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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


  云歌听到"新帝"二字,突地睁开了眼睛,嘴唇微动了动,想要问点什么,却仍是沉默了下来。

  隔壁监牢里的男子三口两口吃完自己的饭菜,仍觉没有解馋,眼巴巴地盯着云歌牢前的饭菜,"姑娘,再不吃,可就凉了!"

  云歌缓缓起来,端起碗想吃,却觉得胃里腻得人想吐,她把碗递给了隔壁的男子。

  男子大喜,立即夹了一块肉塞进嘴里,又不好意思起来,"你还没有吃呢!"

  云歌摇了摇头,"你吃吧!我吃不下。"

  男子忙把云歌碗里的肉都拨到自己碗里,笑道:"无功不受禄,我看你面色苍白,脚步虚浮,非伤即病,帮你把个脉吧!"说着,探手去抓云歌的手腕。

  云歌想移步闪开,却眼前一黑,向前跌去,忙抓住了栅栏,才没有摔倒。

  男子握住云歌的手腕,替她把了一下脉,不禁摇头叹气,"唉!又是一个可怜人,这死牢里,只应该有死。有了生,反倒是痛苦!"他将肉块全拨回云歌碗中,"吃不下也吃点,有身孕的人不能由着性子乱来,你可还有亲人?孩子的爹在哪里?婆家可还有人……"

  云歌只听到他的那句"有身孕的人",整个人如在往下掉,又如同往上飘,脑袋里轰轰作响,她呆呆看着男子,看着他的嘴一开一合,却完全不知道他在讲什么。

  她在脑子里把男子的话又过了好几遍,才真正明白了话中的意思,猛地一把抓住男子的胳膊,急切地问:"你刚才说什么?你说我……"

  云歌的眼中仿似有火苗燃烧,映得她的脸庞熠熠生辉,和刚才判若两人。

  男子小心地说:"你有孩子了。"

  云歌的手紧紧扣着他,指甲好似要掐进他的肉里,"你肯定?"

  男子忍着疼痛点头,"我虽不是个好郎中,可喜脉不会把错。"

  云歌一下捂住了嘴,眼中有泪,看着就要落下,不想发了会儿呆,她又笑了起来,"我有孩子了?我有孩子了!"肯定是陵哥哥怕她孤单,才送了他来陪她。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我很苍白吗?我看着很虚弱吗?这样对孩子不好,是不是?"

  云歌的问题又急又密,男子只来得及不停点头。

  对不起,对不起,娘不知道你来了,娘没有好好照顾自己,没有好好照顾你!娘错了!

  她立即端起地上的碗,一大口,一大口地往嘴里塞起食物。

  "你身上有金银首饰吗?想办法买通狱卒,尽快通知孩子他爹,看看有没有办法疏通一下,至少换个好点的监牢,不必男女同狱。"男子哪里能知道霍成君特意下令将云歌囚在此处的原因,还一门心思地帮云歌出着主意。

  云歌手中的筷子停住,视线落在了不知名的虚空,她眼中浓重的悲伤,令人觉得风凝玉碎、天地皆泣。男子也算见惯生死的人,却从没有见过这么多的哀凄,好似随时可以吞噬掉她单薄如蝉翼的身躯。

  她突然侧头一笑,柔声说:"他出远门了,一时回不来,不过我会照顾好自己的。我前几天做错了,以后不会了。"她微笑时,唇角轻扬,有一种异样的倔强和固执。

  她低下了头,大口、大口地吃着饭,睫毛上似有泪珠,莹光闪烁,却始终没有落下。不一会儿,她就把一大碗饭全部吃完,抬起头问男子:"我的气色是不是看起来好一点了?"

  男子重重点了一下头,"好多了。"

  云歌从最安静的囚犯变成了最好动的囚犯。

  每日的清晨和晚上,她都会在四方的监牢里面绕着圈子散步。

  "这样是不是对身体比较好?"

  男子点头。

  每天,当阳光照进牢房时,她会在一小方块的阳光下,慢慢地打拳。

  刚开始有不少囚犯盯着她的身体打口哨,说一些混帐话,可她充耳不闻。

  在阳光的映照下,她的脸上有晶莹的光芒。

  她的神情,好似站在碧绿的草地上,沐浴着灿烂的阳光,迎着和煦的风,自由自在地舒展着身体。她的安详平静让偷看她的囚犯渐渐安静。他们仍然会盯着她看,可眼中的污秽渐渐消失。

  每天,吃过晚饭后,她都会轻声哼唱歌谣。

  男子知道她是唱给腹内的小生命听的。

  有的歌听得懂,有的听不懂。

  每当她温柔地唱歌时,牢狱里面会异常地安静。

  在这个充溢着死亡的黑暗世界中,她的歌声让他们想起了很多东西。也许是寒灯下缝衣的母亲,也许是邻家妹子鬓边一朵野花,也许是新婚之夜,妻子的一抹娇笑,也许是孩子的第一声啼哭,也许只是年少时,一个可望不可得的温柔眼神。

  一个个手染鲜血的人,心竟会在她的歌声中变得一瞬柔软。

  粗豪的昂藏汉子,从她的歌声中,竟听懂了一些东西,每到吃饭时,会把碗中最好的菜捡出一点,一个一个牢房地传到云歌的牢房中。

  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约定,每个人挑一筷子,传到云歌牢房里时,已经像小山一样,高高一碗。

  云歌也不拒绝,她只微笑地看向那些凶神恶煞的大汉。

  他们竟然会在她的眼光下,不好意思地躲避,却又故作着满不在乎的冷漠。

  她吃着整个牢房为她准备的"特殊"饭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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