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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一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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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凤变作飞鸾的样貌,在内侍和宫女的陪同下回到自己住的寝殿时,已是夜阑将尽时分。飞鸾早在傍晚的时候就已经回来,此刻正窝在锦被中睡得香甜,轻凤爬上榻时她感觉到卧榻沉了沉,于是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嗫嚅着跟轻凤打了个招呼:“你回来了?侍寝怎么样?” 轻凤脸上笑容一僵,她钻进被褥里懒懒松了下筋骨,仿佛筋疲力尽般长吁了一口气道:“很好啊……你呢?和那傻小子相处得怎么样?” “嗯,说了几句话,还吃了糕……”飞鸾笑起来,因熟睡而显得红润的脸庞在昏暗中发出柔嫩的光。 轻凤转转眼珠子,心想看来这傻丫头进展和自己差不多,遂心情大好地凑到她身边,裹着被子吹嘘道:“我这一趟还真没白跑,从昨夜到现在,我掌握了很多有用的信息。” “什么信息?”飞鸾听见这话稍稍清醒了一些,眨着眼睛问轻凤。 “唔,就是这皇帝如今很是勤政,不但夜夜读书,还饮食清淡不近女色,连起居郎都会夸奖他。看来我们要想让他做个沉溺于酒色的皇帝,还是任重道远哪,一定要多加把劲才行。”轻凤厚着脸皮回答道。 “哎呀,你可真厉害,我就不行了,”飞鸾仔细想了想,勉强搜到一条稍微有价值的情报告诉轻凤,“我只知道李公子目前住在华阳观,可是他不想做道士了。” “嗯,这样就成了,”轻凤本就没打算让飞鸾做什么大事,因而只是打了个哈欠鼓舞她,“你好好谈情说爱就行了……” 翌日轻凤足足睡到午后才醒来,而飞鸾则早早起了床,不时对着菱镜发呆。她想了想骊山的姥姥,又想了想李公子,忽然便想再看一眼那枚白莲花玉佩。于是她从怀中掏出玉佩放在掌心,一边傻笑着一边摩挲了好久。直到轻凤睁开眼发现她的动作,懒懒笑了一声:“在想情郎哪?” “啊?”飞鸾红着脸回过头,将掌心中的玉佩不自觉地攥紧了,羞赧答道,“没……我在想他请我吃的蒸糕,真好吃……” 轻凤噗嗤笑了一声,歪歪倒倒地下榻穿衣:“那也还是在想他,你要是不想他,会想念什么蒸糕吗?” 这一次飞鸾没有否认,而是怔怔出了一会儿神,从来不识愁滋味的脸庞第一次染上了惆怅:“姐姐,你说,要是我的任务完不成,我该怎么办?可要是我的任务完成了,我又该怎么办呢?” 轻凤一怔,乍一听觉得飞鸾这问题很无聊,细一想又觉得这问题很深奥,因此一时也不知该怎样回答她:“嗯……我觉得吧,无论怎样,我们先尽力再说……” 就在两只小妖各怀心事的时候,文宗李涵的圣旨到了。只见王内侍捧着圣旨走进殿宣读道:“宫人胡氏进退有礼、举止得宜,实为温良淑德之贤媛也。昨日侍奉寡人勤谨入微,特册封胡氏为胡婕妤,秩正三品;胡氏之姊黄氏平素侍奉婕妤有功,亦当嘉奖,特授以黄氏才人之号,秩正五品,钦此。胡婕妤、黄才人,赶紧谢恩吧!” 飞鸾和轻凤惊讶极了、目瞪口呆!当即跪地谢恩山呼万岁,直到王内侍离开后,才渐渐清醒过来。飞鸾再无知无识也知道婕妤这封号不小,于是结结巴巴地对着还在发呆的轻凤说道:“姐姐,皇帝封我做婕妤呢!他为什么要封我做婕妤啊?” “因为你昨夜侍寝有功……”此刻脸比搽了胡粉还白的轻凤勉强笑了笑,垮着脸回答她,暗暗在心里自我安慰:不要紧,不要紧,才人也好歹是个名分,武则天当年还做过才人呢! “可是……”飞鸾还是觉得不对——侍寝的明明应该是轻凤啊,难道皇帝竟认错了?她张张嘴还待说什么,这时殿中竟呼啦啦一下子冲进一大帮前来道喜的人,生生将她刚到嘴边的话打断。 “恭喜胡婕妤!婕妤您刚进宫时,我就看见您头顶有红云浮动,心里就知道您将来必定殊贵无匹,今日果然应验!”从大明宫紫兰殿一路跟来的宫女恬着脸向飞鸾贺喜,可飞鸾明明还记得她曾在背后说过自己和轻凤的坏话。 “恭喜胡婕妤!昨天傍晚您去侍奉圣上,是小人领的路,路上有颗石子,还是小人帮您踢开的!婕妤您还记得吧?”一名瘦瘦小小的宦官对着飞鸾谄笑,两只手像苍蝇一样上下直搓,可是飞鸾哪里能记得? 昨天根本不是她去侍寝的好不好! 飞鸾像溺水的人一样拼命勾头,目光越过簇拥着她不停拍马的人群寻找到轻凤,盈盈求救:“姐姐……” 轻凤远远看着被众人包围的飞鸾,心中先是五味杂陈,之后便涨满了浓浓的郁卒,只能背转了身子向隅而泣。这向隅而泣四个字用现在的话来说,就叫“蹲在墙角里哭”。 第十三章 夜市 就在文宗慷慨册封飞鸾和轻凤的这一天,一大早永崇坊的华阳观厢房里,全臻颖趁着李玉溪熟睡之际,从他怀里摸出了一枚玉梳来。她盯着手中这枚样式素雅的卷草涡纹白玉梳看了半天,终于腾出一只手来,把正在酣睡中的李玉溪狠命推醒:“冤家!快给姑奶奶我起来!” “唔……”李玉溪抱怨着呻吟了一声,张开惺忪睡眼,一看见全臻颖发青的脸色和那枚雪白的玉梳,再浓的睡意也顿时消散了一大半,“这……你是怎么找到的?” 全臻颖眼波一横,充满威慑地瞪了他一眼,冷声道:“你昨天不是说,钱袋丢了没买着玉梳么?那这枚玉梳是怎么回事?” 李玉溪愣了愣,随即尴尬地一笑道:“好姐姐,钱袋是真丢了,这玉梳不是我买的。” “不是你买的?那是捡的?抢的?骗的?”全臻颖盯着支支吾吾的李玉溪,兀自冷笑道,“姑奶奶我入道前,好歹也是见识过无数奇珍异宝的人。实话告诉你,这白玉梳不是什么寻常之物,而是最上等的和田羊脂玉,除了侯府王宅,寻常难得一见,价值何止千金?你这毛头小子平白得了此物,不是大福就是大祸!快给我从实招来!” “呃……”全臻颖连珠炮一般的责问轰得李玉溪头昏脑胀,他无力抵抗,只得老老实实地交代道,“我可没有坑蒙拐骗,这个是别人送的……你还记得我同你说过的一件事吗?就是那次我跟你进宫做法事,无意中撞见宫妃娘娘的事。” “嗯,那又如何?”全臻颖先是狐疑地盯了李玉溪一眼,跟着倏然睁大双眼,试探着小心地问,“你见到她了?这梳子是她给你的?” 李玉溪红着脸,唯唯诺诺地承认:“我也没想到昨天会遇见她,而且她还是一副姑娘家的打扮。” 全臻颖艳丽的脸庞变了色:“这些事为什么昨天你不告诉我?为什么不把梳子给我看?” “我这不是想着还要还给人家吗?”李玉溪无辜地望着全臻颖,很是认真地回答,“我想过了,我还是不能收下这枚梳子,所以有机会一定要把这玉梳还给她。” 不料全臻颖却不以为然地笑了笑,反手将那玉梳斜插进了自己的发髻。李玉溪被她的举动吓了一跳,慌忙抬手阻止道:“别,这样不好啦,等我再替你买一个……” “去,凭你能买什么好的给我?再说了,你有什么机会再见到她?”全臻颖打开他的手,笑着转过身对着菱花镜照了又照,“呵,你和她还真是你来我往、忒煞情多,也不怕我恼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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