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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四六


  南瑾继续道:“皇上,诚如你刚才所言,那块免死金牌是赐给我妻子风苏苏,而你认为她是方流苏,不应该受惠于金牌,那反过来说,你也就是承认了她是方流苏。方流苏是女儿国之人,同样也不受此律法束缚!”

  “风南瑾你……”竟然一步一步引他们上当,该死的!

  皇上倏然危险地眯起眼睛,“既然如此,风南瑾方流苏,你们就暂住宫中,等朕查个明白!”

  “皇上,臣在京城有住所,无需劳烦皇上。”南瑾立刻拒绝。

  “是么?”皇帝从抽屉拿出一支垂着明珠的朱钗,“这个,能让你们留下吗?”

  南瑾流苏脸色同时剧变!

  浅云殿。

  流苏焦虑不安地渡步,心口的热血如滚烫的岩浆正在凝聚爆发,把她所有的情绪都淹没在这股紧张中。

  华丽的寝宫,空旷无人,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音,空气中散发着一股尊贵逼人却极为空远的味道,如黄金打造的网,沉沉地压在她心上。

  御书房那一幕,触目惊心,流苏至今还回想着,皇帝脸上平静中透出阴鸷的神情,那握着朱钗的手,隐隐用力,似乎要把朱钗狠狠地捏碎。即便离他很远,亦能感受到他狠绝的神情和决心。

  他的手心,彷如捏住她的心脏,那是一支设计很别致的朱钗。是她成亲的时候海棠给她的礼物,天下无双的木兰朱钗。后来她转送给小白,小白喜欢明珠,便让人在木兰花上垂着一颗明珠。

  是小白的饰物,流苏心慌意乱,南瑾回京,把小白和韩叔留在京城,只留下几个人保护他们,京城是皇帝的地盘,他想要带走小白易如反掌。那支朱钗,很明显就在告诉他们不要轻举妄动,他已经捏住小白的命。

  卑鄙!

  堂堂圣天皇帝,竟然做这种卑鄙无耻的事情,连个小孩都不放过,流苏心中难受极了,他到底把小白藏到什么地方了?

  更令人可气的是,皇帝把她和南瑾分开软禁,根本就不让他们碰面,她想要找个人商量的机会都没有。

  流苏坐困愁城!

  “小白,小白……你可不能有事!”流苏心中苦楚,几欲落泪,却忍住,紧紧地咬着牙关,皇帝到底有什么打算?为何要软禁他们?

  她在浅云殿坐了整整一个下午,什么事都没做,也没有人来打扰她,整个偌大的宫殿静得如同一潭死水。

  傍晚很快就过去,云霞漫天,乌金深沉,沉甸甸地笼罩在这片富丽堂皇的皇宫上方,余晖把仅剩的一点温暖撒向皇宫的各个角落,却温暖不了这一处华丽的冰冷。

  流苏一个人在浅云殿的院子里静穆地站着,无意识地低喃着小白的名字,“小白,你可知道娘在想你?”

  余晖把女子娇小玲珑的身影镀上一层慈爱而悲伤的金色,洁白的脸,浮现出母爱的光辉,把她全部笼罩。整整一个下午,她都在担心小白,流苏不禁在想,小白是不是被他藏匿在宫中的哪个角落,或者在受着什么样她不知道的酷刑,她还那么小,会不会害怕?

  她已然忘却自己的安危,不晓得自己的命运会如何,整颗心,都在挂心着女儿,夕阳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在地上划出一道寂寞修长的剪影。

  四名宫女端着饭菜进来,入了宫门,朝流苏恭敬地行礼,流苏摆摆手,拧着眉,扫了一眼托盘精致的菜肴,不愧是皇宫内苑,所做的饭菜色香俱全,可惜勾不起她半点食欲。

  “拿下去,我不想吃!”流苏淡淡地道,面无表情,她整个心都担忧小白,哪有什么胃口吃东西,宫女们面面相觑,拿着托盘站着不知如何是好。

  为首的宫女福身道:“方小姐,这是皇上御赐的,小姐若是不肯食用,奴婢们也会遭到处罚,您就别让奴婢们为难了。”

  流苏眉梢一挑,心头一突,御赐?

  她的眼光淡淡地扫过托盘中的酒壶,冷冷地勾起唇角,温暖的夕阳给女子蒙上一层寒峭的冷意,一寸一寸冻伤人的肌肤。流苏有些想笑,一听御赐这两次,她就想起连续剧中经常会播放的,每次皇上想要下毒害人之时,便会御赐一瓶毒酒,几乎每次都是这样,演得有些烂了,那些编剧也不懂得换个招数,一点新意都没有。她还以为是瞎编的,难道真的是古代文化的遗传下来的?

  冷笑,浮上唇角,让宫女们有些恐惧地看着她染着霜雪眼睛,好逼人的气势!

  流苏冷眸扫过,淡然道:“端进去吧,一会儿我有胃口自然会吃!”

  “是!”宫女们端着饭菜匆匆进入房间,如身后有什么东西在追赶似的。

  流苏站在夕阳中,眼光沉沉地看着院子里的蔷薇花,小手不紧不慢的握住,青筋淡淡浮起,皇帝想要她的性命么?流苏心中冷然嘲讽着,是啊!如果是他,也会杀了她吧?

  因为她,南瑾和萧绝势不两立,势必会影响朝中局势,政坛再起风云,虽然她不认为南瑾和萧绝会为了私怨而扯上国家大事。但,皇帝显然不会这么想,若是没有她,南瑾还是南瑾,萧绝还是萧绝,还能如过去那样,在暗潮底下平静地对立,这股阴暗的潮水不会涌上台面。

  他是如此想的吧,所以会置她于死地。

  流苏仰首,眼光透过余晖看着那轮沉沉的夕阳,自嘲道:“自古以来,祸水不都是倾国倾城么?我没这个资本,所以不会红颜薄命吧?”

  淡淡的嘲笑从唇边溢出,君心难测,不知道他会不会对南瑾下毒手,有偌大的风家堡在后面支撑着,皇帝就算想要杀南瑾也会有所顾忌,况且他还是右相,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只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倘若他真的毫无顾忌下手……

  四名宫女鱼贯而出,似不想和流苏有所牵扯,脚步有些匆忙,似几欲逃离这儿,流苏淡淡地道:“站住!”

  简单的两个字,饱含威严,宫女们顿然停住脚步,流苏缓缓地走过去,问道:“你们知道皇上安排风南瑾住哪儿么?”

  一名宫女身子一颤,回禀道:“回小姐,奴婢们被派来侍奉小姐,刚从浣衣局过来,不知道小姐所问何事!”

  “是吗?”

  另一名宫女道:“是,千真万确,小姐,奴婢们还有事,先行告退!”

  说罢便匆匆离开,流苏一个人站在夕阳里,眼光越来越冷,殿门,有侍卫把手,宫女们嘴严如斯,她如同被隔绝了,外头一点消息也打探不到。

  流苏静静地站着,片刻,转身回房间,桌子上,摆着慢慢一桌精致的饭菜,流苏暗自凝眉,“还真奢侈,最后的晚餐?”

  那还真是丰盛,流苏倒了一杯酒,凑近鼻尖,倏然手腕一麻,酒杯哐啷一声落地,就听到一声慌张的怒吼,“不许喝!”

  一道黑色的身影如旋风般冲进房间,伴随着一声深沉的怒吼,劈头就骂,“你是白痴吗?明知道酒有问题还喝?”

  流苏被吼得耳膜有些震动,反射性的想要捂着耳朵,强烈的怒气铺天盖地而来,如暴风雪狂飙,震得她不由自主地倒退一步,愣愣地看着冲进来的玄衣男人。

  萧绝?

  一身黑衣,风尘仆仆,头发略有些凌乱,冷峻的双眸如刻着疲惫,却丝毫无损他的俊美和魅力。薄唇紧抿,呼吸深沉,他双眸沉怒地看着她,折射出一股悍然的愤怒,掩藏在愤怒下的担忧和恐慌一览无遗。

  流苏翦眸睁大,呆怔地看着萧绝,已经分不清,究竟是哪个时空,只觉得心口有股灼热的岩浆在复苏,熨烫着她的五脏六腑。

  那一刻,悲喜已经不分,似甜似哭的感觉充斥在心口,不断地交织,连她都分不清,这究竟是什么滋味。

  怨恨么?不像。

  责怪么?不像。

  思念么?不像。

  爱么?也不想。

  “绝……”时空倒流,不停地在眼前穿梭而过,流苏的脑海里如放映的影片一般,一幕一幕地回放着属于他们的记忆,硬生生地把这份沉重的记忆唤醒,一点一滴凝聚成他们之间最完整的回忆。

  她似乎看见当年那个娇羞的女孩,脸红耳赤地说着,我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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