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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二


  正如同元吉所说的那样,这个契机来的如此之快,正当洛阳城久攻不下的时候,适时自称夏王的窦建德率军渡河南下,号称三十万大军,以救洛阳。

  “三十万?!”李元吉的笑声中带着毫不掩饰的嘲意,“二哥,你说这王世充是不是疯了,如此引狼入室之举,即使没有我们,恐怕他的气数也快尽了。”

  李世民自然不若弟弟那般肆无忌惮,细想了片刻后方沉声道,“虽说窦建德自称拥军三十万众,不过据探子回报,确切的数目也就十多万,更何况其军重士兵大多良莠不齐,倒并无大惧,唯一要提防的就是到时候王世充乘我们分心之际妄作突袭之计。所以,元吉,在我率军对付窦军的时候,围攻洛阳的担子可就要交给你了。”

  元吉脸上神色自若,并无一丝的惧色,“二哥,你放心吧,我总不叫王世充跨出洛阳城一步就是了。”

  李世民感慨道,“元吉,若是父皇看见你现在的模样,定会欣慰不已啊。”毕竟这个弟弟平生从未有过出兵打仗的经验,即使当初固守晋阳的时候,也是不敌而逃,几令父亲震怒不已。

  元吉沉默了一会儿,目光并未注视着兄长道,“二哥,其他的我也不说什么了,只是倘若你要是在沙场上受了伤,嫂子恐怕是要伤心的。”

  李世民心中有些诧异,笑道,“元吉你什么时候也那么细心起来了?难不成是娶妻为人父的缘故,如此看来,弟妹的功劳可是不小啊。不过放心吧,你嫂子的性子最是坚毅,整个秦王府都可放心交付给她呢。”

  元吉无声的一笑,“二哥,夜色既深,那我先告辞了,大战在即,你可一定要保重身体啊。”

  李世民微笑着点头,起身送他出了营帐,旁人看来真的是好一幅兄友弟恭的图景。可刚走出不远,元吉的脸上早已没了那关切的笑容,眼中渗满了隐忍的不满与愤愤,若水,这就是你的良人么?还是说他就是你的笑容越发惨淡与寂寥的原因?如果是这样,那就让一切重新开始吧。

  虎牢之战,毫无疑问,这是李世民十几年戎马生涯的又一个辉煌的象征,面对百倍于自己的敌人,他亲带了三千余骑的兵士,击溃了窦建德的西进大军,并将其本人俘于牛口渚。与此同时,被元吉团团围住的王世充终于失去了最后的希望,欲南逃襄阳而不成,终究,这场东伐洛阳的战役以李唐的胜利而告终。

  李家大军进入洛阳,城中的百姓有恐惧也有欣悦,但更多的还是惶惶不安的等待。数日过后,李世民铁腕的军纪终于将城中惊疑的人们安定了下来,没有烧杀抢掠,没有军占民需,和几十年之前一样安定的生活正在慢慢的回来,对于普通的百姓来说,只要有安稳的日子,是谁做皇帝又有什么不同呢?

  李世民意气风发地站在城楼的顶端,俯视着下面的来往人车,紧绷了数月的心终于可以缓缓放一点下来了,换了便服,他信步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忽然,一抹艳色从眼前掠过。虽然仅仅是侧颜,可依然让他不由惊为天人。

  几乎没有迟疑地,他加快了步子跟了上去,不久便站定在一个院子面前,过了一会儿,一个丫鬟模样的女孩走了出来,见到自己便愣在了原地,随后失声叫了出来,“夫人,是……是……秦王……殿下。”

  屋里的韦珪听见丫鬟的叫声,似信非信的走了出来,一眼望去……她的目光犹自闪动着不可思议,分明是当时看见的那个骑在骏马之上,刚毅傲气的脸庞,可为何会站在这里呢?

  李世民的心中一动,眼前的女子身形高挑姣美,更令人一眼忘俗的是那成熟的气韵,和之前自己所遇见过的女人截然不同,不过看她的年纪于打扮,似乎已经嫁作人妇了吧,想到这里,他不免觉得有些可惜,于是微笑道,“在下看见夫人孤身一人行走在偏僻的道路上,恐有不妥,所以一路尾随而来,请夫人还勿见怪。”

  韦珪衣袖中的双手渐渐渗出了汗来,忽然明白或许能够改变自己后半生的男人已经出现了,可究竟该如何握住呢,想起初见时,心中那抑制不住的……

  “多谢殿下。”那个丫鬟颇为机灵,口中说道,“我们夫人寡居于此,只身带着小姐,日子却是颇为辛苦,不少该是下人做的事都只好由夫人亲为。”

  李世民展颜一笑,向眼前这个令自己心动的女子伸出手道,“不知夫人可愿意由在下来照顾呢?”

  韦珪盈盈向李世民一拜,未言之意,溢于言表。

  是夜,当李元吉独自立在暂居的府院中时,一丝冷笑划过嘴角,不过是一个的寡居的妇人就能把堂堂秦王吸引至此,殊不知天下女子又有谁能有若水一分的神韵呢,我的二哥,到底什么时候,你才会后悔呢?

  大胜之后便是凯旋,当大军还在归途中时,长孙拿着一封丈夫的家信缓缓地看着,良久之后,她的目光微微有些疲惫,放下信笺,韦珪?前朝反臣李珉的妻子,“广月。”她轻声唤道,“替我更衣,我要去一趟宫中。”

  武德四年七月,李世民凯旋而归,身后紧随着的便是齐王李元吉,冬十月,李世民被李渊封为天策上将,领司徒,元吉同时被拜为司空,这时,离那场兄弟相残的悲剧似乎还很遥远,可殊不知,脉脉浅流终究会汇成长河,不再回流。

  番外 次子

  腊月里的天,寒气逼人,纷纷扬扬的落了几天的雪,总算是停歇了一会儿。李泰踏着厚厚的一层积雪走在大明宫的宫道上,丝毫见不着一点的寒意。边上的宫人低着头,心中有些好奇,为什么这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亲王从不愿在宫中使用车辇呢?

  经过太液池旁时候,李泰忽然停下了脚步,望着早已冻住的湖面,嘴边轻轻地露出一丝莫名的笑意,且久久留滞不前。

  “殿下,陛下正在内室中候着您啊。”一个平日里还算说得上话的内侍不安地上前说道。

  李泰的笑容一敛,随意道,“你们先退下吧,去和陛下说一声,我过会儿再去。”

  内侍的脸上有些惊讶,却不敢多说什么,领着身后的一众宫人轻缓地离开。

  “李公公,殿下这般举止,陛下难道不会怪罪么?”一个新来的宫人不解的问道。

  “你们懂什么,魏王殿下与陛下可是一母同胞的兄弟,素来亲厚,这等小事又算得了什么,我们还是快些回去复命吧。”

  直到四周再无人影的时候,李泰轻轻地踏上冰封的湖面,耳边仿佛传来娘亲那轻柔的声音,……青雀,冬天可是娘最喜欢的时节呢……这天底下的一切都被大雪覆得干干净净,剔透无垢……

  脑子里的思绪一下子飘得很远,李泰毫不费力地记得,那个时候的自己还只是秦王府的四公子……一个尚未启蒙的孩童罢了。

  他的记忆比之旁人要来得更早些,虽不是诸多事情皆铭记于心,却总有一些回忆缓缓地便跟随着自己,从不曾磨灭过,比如他记得很小时候,娘亲最疼的不是自己或是大哥,而是妹妹,他还记得,曾经,舅舅抱着自己对娘说,若水,青雀的眼睛最是和你相像,清澈却不见底。

  从小便听见乳娘和侍女在私下里嘀咕什么人不同命,就像同是秦王的子嗣,王妃亲出的世子殿下和四公子可就风光许多啦,语罢还颇为自豪地提上一句,你看同样是乳母,比起其它房里的,走出去都多了几分气势呢。

  那时的李泰就已经懂得自己拥有的是什么,而可以倚仗的又是什么,是那个英雄无畏的父亲和那个贤惠无双的母亲,且两者不可缺一。

  和那个四处玩耍好动的大哥不同,他自幼便是个极其安静的孩子,一个人静静的闲坐着,看书,习字,或是学画,久而久之,但凡提起这个秦王家的嫡次子,无人不说他知礼稳重远甚于世子。只有舅舅,不止一次地对母亲说,青雀这孩子安静地有些过了,而母亲只淡淡地回一声,青雀是次子,安静些倒也不算坏事。

  次子,李泰将这个词放在心上咀嚼了许久,原来在娘亲的心上,只因自己是她的骨肉还算放在眼中,其他的竟只当不存在一样呢。想到这里,他不禁低低地一笑,原先的仅存的那些奢望也一下子散得全无,莫非除了妹妹,天下没有人能被母亲视若珍宝么?这个时候,大哥从外院进来向母亲请安,看见自己,皱了皱眉便径直走了进去。李泰缓缓地收回视线,尽管是同母所出的兄弟,可这个大哥却更加不讨娘亲的欢喜,只是旁人从来就无法从那张静澜无波的脸上看出分毫的异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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