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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〇


  48.火药

  再进去的时候,清林已坐在他的帅位上,正低头执笔写着什么。我走至他对面,隔着桌子,凑近夺过他手中的笔,然后将他写了一半的纸揉成一团,平静地问道:“大哥要大婚了?”

  清林闻言神色微微一变。我心里一沉,难道真有其事?狐狸真的要结婚,那他准备娶谁?寒星如果要灭,应该不会是那个纤绘公主吧?

  “娶的是谁?”

  “浅浅,二哥派人送你回去吧。”他不答,却是看着我,认真的说道。

  可是端看他现在的神情与说的话,我知道这消息不假,不然清林定会替狐狸开脱。那么时间是这几天,还是明春好时节?如果他真的要大婚,而新娘不是我,我该如何?回去质问他,回去求他,还是当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不要。”我直接拒绝。

  “浅浅不可任性,行军打仗非同儿戏,太危险了。”他微红着脸貌似责备又貌似关切的说道。

  我白了他一眼,凉凉地道:“二哥不是也在战场么?”

  “行军打仗本就是我的天职,与你怎么一样?再则你没武功,不可胡来。”

  “二哥,你多说无益,我决定留下来,你不可能改变得了我心意。我就在你身边跟着,你派几个人在我身边保护就是,再则我身上还有你送我的天丝软甲,我是非常爱惜我的小命的,所以二哥放心吧。”之前既与狐狸坦白过,要么没有,要么全部,狐狸亦是明白我的心意的。于我来说,爱情很重要,但我亦不会为了爱情委曲求全,或者说,事关原则性的东西我不会妥协,我与狐狸互表心意,我想他亦明白我心中所想。那么不管他大婚是客观是主观,是自愿是无奈,这都是他必须面对的问题,一如我回了修若,有了公主的身份,有再多的迫不得已,有再多的身不由已,但我从踏出龙曜的那一天起,便做好了迎接一切困难的准备,为了能与狐狸在一起,我会积极面对,我会努力会争取,我不会放弃。如果我身不由已了,那是我的问题,同样,若他有被迫娶妻的事,那亦是他需解决的事。当他面对这种麻烦时,我能做的,就是心意不变,远远地等他处理完,我不催他,我不逼他,我也不哭不闹,不去乱上添乱,我要的只是一个结果。结果如我愿,那是再好不过,结果若不如人意,我便再作打算。没错,听说狐狸要大婚,看到清林都不替他开脱,我心中自不会毫无感觉,但在内心深处,我更愿意相信狐狸会将这一切处理好。或许这样的事,直到最后一刻才知结果,我却不知道如果我在龙州,会不会天天活在煎熬、多疑、不信任、任性、胡闹中,而这一切对事情有害而无益。狐狸久久没有音信,或许他也是打算,待一切尘埃落定后再来接我,好过我回去坏事。

  “只要浅浅相信大哥,跟大哥一样,不管遇到什么都不会放弃不会逃避就行了。”那日狐狸的话在耳边回响,相信彼此,遇事不放弃不逃避,他是这样说,我也是这样答应他的。所以现在,我不该有什么疑虑与猜忌,我要相信他会将这一切都妥善解决。

  “浅浅……”

  “二哥,我知你向来对我好,这一次,你便再依了我吧。二哥觉得我这时候回去是好事么?与其看着闹心伤心揪心,不如假装不知,然后时间一到,面对最终结果。”

  “浅浅……”

  “穆大将军,别婆妈了,快出发吧,二十万大军等着你这个大将军发号施令呢。”我边说边跑到他身边,伸手费力地拉他起身,然后将他往外推。

  “浅浅,若你留在这里便要听我的话,乖乖在我身边不许到处乱跑。”他将我从身后拉至身前,敛了神情,恢复他大将军的沉稳冷静,见我点头,便率先向营帐外走去。

  我自是乖乖跟在他身后。哎,二林子啊二林子,我这么乖巧听话懂事的人,怎么会到处乱跑给你添麻烦呢,你真是太不了解我了。我对着他的背影努了努嘴,分外郁闷的想着。

  大军行进,我转身一变,成了龙曜国大将军的贴身侍卫,一如以前在天青,我这侍卫的身边围着的人倒比大将军还多。我自是没什么意见的,周围也没什么怪异的眼神,至于清林身边的两员大将安远将军徐定远和前将军陈铸,不管他们认定我是云相,还是云议政,看我的眼色都是恭敬,也没再表现出那经典的呆若木鸡相。

  夜幕降临的时候,天青与龙曜大军顺利出了龙曜国境,在龙曜与叶苍的两不管地段驻扎。天青在左,龙曜在右,两军军营中间隔着几百米的距离。天青大军既由曦岚领兵,应不会出什么乱子,再则狐狸既会同意天青大军压境,自是有了万全的打算,虽然我一早就是这样坚信的,但当事实与我预期一致时,心里还是长长地舒了口气。

  我想我潜意识里是太害怕狐狸与曦岚有冲突了。

  此处离苍州不算太远,算行程,不过半天。这两不管地段不小,一边是连绵的小土坡,另一边则是草原,只是冬天的草原,一片荒凉。是夜窝在清林的帅营,堂而皇之地霸占了清林的大床,然后可怜的清林娃整了个地铺,卷了根被子就躺下了。睡至半夜,突觉异动,我猛地睁眼坐起身,借着帅营外的灯火依稀看到不远处清林的地铺位置上站着两个人。

  “呃,二哥?”我紧紧裹着被子,慌忙叫道。天呐,这深更半夜的帅营里多了一人以上,外边的侍卫居然也没哼个声,而且二林子竟然也没哼声。

  “浅浅。”

  “主子。”

  那站着的两个人瞬间就站到了我床前,我闻声,顿时松了口气,一把掀开身上的被子,一下子从床上跳起,抓过那个身材略瘦个子略矮的人胸前的衣服便怒道:“臭小子,失踪这么久,好不容易出现,竟然不来问候关心一下你主子我,居然第一时间找别人。”

  他任由我揪着他,一句话也不说。一旁的清林已将桌上的烛火点燃,帅营内刹时亮了起来,我也因此将夜风脸上微微尴尬的表情尽收眼底。

  “我说小夜,你莫不是找错床认错主子了吧?”我半眯着眼睛,学着狐狸的样子近距离仔细打量他脸上怪异的表情。话说如果小夜得知消息知道我到了龙曜军营,还跟清林在一块儿,那么他这样连夜到来,很有可能按照常理判断,以为睡正中大床的是清林,一边窝地铺的是我。一想到这,我立马贼贼地坏笑道,“哎呀,小夜,我二哥没将你当成色狼吧?娃哈哈哈,应该不会,你应该没做出掀被子这种事吧?不对不对,莫不是直接掳人了?”

  哎呀,不行了不行了,我一想到这种可能性,一想到如果真是那样,那刚才清林与夜风的反应,我松手,蹲下身抱住肚子便大笑起来。

  “浅浅……”笑了还没尽兴,清林无奈又有些宠溺的声音便在耳边响起,随着声音的响起,他扶着我肩,示意我起身。

  我看着假装平静却仍是神色诡异眼睛不看我的夜风,突觉心中不忍,忙敛了笑,用手抹了抹眼角笑出的泪,拉住夜风的手道:“小夜,你终于来了,终于又在我身边了。”

  “主子。”这小子终于再次开口说话。

  “谢谢你,夜风。”我正色道,心里也是满满的感动与感激,半夜出现,只怕是一得知我的消息,便不停步地赶来了吧,“这一路也赶得急赶得累了吧?小夜,我没事,好好的,在这里也不会有事。现在晚了,你就留在这,早点休息吧。”

  我转头看向从刚才到现在一直看着我们却不说话的清林,道:“二哥你也早点休息,从现在开始,只怕很长时间里白天晚上都不能好好休息,能睡就多睡吧。”

  他二人也没再多说,二林子走回他的地铺,夜风按照惯例,突地在我眼前消失,我灭了灯,重新躺回床上睡觉,心里却是开心的。只怕这时候夜风出现,最迟明后天,之前清林指派给我的那几个侍卫也该来了,有他们几个在我身边保护,我对自己的安全问题自是完全放心的。这样一来,我也可以少分点清林的心了。

  第二天果然看到穆默他们出现,我身边的人于是换了他们四人外加夜风,吃完早饭散完步回来,便见清林与曦岚以及几个将军进入帅营,大概为了研究行军路线与策略,我一时没好意思跟进去,只能坐在营帐外发呆。天气不算太冷,太阳不算太大,我坐在枯黄的草地上望天怔怔出神。本来不想开动脑筋的,后来想着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我的智商又一向在这里特别突出,不用好象有点浪费人才的迹像,于是开始天马行空的乱想。

  叶苍是六国中实力最为强大的,军事方面亦是如此。这落后的地方啊,竟然还没有火药,打仗就靠肉搏了,要多实在就有多实在。当然,曦岚这样的是特例,而且毕竟是少数,所以他这一次又站在我们这一边,可谓幸事一桩。

  如今两国四十万大军攻打叶苍,其实并没有绝对的胜算。而且如果形势不好,损伤太惨重,援军总不及叶苍来得及时。最重要的是定民心,不能造成全民皆兵,男女老少都来抵抗,不然这一场战事,会变得异常艰难。

  展延段胜与徐定远陈铸出来的时候,我起身,然后便见曦岚从帅营缓步而出。我冲着他微笑,他同样回以微笑,清亮的眼眸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却是走过我身边,展延与段胜自是在他身后跟着,没有人说话。进营,便见清林正对着桌上的一张地图研究着什么,见我进来,抬眼看我。

  我冲着他讪讪笑道:“二哥,有件事当讲不当讲?”

  其实我想到的,或许清林,或者说是狐狸,一早就已经想到了。不过我既然想到了,还是提个醒好,不然到时候若错失,就悔之莫及了。

  “这不像是三弟的风格啊。”二林子突然冒出这样一句,而且还叫我“三弟”。

  我浑身一颤,恨不得一个巴掌将他拍成饼状,咬牙道:“二林子,别以为我现在在你的地盘,你就能欺负我了。”

  “既然如此,浅浅有话就直说吧。”他看着我,如兄长般让人觉得温暖,只是看着我的眼里,有丝贪恋。

  呃,算了算了,不跟二林子计较了。我一屁股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正色道:“二哥,战鼓虽还未响,但战争早已开始。叶苍是六国中最为强大的,我不会作战,亦不能分析当前形势,我只知,我们欲灭叶苍,便不能惹得民怨,引起全民反抗,所以我建议二哥利用一切途径搜集叶苍皇族中人的一切罪行与恶行,并利用各种途径散布出去,不仅是皇族中人,在职所有官员的罪行与恶行最好一并搜集散布,我们需要叶苍国百姓对叶苍皇族以及整个朝廷失去信心。与此相结合,还需大力宣传龙曜天青二王的圣明与爱民措施。”

  说实话,这年代的百姓思想觉悟并不算太高,爱国主义的教育也缺乏,所以于他们而言,只要他们对朝廷失去了信心,改朝换代就会顺利许多。虽然叶苍起兵在先,但毕竟现在的事实是我们正在侵略叶苍的国土。

  我边说边盯着他的神情,他脸色平静,并没有表现太多的惊讶之色,只是看着我的眼里闪过欣赏的光芒,然后了然的点了点头。

  “还有一事,二哥。”我继续说道,“不知苍州城外的苍齐关二哥会采取什么样的方法攻破,只是有一样东西,威力很大很强,用在战争上分外有效,且六国到目前为止都没有。不过我只知个大概,并没有具体准确的成分比例,二哥不如派专人研究试验,哪怕赶不及这场战,以后有用也是好的。”

  “什么东西,浅浅快说说。”很显然,人总是对与本职业有关的东西分外敏锐与有兴趣。

  呃,临开口的时候突然犹豫如果真制造出了火药,会是好事还是坏事?会不会杀伤力太强?转念一想,既然都已经到这份上了,若能尽快结束战争才是最重要的。于是心里略安,想了一下,道:“它叫火药,是一种爆炸物,点火后迅速燃烧引起爆炸,具有很强的杀伤力和破坏力,用来破城门或杀敌都很有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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