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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二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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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李世民的眼中蓦然现出锋锐犀利的光芒,"若水你可是忘了我们不就是这样结为夫妻的吗?难道说,你,后悔了?" 若水的心突地一窒,明明应该立刻否认的,可是为什么喉咙里像是哽住了一般,良久过后,才微微抬眼道:"都过去了,二哥。" 李世民依旧只是静静地站着,可幽黑的眼眸中添了几分深沉之色,片刻之后,他凝视着若水道:"承乾想要什么,就必须靠自己的双手来取,我们为他做得已经足够多了。太子妃的事也不是没有回旋的余地,就看他拿什么来换了。通往天下至尊的道路从来就不是平坦的,他早该明白。" 若水的脸上带着深深的倦意,起身,径直穿过李世民的身边,只在迈出门帘的那一刻,回过脸,眼眉低垂道:"二哥,过往的回忆真的那么容易被忘却吗?" 那天夜晚,长久以来出现在若水梦中的那片桃花林,渐渐地清晰了起来,两个孩童模样的人影在树下并坐在一起,清风拂过,纷纷的落英宛如女子出嫁时洒落的花瓣,极美,极艳…… 第十四章 中秋 那夜,本以为他会拂袖而去,可翌日凌晨,当若水从梦境中醒来却清晰地感觉到一双有力的臂弯紧紧地锁在腰间时,一种难以言喻的滋味涌上心头,她始终闭着眼,也不愿转过身去面对那个睥睨天下的男人,可他的怀抱却又令自己无比的安心与眷恋。这般矛盾的挣扎直到枕边的丈夫不得不放开自己要去履行君王的职责后,方才慢慢散去。独自一人躺在宽大的床上,若水喃喃地问着另一个自己,如果说那个梦中的他是你魂牵梦绕之人,那你究竟有没有为你今生的结发之人动过心? 接下去的日子,夫妻两人似乎都忘记了前不久的争执一样,神情举止也并无一丝的不同。这样转眼便到了中秋。 在唐以前,中秋并非是一个固定的节日,直到贞观年间才正式有了八月十五中秋节的说法,但依旧不是什么隆重的节日,至多是亲朋好友聚在一起,算作是团圆之意。 而就在贞观七年的中秋,这一年来深居简出的皇后却在后宫摆了两桌宴席,后宫嫔妃、文武大臣皆在受邀之列,众人们议论纷纷,猜不透究竟是陛下的授意还是皇后的主意,但一概不准缺席的旨意倒是颇令人讶异。 宴席自然是摆在晚上,就在这一日的清晨,离开宫廷已近一年的太子回宫了,身边却携着一个陌生的女子。 立政殿中,这一对世间最尊贵的母子无言地对视了良久。 "你以为把她带回来,我和你父皇就会同意吗?"若水看着一脸坚定的儿子,不由得微微皱起眉头,以皇后的身份质问太子。 承乾闻言一呆:"娘……母后,您从来没有回绝过我的意愿啊。" "你忘了吗?"若水凝视着承乾道,"贞观二年的那个晚上我对你说过的话,决定每一件重要的事情前,先想三遍,对自己是否有益处,对家人是否有益处,对国家社稷是否有益处,这一次,你想过没有?" 话音落地,承乾低垂下头,原以为娘这边必然是应允的,这才下了决心将未晞一家都接回了长安来,可现在…… "承乾,母后再问你,原本灵州的事情一了,你就该去资阳的,而今你为了一女子出尔反尔,又让我如何能答应?"若水的语气渐渐锋锐了起来。 承乾的目光微黯,只定定道:"娘,儿子今生非她不娶。" 若水面露疲惫之色,清晰地告诉儿子说:"承乾,她的出身是无法让你父皇松口的。" "娘,你一定可以了解的,对吗?"承乾垂下眼睑,低声道,"如同当年四叔看着您的目光,当我第一眼看见未晞的时候,心里就好像……"从未对谁动过爱恋之心的少年无法清楚地说出那一瞬间的怦然心动。 若水的眼中划过一道深深的痛楚,声音有些飘忽道:"你知道了什么?" 承乾回避着母亲的目光,心中夹着深深的懊悔,方才的自己好像被什么附身一样,竟然说出那种话来。可确实,直到那日之后,他忽然就明白了那段被锁在记忆中或许不再会有人知晓的往事,明白了那个笑语温和的男子抱着自己时那抹隐现的感伤,只是他不敢也不能想象那一天的娘亲为何会露出那般心如死水的神色来。 "你对她的深情,我已经见到了。"刹那间,若水已经收起刻骨的沉痛,无奈地平静道,"如果一时的心动可以让你作出一生的决定,那现在你就去太极殿见你父皇吧。" 承乾的目光微微闪动,上前几步,跪在母亲的膝前,低喃道:"娘,我不要和爹一样,明明爱着娘亲,却依然有着三宫六院,我只想对未晞一人深情不渝,只对她许下"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誓言。" 若水静静地听着,嘴边慢慢扬起一丝奇怪的笑容来:"承乾,一生太长,而爱情太短,作为母亲,我希望自己的儿子永远也不要遇到这样的困扰,否则痛的也许正是那个你曾深爱的人。" 太极殿,太极宫的正殿,这里象征着一个皇朝最高的威仪与权利,如果说武德九年,李世民在东宫显德殿的登基继位代表着他已经君临天下,那么第二年元月,他在太极殿的改年号为贞观更是昭显着一个新的盛世的来临。这里的一切不属于哪一个人,只属于每一个将皇权握于己手的帝王。而在自己之后,这里又将属于谁呢?当李世民看着承乾远远走来的身影时,忽然这样想到。 和母亲即使不认同但依旧不强硬的态度不同,当承乾看着父亲那毫无妥协的神色时,心突然紧绷了起来。"在你父皇面前,仅仅是一个男人想要保护自己心爱之人这种理由是远远不够的,你唯一可以说服一个君王的可能就是,你愿意付出的代价可以弥补那个执意的决定所造成的后果。"在自己离去前,娘是这样对自己说的。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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