只玉镯,想来却是你给她的!”涵柔颔首,一时却是正色,“皇上,今儿是妾的生辰,能与谦郎共度妾很是欢喜。可皇上不该丢下宸姐姐过来……皇上去了又走,宸姐姐要伤心的,妾也不会安心。”

  皇帝见她双眉微颦,极是恳切,不由叹道:“能有你这样的姐妹,真是她的福分。”随即亦正色道,“朕明日定好好向她赔不是。你放心,朕待你与宸雪的情意是一般无二的。只是,这一年来朕亏欠你太多……年年宸雪的生辰朕都花心思为她庆生、讨她欢喜,可是,朕竟不知道你的生辰……”涵柔抬手虚捂他的口,“无论何时都不会太迟……我们,还有一生一世。”

  暖意如春风温柔地包裹着二人的身心,情愿就这样沉溺在相互凝视的眼眸之中,永不自拔。

  原来,他想要的,是这样如春雨无声悄然润泽心田的女子;原来,他所希求的妻子早与他牵定了此生,却为着少年的气性险些错失彼此。

  他抚摸着眼前温润如玉的脸,眉眼间满是眷恋。

  十指探入墨云一般的长发,青丝如缎在指间流淌,他低声赞道:“这许多人,只有你的头发生得最好。”浅笑嫣然,涵柔话语低微,“青丝万缕,情思万缕,愿为夫君一人而系。”

  皇帝不禁一怔,“你……你唤我什么?”涵柔秀目含嗔,偏开了头去,“若是不曾听见,可再没有第二回了!”他一把拥住那暖玉温香,笑声朗朗,“朕听见了!这一辈子,都不许你赖!”涵柔笑着在他胸前一蹭,柔顺地依偎在皇帝肩上。

  皇帝握着那柔软丝发,轻声道:“所谓结发夫妻,你我夫妻,却尚无结发之礼。”涵柔微有黯然,道:“结发是为原配,阿柔只是继室,并非元妻,便无须结发。”他低叹一声,“已然亡故的,或许是朕的元后,可阿柔你,才是朕心中的妻子。”

  只是片刻的犹豫,她忽而仰首在他颊上蜻蜓点水般地轻盈一吻,旋即翻身坐起,披衣下榻。

  金剪截下丝发两绺,红线缠系,巧手绕就同心双结。双手交握,发丝相缠,牵定此生再难分离的命运。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愿君心长如今日,妾心永似今朝。”

  静夜安谧,身后呼吸徐缓,皇帝已然沉沉睡去。涵柔轻轻合上眼眸,黑暗中微光一闪即没,泪滴自眼角滑落,洇入发间不见。

  最深的伤悲隐匿在笑容的伪装之下,就连自己,都快要不能察觉。

  结发同心……结发,真就是同心了吗?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可是,当写下这首诗的那个男子时隔十九年终于自异域返回故乡,他的妻子,却早已改嫁了旁人。

  恩爱不疑……皇上,您当真待我如此了吗?若终究有一日,您知道了当日美好如幻梦的邂逅只是一场精心的设计,知道了今日温柔缱绻的情话缠绵不过是假意虚言,知道了您所珍视的这个女子从一开始就不曾坦诚以对、真心相托,您是否,还会视我如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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