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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五


  肖衡极少去军营大帐,僚将们有事也是飞骑而入,似乎肖衡更乐于将王府当作自己处理军机事务的好地方。

  他与她之向很少说话,凝月照例独自去他的寝殿,早进晚出,忙完了自己该做的,她就施礼告辞,独自踏着暮色离开。

  他们之间单独在一起时,她就很自然地揭掉脸上的面皮,有时借着余光看去,他总是默默地注视着她,默默地沉思,待她抬眼看去,他又将眼光收起,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似乎,他已经习惯了她的陪伴。

  可是,他们又是不相干的两个人。她殿内的烛光冷清,他宫里的烛影清净,两个人的距离有若千里,不再走近。

  有一次,她撩开他寝殿里那层层厚重的帘幕,让外面的阳光透洒进来。她站在窗前,望着和煦温暖的春色,不禁脱口说:“日子真快。”他当时坐在案旁看兵书,突然接住她的话,“离夏天还早呢。”

  她一时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他也不再搭讪,两个人又陷入沉默。

  前面便是通往庆陵王妃寝宫的石径,凝月刚要转弯,却见府里的总管呼哧呼哧地跑来。

  “娘娘,皇后传唤您过去呢!”

  “你就说我身子不爽,歇了。”凝月心中厌恶,断然道。

  总管说话谨慎,劝道:“皇后今日见您不在府中,当着王爷的面发了脾气,后来不知怎的轮到王爷跟皇后吵了。娘娘,皇后在气头上,您可要小心。”

  “他们吵什么?”凝月温和地问。

  “王爷说他还有事务要处理,不见客。皇后提起您的不是,王爷便把手中的墨笔扔了,说了句‘烦’,皇后气得差点儿晕过去。”:,’

  凝月没料到肖衡会跟他的母后争吵,心中不觉压抑起来,她微微颔首,无奈地朝芙蓉洲方向走。

  芙蓉洲的景致日日不同,湖烟散尽,彼岸空阔澄明。千树繁花盛放,柳荫道上柳絮随风飘飞。一只画了仙鹤的风筝扶摇直上,锦绣堆簇的佳丽们行走在诗情画意中。

  阳光在芙蓉洲上铺成碎金,随着她们的欢笑声,一点一点灼伤凝月的眼。八角亭内,宫女内侍无声地恭立,肖衡高大挺拔的身影看去像条模糊的影子。

  皇后端坐在海棠墩上,举止仍是母仪天下的仪态,丝绫堆绣的裙摆逶迤于地,阳光勾勒起云鬓上的凤钗荡漾着,金光闪闪。那样荣华之至的装束,在凝月看来确实异常的做作,心里自然有了厌恶。

  她突然感觉,自己也许是最后一次以殷雪玫的身份同皇后面对面了。

  缓缓跪在皇后面前,凝月恭谨施礼,“母后。”

  “雪玫,上回哀家来,你不在,这次又去那儿了?”皇后的话音带了森然,“客人都到府里了,连个主人都见不着,真是笑话!”

  凝月耐着性子,和婉应道:“孩儿下次不敢了。”

  “下月初六,你随哀家太庙祈福去,侧妃初定,你就祈求祖先赐福绵延,兴旺肖氏子孙后代。”

  凝月抬起头,她替殷雪玫说话了,“雪玫和肖衡结婚不到一年,母后何必着急,请多给雪玫机会吧。”

  皇后不曾想凝月会如此应答,一时愣在那里。后面沉默的肖衡也开口了,“母后的好意孩儿心领了,可也不必急于一时。”

  皇后眼梢处掠过一道阴霾,积了满腹的怒火喷了出来,“一开始你同意得很干脆,越到后面越给母后泼凉水,是不是她背后在吹枕边风?好啊,衡儿,你有了媳妇忘了娘是不是?母后还一天到晚替你操心。”

  “母后,我的意思是再给我们一些日子。”肖衡眉头皱得紧紧的,声音染了一丝倦怠。

  凝月心中蓦地一颤,是啊,他在等着殷雪玫呢,如若皇后再给他们一些日子,以后的肖衡和殷雪玫举案齐眉,恩爱有加,任何人是不能介入他们之间的。

  而自己,真的要走了。

  她带了微微的伤感,眼光投向肖衡,四目相触时,他细密的睫毛下安静无波,放佛不过是无意间的,一点儿动容都没有。

  皇后气恼的声音还在耳边沉沉响起,而对于凝月已经不再重要了。他看她不入眼,她对他也不会经心,她固守着内心的那份倔强,静默无语。

  洲上残留的寒气散尽,阔大碧绿的萍藻铺满了整个芙蓉洲。谁还会记起,曾经一对少年男女在荷田青烟处相依相偎?那句信哲旦旦的话语,就浮在跟前。

  这个春天,她的心走向寒冷与悲凉,一切,就是这样罢了。

  “此事由不得你们,衡儿,你好好考虑考虑。”

  盛怒的皇后扔下一句话才走,通往府门的青石步道上,又是一路锦绣,一片影影幢幢。

  道路上两人默默地站着,谁都没有先行一步。凝月回头看他,他的目光凝在不知名处,侧眼看去棱角分明,金锦长袍越发显得他标致翩然。她贪婪地看着,心里有隐隐的痛,辗转着不能对人言的心事。

  “我应该尽早把殷雪玫接来。”她悠悠开口。

  她希望,他能送她一个温软的眼风,那样,她会笑着离开这里的。

  他静默在那里,斜阳折射在他的面容上,他的神情一半隐藏在黯淡之间,凝月猜不透他在想什么,只看见他的胸脯在剧烈地起伏。良久,他似乎隐忍下来,冷冷地吐出一句话:“我知道,你一直在盼着早点儿离开。”

  她也变了脸色,回敬道:“是,你也巴不得我走吧?”

  肖衡嗤笑出声,“那是自然,难道还要我苦苦挽留不成?府里两个殷雪玫,岂不是闹了笑话?”

  一句话冷透心骨,凝月的眼前一阵阵发黑,她咬牙坚持着,冷森森地笑,“王爷说得对。”

  她的步履极不稳定,却不想停歇,很快她的身影踏上了暗青的台阶。

  他在后面跟了上来,穿过紫檀屏风,一眼看见她摊开方块绸布,将箱柜里自己的衣裙一件件提了出来。他茫然地看着她,逐渐清醒过来,声音有了丝慌乱,“你这是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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