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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四


  云歌神情黯然:“现在的刘贺不是当年的大公子了,他现在究竟是醉是醒都不清楚。”

  孟珏淡淡地说:“我已命人把红衣的棺柩带给刘贺,他就是醉死在酒坛子里了,也得再爬出来。”

  云歌隐约间明白了几分刘贺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的原因,悲悯中也认同了孟珏的推断,不错!刘贺绝不会再允许任何人惊扰红衣。云歌冷冷地说:“你若不想毁了你的锦绣前程,最好回去蒙头睡觉。”她砰的一声将门摔上,想着抓紧时间,还能睡一两个时辰,立即向榻边走去。至于明天怎么办,即使天要塌下来,也先养足精神。

  孟珏静静地站了会儿,转身回屋。

  半夜,刘询正睡得香甜,何小七慌里慌张地爬进寝殿。

  刘询立醒,沉声问:“什么事?”

  何小七一边磕头,一边禀奏:“接到隽不疑大人传书,说……说已经放刘贺出长安。”

  “什么?”

  刘询猛地坐了起来,一把扯开帘帐,怒盯着何小七。

  何小七硬着头皮,将隽不疑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刘询赤着脚就跳下了榻,几步走到墙壁前,打开暗格,收令牌的匣子已不见。他脸色铁青,眼中又是伤又是恨,声音冰寒彻骨:“我要刘贺的人头。”

  “是。”何小七磕了个头,赶忙起身,向外疾掠去。

  刘询悲怒交加,连她都会最终辜负了他的信任!这件事情绝非她一人能做,还有……孟珏!肯定是孟珏指使的她,可是……孟珏如何知道兵符、印鉴的收藏地方?还有开启机关的方法?不可能是云歌!登基后,他特意将未央宫、温泉官所有的机关暗格都重新设置过,即使云歌以前见过也没用。也不可能是身边的宦官,他们没有这个胆子!那么是谁?能是谁?这个人一定是他亲近信任的人。

  刘询回身看到榻旁的梅花,枝头的俏丽全变成了无情的嘲讽。他突然举起玉瓶,狠狠地砸到地上,巨响中,立即香消玉殒。冷水荡着碎花慢慢淌过他的脚面,他却只一动不动地站着。

  Chapter 12 当时断送,而今领略,总负多情

  云歌睁眼时,天已大亮,她不能相信地揉了揉眼睛,的确是大白天。

  她以为这一觉顶多睡到半夜,没想到竟安安稳稳地直到天亮。不过,不管了!事已到此,只能随遇而安、见机行事了。

  洗漱完,刚出院门,就看到周围侍卫来来往往、说说笑笑。她抓住一个询问原因,侍卫笑着回禀:“皇上要去围猎,许了百金的彩头。”

  原来如此,难怪他们都这么高兴,彩头还是其次,若能借着围猎,得到刘询青睐,将来封侯拜将都有可能,不过……刘询还有心情围猎?

  云歌道了声谢后,去找许平君。

  刘夷也在皇后屋内,许平君正帮着他整理猎装。云歌见刘询要带儿子去,忐忑的心稍微安稳了几分,也许刘询还未发现令符丢失。

  刘爽握着一把小弓,学着将军们走路的样子,在云歌面前走了几步,又做了个挽弓射雕的姿势。

  刘夷的眉眼像许平君,显得文弱秀气,此时这么一打扮,突然间也有了几分刘询的英武。云歌笑拱着手说:“拜托大将军给在下打两只兔子回来。”

  刘夷跺脚:“谁要打兔子?我要打老虎!”

  许平君笑推他出门:“赶紧去找你父皇和师傅,就等你了。”看刘夷走了,却又不放心起来,追到门口叮嘱,“紧跟着你父皇和师傅,不许自个儿乱跑!”

  刘夷重重地长叹口气,摇头晃脑地说:“女人呀!”

  许平君气笑着回了屋子,眉目舒畅,好似未央宫内积压的抑郁都已消散。

  云歌说:“虎儿比在未央宫活泼许多。”

  许平君点头:“看他这个样子,我也开心。”

  “姐姐,皇上今天的心情如何?他有没有问起我?”

  “很好呀!没有提过你,我只听到他和大臣们商量打猎的事情。”

  “哦!”

  “怎么了?你还在琢磨盗令符的事情?你打算什么时候救刘贺?”

  “没!没!姐姐千万不要再提这事了。你吃早饭了吗?我起得太晚,还没吃过东西。”

  许平君忙吩咐人去准备食物,又唠唠叨叨地数落云歌,云歌只能安静地笑听着。

  两个人一块儿说着闲话,一块儿笑闹,一块儿用饭。好似又回到了旧日时光,无拘无束的少女时代。

  中午时,两人一块儿去爬山,约定比一比,看谁先到山顶。云歌未让许平君,自然第一个到达。

  站在山顶上,她望着粉妆玉琢的重重山岭,眉目间无限黯然。江山依旧,人物全非!

  听到许平君叫她,忙打起精神,笑着回头。只看许平君内着一袭正红色绡凤锦衣,外穿雀金裘兜帽斗篷,姿态端庄,气度雍容,随着她盈盈步履,素白的天地都成了她华贵的底色。

  她走到云歌身前,喘着气问:“你盯着我干吗?”

  云歌微笑着看向远处:“我们都已不是原来的我们了。”

  许平君笑搂住了她:“只要有些东西不会变就成!”

  云歌倚在她肩头,轻轻嗯了一声。

  下山时已经很晚,围猎的人却还没回来。许平君担心起来,富裕劝道:“皇上又不是在骊山打猎,他们是带着人进入秦岭山脉,深山里才能打到大畜生。听说孝武皇帝年轻的时候,有时候一入山打猎,来回要一两个月。皇上这次虽没打算去那么远,不过两三天总是要的。”

  自出了刘夷学“纣王”的事件后,许平君一直在勤读史书,知道富裕所说不虚。想着周围那么多人保护,又没有霍家的人捣鬼,自己的担心的确多余,可对儿子的牵挂却还是放不下。

  “云歌,你晚上陪我一起睡,他们全走了,这里怪冷清的。”

  云歌犹豫着说:“还有富裕他们呢!我晚上闹得很,怕吵着姐姐。”

  许平君没好气地说:“让你过来就过来,哪里来的那么多借口?!”

  云歌只得搬过来,和她一起睡。

  晚上,许平君睡梦中被云歌的咳嗽声吵醒,才明白了云歌的心思。她忙起来,帮云歌倒了杯水:“每日夜里都这样吗?”

  云歌抱歉地说:“一会儿就好。这几日天寒地冻的,所以严重了些。”

  “孟大哥没有……”

  云歌蹙了蹙眉,许平君未敢再说下去。

  云歌喝了几口水,又躺下睡了。

  许平君见她闭着眼睛一动不动,满腹的话只能全放回去。一面左思右想着,一面经不住困意地迷糊了过去。

  天刚麻麻亮,忽听到外面吵吵嚷嚷,许平君和云歌立即坐了起来,富裕在外面奏道:“皇上命人来传口谕:‘命皇后、婕妤和温泉宫其他人等立回长安。’”

  许平君一面穿衣一面问:“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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