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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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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黎顿在半空的手不可抑制地微微发抖,黑眸黯淡且没有焦距。 姚儿直挺挺地跪下,对着郝公公连连磕头,“公公,求公公为娘娘多说几句话,皇上一定是一时冲动,求公公,娘娘肚子里的……求公公……” 咚,咚,咚……一声声响头,磕入季黎的心底,终于让她麻木的心有了一丝知觉。 她淡淡地扫了一眼额头渗出鲜血的姚儿,再看了眼手上碗中黑漆汤药内自己苍白的倒影,最后将目光移到郝公公身上,轻轻一笑,“是不是我喝下这药,便可出宫?” “老奴奉命送药,其他事情老奴无权过问。”郝公公垂首恭敬回答。 “好!”决断的一个“好”字,话刚落音,季黎举手仰面,药便已下肚,苦么?不苦! 季黎放下药碗,拿手帕微微擦去嘴角,挺直腰背,一步步走出寝宫,只留下嘤嘤哭泣的姚儿和拧眉看着药碗似在沉思的郝公公。 尽管衣着普通,但手持凤印之人,无人敢拦。季黎穿过直琮门,径直从北宣门出了皇宫,直奔刑场。 多少年,没出这宫门了?看着来往热闹的人群,季黎恍如隔世,这里每条小巷、每个摊位、每个角落都有过自己的身影,她拉着他说“晋言,我要吃蒸米糕”,举着手中的胭脂问“晋言,漂亮不”,推着他催道“晋言,快点快点,爹又找来了”…… 季黎闭上干涩到疼痛的双眼。三年,三年前,也是在这条街道上,他红着脸,附在她耳边,带了些许羞涩,些许不安,试探性地轻声问道:“黎儿,嫁我可好?” 一入宫门深似海,从那以后,他是一国之主,她是一主之后,他不能再随意出宫,她亦不能随口便是晋言啊晋言。 深吸一口气,过去的事情,多想无益,迈着仓促的步子继续向前。 天已大亮,前方人潮汹涌,随着旭日升起,刑场周围的民众只多不少,季黎一手搭在肚子上,步子已是有些艰难。她无视腹中隐隐的疼痛,自言自语道:“孩子,母后对不起你,护你不住,却想要尽全力护住你的亲人们。” “让开,让开!”季黎手举凤印,沉声低喝。 人群霎时静得可闻细针落地之声。手持凤印,八月身孕,绝色之姿,再看看跪满刑场的季府满门,任谁都能猜得到来者的身份,人们纷纷后退,让出道路。 刑场之上,足足一百八十九号人,皆是季府嫡系亲属。众人身着白色囚衣,头发凌乱肮脏,被束住手脚,齐齐跪在刑台。为首的两名老人,一男一女,皆是满面尘霜。男子抬头看到季黎,只是微微摇头便再度垂首,不再看她一眼。身边的妇人却突然激动起来,泪水使得脸上污浊不堪,高声哭喊道:“黎儿,救娘亲,救救娘亲……黎儿,救你哥哥,不救娘亲救你哥哥也行……黎儿……” 季黎干涩一夜的双眼此时已是通红,她沉着地稳步走上刑台,“我要见皇上,否则,今日有我在此,任何人都休想动季府一人!”她毫不怯懦地看向今日的监斩官、当朝丞相郑颖。而立之年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郑颖,此时正为难地蹙眉与自己对视。半晌他站起身,绕到桌前,双腿跪地,“臣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 郑颖这一跪,刑场官兵侍卫,围观群众,全部跪地高喊:“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 季黎面色越发惨白,略一挥手,示意众人起身。她这个皇后,早已有名无实,只是不曾料到他竟那般无情,季氏九族,无一放过,连她腹中胎儿……季黎抚了抚隆起的腹部,苦笑浸染开来,吐出口的话仍旧气势不减,“本宫要见皇上!” 郑颖起身,垂首道:“娘娘恕罪,极凶之地,于皇上圣体不利,还请娘娘尽快离去!” “本宫说过,有本宫在此,任何人休想动季府一人!”腹中绞痛,季黎捏紧了拳头,疼痛混杂着愤怒,这句话显得尤为咬牙切齿。 “下官失礼了!”郑颖对季黎再施一礼,站直身子,对着身边侍卫道,“送娘娘回宫。” 季黎站在原地不肯动,双腿早已冰冷麻木,热流顺沿而下,就算她肯动,都移动不了半分了。心中仅存的一丝希望也被郑颖斩断——若非他特地嘱咐过,郑颖不可能毫不犹豫地遣她回宫。 两名侍卫对视一眼,一左一右站在季黎身边,垂首再不敢动。 时间仿佛静止,空气都停止流动,空中不时飞过南去的大雁,季黎固执站在刑场,睁着赤红双目眼皮都不眨一下,既然无法阻止,那便看着,记住这痛,记住这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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