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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一


  扫了一眼,并没有什么特殊,房间的布置很简单,但也显得整洁,不像我想象中男子的邋遢房间。一张雕花镀漆的大木床,一张楠木书桌,桌上放着些武功秘籍,不,不是武功秘籍,我随意翻了翻,全是解毒类的医书。

  青冥看这些书作什么?难道他中毒了?早出晚归是去找解药?可我怎么看他也不像是中毒了,一点儿迹象也没有。

  呵,墙上还有一幅美女图,桃花树下,玉池边上,一个绝色女子展颜一笑,仙姿绰约,顾盼流转,眉目浓情,令人痴醉,莫非这个就是青冥的意中人?怪不得他看不上鬼医,我要是男人也定然会为这个画中女子倾倒,谁还看鬼医一眼?

  情不自禁,我伸出手想触摸这个美如天仙的神秘画中人,却只是轻轻触了触,我站的地板竟然开始剧烈晃动,地震了?我还没反应过来,脚下的地面已经露出一段往下延伸的阶梯,地下室?里面有光,难道还有人住?

  我思忖了半晌终于止不住好奇地走了下去。灯光很亮,下面像是一个房间,家具齐备,而且布置考究,显示出主人是一位高贵典雅之人。

  我轻轻地走着,这里有梳妆台,上面还有胭脂水粉,应该是一个女人的房间。想到上面的那张画,难道这里住着那位美貌的画中人?可是青冥为什么要让她住在地下,不见天日?

  "你是谁?"猛然间一个苍老憔悴的声音传来,像是地狱里的呐喊,我心中一怔,莫非是撞了鬼?

  我战战兢兢地循声瞥去,不是鬼,不过也差不多了。一个油尽灯枯的白发老人从我右手边的雕花床上坐起,他全身干枯,像是所有的精血都被恶鬼吸食干净,只剩下一层起皱的人皮,或者说是一具披着人皮的骷髅。不过他的眸子像黑夜中的星辰,特别亮也特别绿,仿佛他所有的生命力就只在这对眸子里了。

  "我是青冥的朋友。"我低声回道,不确定他是否在听我说话,他一直死命地看着我,就像要把我看进他绿色的眸子中去。他像一座雕像,一动不动地看着我,似乎也要看到地老天荒。

  随后,他淡淡地笑了笑,那是我见过的世界上最难看最狰狞的笑,我却知道他是在笑,笑得诡异,似了然,似得意,似惋惜,似无奈。而后他又开始哭,号啕大哭,没有一滴眼泪,他仍旧在哭,整张脸更加扭曲狰狞,仿佛悲痛至极,又像得意至极。

  真是个矛盾的人。似乎连他自己也是在这种矛盾中挣扎,欲罢不能,欲停不止。树欲静,而风不止,连他自己也不能控制自己,或哭或笑,笑中有哭,哭中有笑,哭笑中既有忘形的得意,又有难控的悲戚。

  我不敢上前安慰,他是个连他自己都控制不了的疯子,我站在原地不敢动弹。

  他哭了很久,像是终于哭累了,风雨停歇,他整个人都平静了下来,只是一个苍老的老人,平静地坐在床上,幽幽地望着我,忽然招手要我过去,我害怕已极,哪敢妄动,他又看看我,用地狱传来的苍老嗓音柔声道:"我给你讲一个故事。"

  第二卷 如梦

  第二十一章 青冥

  "你给我讲故事?"我诧异不已,"什么故事?"他的眼为什么这么亮?亮得诡异。

  "你过来,过来我就告诉你,一个关于青冥的故事,"老人急切地召唤,绿色的眼睛仿佛烧了起来,他眼中生命的华彩在一点点消逝,"你快过来,对,快过来……"

  我一步步小心翼翼地走近这个老人,每走一步,他眼中的火便烧得越炙,干枯的身体也越显兴奋。他这种莫名的狂喜令我感到畏惧,我停下,他惊惶道:"你过来啊,过来,这是一个非常感人的故事,你过来,我说给你听。"

  老人急切地要我过去,眼中燃烧着疯狂,我不敢再近一步。他终于知道我不会过去,幽幽地叹了口气,伸出我一直没看到的,他的左手。他要我看的,并不是他的左手,而是他左手上粗重的铁链。难道他要告诉我,他被人锁住了?被人关在这里?关在一个女人的房间里。要我救他么?

  我试探性的,"你想要我救你?"

  老人摇了摇头,兀自喃喃,"你救不了我,却能救他,不,你不是救他,你是害他,你想害他成不了霸业,你想让我死不瞑目……我该死,我该死,我不能害他,我要帮他。"老人疯狂地锤打自己,果真要了结自己的性命一般。

  我冲上前,却依然不敢靠近,大呼,"你做什么!这是要做什么!"老人忽然停下来,发亮的眸子看了我一眼,隐藏了热切,淡然道:"把你的簪子给我。"我抬手摸了摸头上的玉步摇,样式虽古朴却并不值钱,"你要这个做什么?它并不值钱。"

  老人一眨不眨地盯着我的玉步摇,"你真想要它?"我认真地问。不论他为何看上我这支玉步摇,倘若他真喜欢,我便给他。这是个疯狂的垂死的老人,他想要的东西能得到的,不多了。

  "给我!"老人狂鸷地伸出右手,干瘦得像枯树枝一样的右手。我拔下玉步摇扔给他,他那样的癫狂难测,实在令我不敢靠近。老人欣喜地握住我的玉步摇,像是得到了毕生追求的宝贝一样,眼中的华彩又开始燃烧,用他的生命作油,以眼作灯,轰轰烈烈地燃烧起来。猛然间,老人狂笑起来,笑得山崩地裂,笑得神鬼动摇。

  大笑方歇,时间停止,空气凝固,他居然……

  "你怎么这么做?!"我惊呼中冲到老人身边,握住他的手,他手中紧握的玉步摇已经深深地扎进了他的心窝。老人的面孔再度狰狞起来,那是我见过的世上最难看的笑脸,他奋力拔出玉步摇,血便汩了出来,"他成不了霸业,我该死,你也该死!"

  只记得一道白光划过,我胸前一紧,身体霎时吃痛不已,老人疯笑不止,笑得癫狂。我用尽最后的神志和力量逃离老人,逃离坐在床上的干枯老人,却已经走不出这个房间。血,血从我胸前涌出。我拼命地用手捂住,血便从手指缝中流出,染红了我的白衣,也染红了我的眼,染红了我的耳,没有了狂喜的笑声,只有血,天地间只剩下血。

  鲜红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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