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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零九


  天气渐渐转凉,几场小雨过后,就有些冷了起来。

  我趴在窗台前,望着远处的花园怔怔发呆,画栏桂树悬秋香,本该让人欣喜的那抹嫩黄此刻却刺痛了我的心。为何两个多月了,我却没有收到关于狐狸的任何消息?夜风也从未出现,好像他们从我的世界里突然消失了,一时竟找不到任何痕迹--除了那支墨玉凤簪。凤兰玉佩虽不在我身边,七彩琉璃镯也在庆功宴那晚留在了云府,可是这不是他们音信全无的理由。我在这皇宫里无法与外界联系,难道他们的音信也同样跨不过这四周的高墙?还是被其他什么重要的事情耽搁了?

  "夭夭,你真的活了三百多年了?"我转过头看了眼身后的大家伙,继续趴在窗口发呆。

  夭夭,金夭夭,这是我给它取的名字。它没吱声,只是凑上前来用舌头舔了舔我的手,又用头蹭了蹭我。

  天有些阴沉沉的,好像已经有雨丝飘了下来,不然我的脸上怎么有了些许湿意?我长长地叹了口气,低头,伸手抱住夭夭,叹息道:"把自己关在屋里这么多年,以后我走了,可不许这样。"

  它转过头在我脸上舔了一下,又呜呜地低声呜咽起来,我将脸埋在它长长的金毛中,然后笑着抬头,拍了拍它的脑袋道:"好,我若走了,也将夭夭一起带走。"

  夭夭是修若开国皇帝的宠物,听说曾数次救过开国皇帝的命,所以被视为圣物灵兽。自开国皇帝驾崩后,三百多年来,夭夭就一直待在那座小城堡里,不愿生人靠近,也不愿走出那个房间。也曾有人遭遇我这样的考验,不过下场比较凄惨。对于这种传闻,我半信半疑,除非那几个进去的和我一样没武功,不然像曦岚和夜风那样的,上哪儿还不是自由来去?

  可是,既然夭夭都这么重情重义,能将自己关在屋里三百多年,狐狸又怎么会说没音信就没音信,说放手就放手了呢?更何况他从未说过放手!那么肯定是狐狸遇到什么麻烦事了。还有曦岚,不知他怎么样了?凯旋天青后,不知他是如何向天青王交代我的去向的?

  我正待转身回床上躺一会儿,夭夭却先我一步箭般冲向花园,并伴着一声低吼。

  "夭夭!"我大喊着跟出房,见夭夭往北门冲去。

  虽到这里一月有余,但我还是不习惯宫女的贴身侍候,所以平时她们只守在屋外,只有夭夭在我身边。夭夭很警觉,一旦有陌生的气息靠近,它就会在第一时间飞扑向目标。当初这醉月宫里的宫女、太监都被夭夭吓得不轻,也是经过大半个月,夭夭才适应了这些人在醉月宫里来回忙碌。

  夭夭止步,却依旧朝着北门怒吼。我走过去,捋了捋它的金毛安抚了一下,它才安静下来,半弓着身,金色的眸子警觉地盯着北门。

  "谁?出来!"我朝着北门冷声喝道。北门不是宫女、太监平日进出的地方,所以平常大都是锁着的。醉月宫的侍卫听到夭夭的吼声,早就护在了我身前。

  没有回音,我沉声对侍卫道:"你们都退下。"

  走近北门,我将门缝下露出的几不可见的白色一角慢慢抽出,是一张折成条形的小素笺,摊开,只有四个字:王安可信。

  谁是王安?又是谁传来的纸条,竟连个署名或表明身份的提示都没有?这字体我确定自己从来没见过,而且在这修若皇宫,谁会用这种方式帮我?

  我带着满满的疑惑回到屋里,将纸条撕得粉碎,然后先替夭夭洗了个澡,自己也泡了个澡,吃完晚饭就休息了。躺在床上,我琢磨了一下白天收到的纸条,还是想不出这送纸条人的立场与身份。

  翌日一早又陪老皇后一道用膳,这是我被封了公主以后每天雷打不动要做的事。今天老皇后好像有事,吃完早餐也没拉着我聊天,我心里高兴,忙屁颠儿屁颠儿地告退。回到醉月宫后,我又爬回床上睡了一个回笼觉,午饭后躺在软榻上一边抚弄着夭夭的长金毛,一边出神发呆。

  "公主。"门外传来贴身侍女衍儿的声音,"皇上来了。"

  我从软榻上一跃而起,惊得夭夭也起身抖了抖毛,然后优雅地进入备战状态。我懒得理它,匆匆走出门,果然看到老老头径直朝我这方向走来。

  "月儿给皇爷爷请安。"我忙迎上去行礼请安,老老头突然过来,竟然也不提前通知一声。我搬进来的第一天,他特意过来看望过我。之后就再也没来过,不知今日又是何事引得他亲自动身?

  "起来吧。"老老头随口道,率先向屋里走去。

  我急急跟上,先老老头一步进屋安抚夭夭。夭夭比我预想中安静了许多,或许是不止一次与老老头有过接触,所以并未飞扑怒吼。老老头在桌边坐下,我亲自泡了壶茶,斟了一杯给他。

  "丫头可还住得习惯?"老老头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环视了一下房间,笑眯眯地问道。

  "这里是月儿的家,岂有人在家还不习惯的?再说皇爷爷、皇奶奶都这么疼月儿,吃好穿好住好睡好,反正什么都好,呵呵。"

  我说得乖巧,老老头脸上的笑容就越发和蔼了,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看着我,继续问道:"在龙曜,云相的贤名真是丫头成就的?"

  "月儿不敢。"我忙答道。

  虽说我已被接回了修若,但替兄出仕、出国游说的事,云老头只怕早就跟老老头汇报过。可是一个多月了,我无数次与老老头碰面吃饭,他却从未问及我在龙曜的生活与遭遇,这让我一度很是迷茫,总不可能费尽心机把我劫到修若,就为了封我一个公主当当吧?今天老老头突然到访,还问起这个问题,我明白,我的平静日子又快离我远去了。

  "丫头,这不是敢不敢的问题,这是是或不是的问题。"老老头看着我,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我心里一颤,颇有种头大的感觉,然后讪笑着,似是而非地点了一下头。

  "丫头怎么会有这些主意、这些政见和改革良策的?"老老头的笑容更深了,眼睛看着我,一眨不眨。

  我脑中警铃大响,直觉不妙,抬眼飞快地瞄了老老头一眼,立马明白他是爷爷,更是皇上,皇上的问题是必须要回答的,所以我不能装傻。我心一横,向老老头眨了两下眼睛,方貌似老实地答道:"月儿哪里懂这些,当初都是请教哥哥的。"

  阿门,亲爱的云风哥哥,我这样说,应该不会害了你吧!

  "哦,是吗?"老老头的目光依旧紧紧盯着我,这话似很随意地脱口而出,既没生气,也不像是相信我话的样子。

  其实我这话也是半实半虚,当初我真的是经常跑到南竹苑去找躺在病床上的云风,问一些朝堂之事,他知无不言,而且个人见解颇深,总是细心替我分析利害关系,我才能一步一步安然走过来。所以,哪怕云老头向老老头坦白我替兄出仕,他也不能肯定当初的科举六部以及一系列的政改就是我一个人的主意。一想到此,我就安心了,忙认真地点了点头。

  他突然叹了口气,看着我微微地摇了摇头。我一时也不好说什么,话既已出口,主意既已打定,就没什么好后悔的。我执了茶壶,将老老头的茶杯添满,甫一放下茶壶,老老头突然道:"既然如此,丫头可知你现在这身份意味着什么责任与宿命,可做好了心理准备?"

  他的话意味深长,说完,端起茶杯喝了口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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