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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六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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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便不想他再为出行之事担心,自行带了茹晚凤、夕姑姑等收拾行装。 因夕姑姑身体并不很好,又是春寒料峭的正月,我便将她留在屋中,只带了茹晚凤和另外两名侍女随行;安亦辰向来有贴身侍卫,到时深入异国,自然要将身手最高明的带去。于是,人员的选择,行李的打点,一直忙乱了好几天方才准备妥当。 元宵节照例到宫中请了安,领了晚宴。第二日,我便与安亦辰踏上了前往浏州的路途。 一路车马浩荡,扈从甚众,所备礼物亦是丰厚,除了给云太后的贺礼,另有我私下给兴武帝皇甫君卓以及雪情姐姐的礼物。 论起浏州与瑞都,相隔原是不远,即便车马众多,有个六七日,也可以到了。但安亦辰有意让我散心,每到一处稍好的景致,便停下车来,挽了我的手,伴我游玩赏景,直至日暮,直至月升,直至素辉满地,方才相携而回,相拥而睡。 此时正值初春,嫩柳初吐鹅黄,碧草茵茵萌绿,兰惠芬芳,瑞香始烈,百花俱已倦睁睡眼,懒伸翠枝,比起二三月的百发怒发,别有一番清新况味,一路与安亦辰边行边游,笑语如春蝶翩跹,只在我们的马车附近徘徊不去。 很多年后,我一直想着,是不是,那一段简单和美的游乐时光,透支了太多未来的幸福?如果我从不曾离开瑞都,从不曾再遇到他,从不知道那许多被刻意瞒去的真相,我会不会永远裹足于秦王府中,永远躲在安亦辰的荫护下,永远做我无聊而快乐的幸福小女人? 或者,根本不会有如果。 一切,都只是我的劫数,安亦辰的劫数,以及,宇文清的劫数。 我们的生活,是一个圆,我们以为,圆的终点,是圆满。 却不知,圆的终点,亦是起点。 当重回起点,看到原来不曾留意到的阴谋和算计,心竟会在一瞬间破开,碎裂,淋漓一地的血肉模糊,分不清,到底是谁的悲哀,谁的凄楚,谁的痛苦。 一路留连,到了廿六日,我们才来到了浏州。 皇甫君卓早派了人出城迎侯,一径接入驿馆,安顿下来,当日便去浏州的燕皇宫晋见我那皇兄皇甫君卓。 皇甫君卓虽是我同父异母的长兄,但他母家卑贱,我幼时即回了自己封地独立生活,跟我不曾见过几面,因此给我的印象十分模糊,甚至想不起他的容貌来。 待此日见到时,才发现他居然和父亲长得有四五分本相似,均是极俊伟的面容,圆润面颊,挺直鼻梁,双目有神而不见凌厉阴狠,看来斯斯文文,再辨不出是手下强将如云的一国之君。 他在丰华殿见我时,眸光很是莹润,待见我浮动泪影时,已亲身站了起来,下阶挽扶道:“皇妹请起!” 这声皇妹,让原来很模糊的骨肉亲情顿时明晰起来,淡淡的泪影立刻瓢泼成难遏的哀伤,泪零如雨。 忽然之间,便明白了雪情为何坦然地接受了皇甫君卓的赐封和赐婚。他与我们,原本便是骨肉相连的亲人,而我与雪情作为公主,与他的皇位权力并无利害冲突,更可为他博得友爱弟妹的美誉,当日若我不去黑赫,投了皇甫君卓,大约境遇也未必会如我当时所想象的那般糟糕。 皇甫君卓想必也想起了故国故人,眼圈也是通红一片,慨然道:“当日朕本想亲身去接文惠太后和皇妹前来浏州,因战事纷乱,未能成行,秦先又不会说话,委屈太后和皇妹到极北之地呆了那么多年,每每想起,心中很是不安。好在一番波折,如今皇妹嫁得秦王这等少年英雄,也算是终身有靠,朕也就放心了!” 不管他是真情还是假意,至少秦先当日没有断我和母亲后路是真,而且他居然记得我母亲的尊号,也算是有心了。 我遂也称其为皇兄,和安亦辰一起在皇宫中用了晚膳,好好叙了旧,方才出了宫,回到驿馆之中。 茹晚凤等人已将东西全部收拾停当,看床铺摆设,一色都是极好的,因从人不少,两侧偏房,也都住满了人,足占了整个的东垮院。 但茹晚凤的脸色有点古怪,不时看向我和安亦辰,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 我奇道:“晚凤,怎么了?” 茹晚凤慌忙摇头道:“没什么事,只是晚凤想着,王妃与兴武帝虽是兄妹,但从不曾一起住过,感情淡漠得很,如今突然对王妃那么好,不会有什么诡计吧?” “是啊!”安亦辰饶有兴趣地望着我,背了手道:“不会想着,你这个皇妹的婚姻没得到他同意,所以不作数,想把你另许他人吧?” 我笑道:“好啊,叫他再给我一个安亦辰吧!只要他不怕头疼!” 皇甫君卓待我还算亲热,但对安亦辰,与其说敬重,不如说猜忌更多些。如果大晋有两个安亦辰这等出色的人物,他这个皇帝,也该坐立不安了。 说笑一会,天色已经不早,遂各自睡去。路途奔波劳累,我也倦乏得很了,沾枕不久,便沉沉睡去。 迷糊间,安亦辰起身出去,我只当他起夜,也不放在心上,不一时他又回来,扑了满身的冷气,一把将我搂入怀中时,让我冻得直哆嗦,咕哝道:“屋中不有夜壶么,干嘛跑外面去?” 安亦辰不答,只是搂紧了我,深深浅浅地在我面颊吻着。 我正在半梦半醒间,一边抱怨着,一边已心疼地缠到他身上,用自己窝在锦衾间的温热身体,去捂他凉嗖嗖的肌肤。 感觉里,安亦辰很是健壮结实,再冷的天,胸膛也会很温暖,但他刚出去片刻,仿佛连骨头都给冰了一冰般,好久都没有暖和。 而他的吻一直没有停止过,一双有力的大手不断在我肌肤上游移,挑逗着我的情欲。我的呼吸渐渐急促,迷蒙间接受着他的爱抚和欲望,只觉他今日比从前疯狂许多,力气大得几乎要把我揉到他骨血里一般,丝毫不理会我承受不住时的低低呻吟和哀求。 一时云散雨收,我的睡意已给折腾得差不多了,透过窗边一盏朦胧的小烛,看到了安亦辰一贯沉静温雅的面庞,泛着种难以言喻的怪异,那一霎也不霎盯着我的眸中更有一种从不曾见到过的惶乱不安。 我迷茫问道:“亦辰,怎么了?” 安亦辰恍然大悟般摇了摇头,将被子又掖了掖,把我的头整个埋入了锦衾之中,脸紧紧贴住他的胸膛,自己也钻到漆黑而暖和的被中,温热的呼吸一下又一下地扑在我的额上,呢喃着问道:“栖情,你喜欢着我,是么?” 我听到他的心口跳得很快,也很有力,不规则地冲击着耳膜。 “是,我喜欢亦辰,很喜欢。”我叹息着回答。 我当然喜欢安亦辰,他如此优秀,待我如此的好,我怎么可以辜负这一份深情?又怎能抵挡那日复一日积累的情感? “只喜欢我一个么?”安亦辰的声音很急促:“再没有其他人了,是不是?” 脑子有一瞬间的空白。 半夜三更,他突然问这个做什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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