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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三〇


  小白挥手,阻止清风苛责,她上前几步,微笑道:“失去民心?哼,这批人有几个是真真正正的平民老百姓,你比朕更清楚,这批人从哪儿召集来,你心里有数,当真是朕失去民心,还是认为造反?林正,你知道你的行为是谋反么?”

  “我是为了正义,是神的托梦……”

  “住口,别拿神来当借口,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神明!”小白娇喝,稚嫩的声音充满了无尽的威严,她的眼光缓缓地扫视过愤怒的人群,一字一句地说道:“一个国家的繁荣昌盛,靠的是自己的双手,谁会指引你去走未来的路?是你自己的心,而不是你们信服的神明,恶也好,善也好,皆是你我选择,你想要什么,你便是努力争取什么,没有人能代替你做主。神不会给你祝福,也不会给你诅咒。自己导致的因,就要承受自己的果,若世上真有神明,那人要努力做什么?没事到寺庙里求求神明便万事大吉。愚蠢的人才会相信这个世上有虚无的希望,你若是相信神明,为何你不去求它,让朕早死早超生,这样一来,用得着你喊口号废黜么?”

  “一派胡言……皇上再信口雌黄,她……”林正突然睁大眼睛,狰狞的眼光露出一丝恐惧,小白缓缓地从离她最近的御林军腰间抽出宝剑,那寒芒湛湛,冰冷得那么逼人……

  四周一片哗然!

  早就赶到宫门的流苏想要上前阻止,被一旁的周凡拉住,身材修长的俊秀少年微笑道:“王爷,任其创造,说不定能打破僵局。”

  小白沉着脸,握着宝剑的手背青筋突起,却意外的稳,“朕,不需要神明!”

  宝剑决然挥下,一地血迹……

  剑尖抵在地上,剑刃上的鲜血一滴一滴地顺着流下来……

  片刻,剑尖周围晕开妖娆的印迹。

  小白的手……

  在颤抖……

  她紧紧地握着剑柄,粉妆玉琢的小脸面无表情,毫无血色,阳光下的肌肤,仿佛一层透明的纱,甚至可以看见她脸上血管里的血液的流动,她的眼光呆滞了片刻,缓缓地往前走了几步,剑尖的地上推动着,划出一道细小血迹,清风呆愣过后立刻跟上,守护着她,她走一步,人群就后退一步,纷纷露出惊恐的眼光。

  一步……

  两步……

  三步……

  小白的脸色可以称得上是惨白了,绷着声音道:“还有谁想废黜女王的?”

  强悍的气场如刮起的狂风,谁也不敢忽视她发出来的威仪,杀鸡儆猴的把戏,自古谁没玩过,却从来没有这么惊心动魄过。

  几百人的大场面,静悄悄的……

  阳光灿烂,吹得不远处的树叶沙沙作响,空气中夹着燥热,而他们背脊却窜上一股凉意,好可怕的小皇上。

  人们的脑海里还留着刚刚的画面,小小的女王挥着宝剑,毫不留情地夺走一条生命,反抗的声音就这么消逝了。

  流苏再也看不下去,匆匆上前,握着女儿颤抖的手,她眼圈微红,紧紧地握着她的手,夺过她的宝剑,扔给那名侍卫,流苏道:“疏散人群,把消息放出去!”

  “是!”御林军一拥而上,赶紧疏散人群,他们哪敢逗留,落荒而逃了!

  从此,小女王的威名不胫而走,文武百官都不敢糊弄这位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小丫头。

  小白的手抖得更厉害了,流苏试着和她说话,她仿佛没听见,瞪着大眼珠子,一动不动地看着前面。流苏心头绞痛,如沾着毒液的宝剑,狠狠地刺入她的心脏……

  “小白……我的小白……没事了,没事了……别害怕……”流苏抚着女儿的长发。

  小白的眼光缓缓地移回来,看清眼前的人是她娘亲,微微一笑,“娘,我没事!”

  说罢小小的身子一软,昏了过去,流苏大惊,清风立即抱起她,匆匆往凤仪殿而去。

  南瑾听闻消息匆匆进宫之时,太医刚好退下去,流苏在小白床边急得团团转,脸色苍白骇人,小白如个天使般沉睡着。

  “南瑾……”流苏急得眼泪在打转,见南瑾回来,仿佛安了一口气,眼泪便唰唰地落下,南瑾安抚性地拍着她的肩膀,安慰道:“没事了,对不起,我来晚了,让你们受惊了。”

  流苏低泣,“我没事,只是小白她……”

  南瑾放开流苏,坐到床边,为小白把脉,流苏道:“太医说她只是受了刺激,休息之后就没事,可我怕她会……”

  正说话间,小白已经缓缓地睁开眼睛,灵气逼人的眸光露出一丝迷茫的神色,仿佛站在悬崖上的迷路的小羔羊,不知方向。

  “爹爹,娘……”小白喊了声,流苏立刻抓过她的手,“怎么样,有没有哪儿不舒服?”

  小白摇摇头,坐起身子来,南瑾敏感地感受到她的小身子在颤抖,他冷厉的眉梢软了几分,如浸着一股温泉。他微笑着把手伸进棉被,抓住小白颤抖的小手,拎了出来,小小软软的手,触觉非常舒服。

  “小白,你做得很好!”南瑾鼓励着,笑容如三月春风,能把一切浮躁不安的情绪抚平,“你总是能出乎爹爹的想象,做到比爹爹预期的还要好,爹爹为你骄傲!”

  “真的吗?”小白像是一个急切想被肯定的孩子,犹豫地问道,一剑挥下的噩梦还在盘旋,而她最尊敬的人却告诉她,这是对的。

  “当然是真的,你很棒,比爹爹想象中要出色!”南瑾微笑着,如夜空下一颗明亮的珍珠,清润而蛊惑,仿佛在哄着小白忘却,又仿佛诱着小白去接受。

  杀人和被杀,其实杀人的那个人,所承受的心理压力要更大一些,被杀的人在死前一刻会感觉恐惧,而杀人的人,却要承受他恐惧的眼光,还有杀人的沉重。

  更何况,小白是第一次……

  若是处理不好,恐怕会噩梦连连,南瑾依然还记得他第一次杀人之时,他的手抖得比小白还要厉害,但是,那时候他全靠自己克服,没有人引导,也没有人劝服,小白比他要幸运得多。

  “你是女王,爹爹和娘不能时时刻刻都站在你身后,这毕竟是你的国家,你的子民,以后要面对更多残酷的场面,若是只有这点程度就倒下了,那怎么成呢?你挥剑的快意,你砍下的决绝,这些统统都不要抛弃。若是抛弃了,将来被砍的人就是你自己。人并不是只有善和恶,你不需要当一个绝对善良的孩子,爹爹也不希望你那样。任人宰割的孩子可不是我风南瑾的孩子,你将来会遇到很多绊脚石,若是不能成功地把它转化成你的守护石,那就毫不留情地挥剑把它砍碎。这是一场游戏,不管多少人倒下,你也不能倒下,否则游戏就结束了。明白爹爹的意思么?”南瑾面带微笑,眼光慈祥,却在引导着小白走向一条绝对强权的道路。

  流苏一颗心提到嗓门口,这时候和小白说这些,会有用么?

  小白笑了,“爹爹,我知道了!”

  “乖!”南瑾温柔地抚摸着她的长发,“知道就好!”

  流苏紧绷的一颗心松了,宫门侍卫来报,清风匆匆入了凤仪殿,“皇上,王爷,两个宫门的人都散了!”

  小白沉寂的眼光一亮,真的成功了,她的心里也踏实了,手也不抖了,“爹爹,接下来,我该怎么办?”

  “不着急,你先休息,该怎么做,爹爹会教你!”

  小白颔首,百分之一百地信任南瑾,流苏给她掖了掖被角,等她闭上眼睛睡觉她才离开,南瑾坐着茗茶,流苏坐到他身边,担忧地问道:“小白真的没关系了么?”

  南瑾放下茶杯,“小白的内心很强大,她会没事的,你别太担心。”

  “祭祀院和长老阁这件事算是平定了,比想象中要顺利,接下来要怎么办?两院一平,龙雪梨就大权在握,除非小白立刻亲政,可惜她才五岁……”流苏拧着秀气的眉……

  “五岁怎么了?也能亲政,打铁要趁热,现在龙雪梨也一定琢磨着我们下一步要怎么走,若是静观事态发展,她定然会揽尽一切权力,小白日后想要对付她便难上加难,现在祭祀院和长老阁都没有了,可原来的人的影响力还在。祭祀院的筱阳已经表明态度,站在小白这边,原来整个祭祀院也就定了方向,而长老阁,你觉得,长老阁的人会愿意帮小白,还是愿意帮龙雪梨?”南瑾微笑地抛出问题。

  流苏想了一下,了然微笑,“自然是小白!龙雪梨背弃长老阁在先,他们绝对不愿意再效忠于她,俗话说,一着被蛇咬三年怕井绳,这个血淋淋的教训还未过去,他们这时候一定不会重蹈覆辙。”

  “没错!”南瑾意味深长一笑,圣天的军队已经在漠北海上悄悄地集合,龙雪梨即便想要动用军队,他也有应变之法,萧绝的领兵能力他非常有把握。

  这是一场硬仗,这些天他把龙雪梨的底都摸得差不多了,和萧绝以书信联系,暗中部署,就等时机成熟。

  龙雪梨一定想不到,他和萧绝会因为小白而联手。

  小白在宫门前的表现堪称惊人,也是个极好的机会,已经为这场硬仗做足了气势,定会打得龙雪梨措手不及!

  “王爷,公子,摄政王来了,在外求见皇上!”清风进来禀告,南瑾和流苏对视一眼,她起身进去叫醒小白,小白刚睡下又被她娘叫醒,心里不高兴了,嘟着嘴巴就撅着小屁股继续睡,流苏无奈,捏着她的鼻子让她稍微清醒些,“摄政王来了,精神些,别丢了气势!”

  小白迷迷糊糊的眼睛唰一下睁开了,流苏很快把她整理好,小白倒了杯茶喝了一口,清风这才出去让龙雪梨进来。

  南瑾在内室,八风不动地看他的书。

  龙雪梨面带微笑地进来,身后跟着从不离身的无情,“参见皇上!”

  “摄政王免礼请坐!”

  龙雪梨坐下,宫女便捧茶上来,她露出关怀的笑容,“微臣听闻宫门前发生动乱,皇上以身犯险,心里非常担心,皇上没有受惊吧?”

  她的态度非常诚恳,真切的关怀显而易见,这种人天生就是戏子,无时无刻不在演戏,流苏沉静地微笑道:“摄政王国事繁忙,这种小事不必挂心,皇上只是处决一名该死之人,并不是什么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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