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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〇


  “我想你应该听过得道高僧明净大师的名号。”

  云楚点点头,眼中射出一丝探寻,“明净大师天下闻名,他的名号谁人不知?”

  天下闻名?既然明净如此出名,那就好说了,“明镜大师曾为我解过一支签。”

  “算你的福分,”云楚正色道:“大师云游四海,行踪不定,每年只为三人解签。他解出的答案,绝对灵验。”

  “所以,”我接道:“你若想你夺得天下之后能够福泽千秋万代,世世称王,就需要一个英明的子嗣继承你的霸业,弘扬你的治国之策,做到天下升平,百姓安居乐业,这样民心才不会思变,民心不变,你的统治才能得到真正的稳固。要知道,打天下易,守天下难。你创下了一统天下的壮举,却没人能将之继承与光大,你一统天下的局面也就只是昙花一现,短暂的辉煌。”

  这段话显然直入云楚的肺腑,他专注的听着,我知道我切中要害了。云楚这样的人雄心万丈,堪与中国历史上任何一个朝代的开国皇帝相比,那么他的心态自然也与那些皇帝一样。秦始皇千方百计寻求不死药,不也是为了坐拥江山千百年吗?没有一个人争夺天下只为自己做一时的皇帝。

  云楚也不例外。

  如是,我便有了机会。

  “明净为我解的那支签为第八十一支签,名曰:‘弑君’。”

  “你抽到‘弑君’?”云楚似大吃了一惊,看来他知道这支签的寓意。

  我故意停了一会儿,看着云楚,轻轻拍了下自己的腹部,“抽到签的是他,我腹内的孩子。明净说,这预示着他将来能成为一代明君。你也说明净解签的答案从来没有出过错,那么,你该相信我说的,他会比你其他的孩子都优秀。也最有可能将你夺下的江山坐稳,生生不息的传承下去……”

  “好,很好!因此,我必须为他救古少主一命,是吧?”云楚转看窗外,“为了古痕,你真忍心让腹内未出世的孩子给你陪葬?”

  我迅速道:“我不忍心,但情难自禁。”言下之意,再次强调,倘若古痕死了,我也难以独活。其实以孩子换极品诛颜只不过是我的权宜之计,我的孩子,我岂能不心疼他?

  “好一句‘情难自禁’!”云楚嗤笑,“情为何物?”

  他这一问,我颇有感触,随口低吟,“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许。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元好问的《摸鱼儿》上阕)”

  云楚蹙紧浓眉,“直教生死相许?”

  我淡然转过头,“我想你永远都不会明白这句话的涵义。”因为你除了爱权,爱天下外,何曾爱过任何人?在你的眼里,人不过是被利用的工具,以助达到你的目的。玉逐云是,我也是,工具而已。

  云楚没有回应我的话,只猛然站直了身子,在屋内走了两步,走到桌前坐下,瞅着我不喜不怒,“你是个奇怪的女人。”

  我微愣,他在鬼扯什么?

  云楚悠闲的打开扇子,“你明明很怕我,却敢在我面前大放厥词,算是第一个敢这么做的女人,勇气可嘉……你明明极恨我,却能强压怒气与我进退周旋,够冷静有气度……你明明有求于我,却不像别的女人一样跪倒哭诉,苦苦哀求,反而拐弯抹角陈情利害,倒似在替我排忧解惑一般,会应变够机智。不愧是醉城的少夫人,当真不简单啊。单凭你千里迢迢来日月国找我的魄力,就已非寻常女子所能做到。你的到来,令我感到十分有趣。”

  有趣?我可不觉得有趣?

  “那么我的提议,你是否可考虑?救古痕一命,也就是救了孩子一命。”我认真的追问,他应该会想要一个能成为一代明君的孩子吧。

  云楚意味深长的看我一眼,狂野大笑,“有趣,有趣。我就给你一个机会,但要看你自己有没有抓住机会的本事了。我明日将启程回‘弑君宫’,你可同去,助妍山上的诛颜任你采摘,十日内你若找到极品诛颜,它便归你,若是你找不到,我也爱莫能助,如何?”

  自然是好啊!我急忙点头答“好”,有机会总比没机会好。我暗暗松了口气,紧绷的心弦也松开,无论如何至少看到希望了。

  云楚见我松懈下来,站起身,向我走来,“你要干什么?”我立马又紧张不已,连连后退。云楚邪笑戏虐道:“别紧张,我只是想听听我儿子的声音。”

  “你走开!”我嫌恶的甩开他,避到角落。

  云楚看了看我,果真走开,舒展了双臂得意道:“你到底还是怕我,罢了,你切记小心养好我的儿子,他可是你唯一的赌本。”

  云楚走到门边,又转过头冷道:“幸好你刚才没有求我,我最讨厌别人苦苦哀求。你很幸运。”

  我僵直的站在墙角,直到云楚将门掩上,我才放松全身的警戒,霎时觉得浑身疲软无力,脚下虚晃,竟有些支撑不住身体。只是应付云楚,就已让我觉得有些体力透支。

  他真不是个我应付得起的人物,与他较量要时时提防,处处小心,他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都可能是一个诱人上当的陷阱。刚才我若是被他激怒,当场发作,不知我的下场会如何,想想就觉得后怕。

  还有,正如他所说,幸好我没有哀求他,否则下场定然也是凶险。

  与云楚的第一次正面交锋,在他或许只是场热身赛,而我却已然倍感心力交瘁。他口出的话,不知哪句是真,哪句是假,哪句话中有话,哪句弦外有音。更重要的是,根本猜不透他在想什么,使得我每每只能见招拆招,做不到未雨绸缪,以逸待劳。

  云楚的存在让我睡觉也极不安稳。

  隔日的清晨,玉逐云很早便安排了早膳,吃完早餐,一切早已准备妥当,我与玉逐云又同乘一辆马车出了别苑。

  云楚的马车队伍得到了特别的优待,一路上进城出城毫无耽搁,且队伍所过之处总有地方大小官员盛情迎接款待。到了夜间,队伍便停在驿馆休整。

  这样,马车走走停停花了整整两天的时间,才到了助妍山下的落日城。落日城比先前的乌飞城稍小,但繁华不逊。主街上,车水马龙不停歇,贩夫走卒相吆喝。但沿街的商铺并不多,显然这里的商业未成大气候,没有醉城那般自成体系的商业区。

  而这里百姓的服装色彩也十分单调,满街几乎都是青灰色与麻色等,偶尔能见到个别穿着粉色,绿色,桃红色等鲜艳色系纱裙,长衫的人。想必这里的着装制度十分严明,为凸现皇族贵戚的身份地位,许多颜色不允许普通百姓使用。就像赤唐国女子衣裳上的装饰文案一样,普通人家女子绝不能用金线绣制的牡丹、凤凰图案,但在衣服颜色的使用上较为放宽,不过着装制度最宽松的恐怕还数醉城为第一。

  那里是一个货物集散地,龙蛇混杂,人员复杂,严格的制度只怕也推行不下去。所在在醉城很难从人的服饰上判断这个人的身份地位。但在这个落日城就不同了,单凭衣服的颜色就能清楚一个人的底细。

  玉逐云说,落日城在助妍山脚,从这里往南十里就是上山的关口,“弑君宫”在助妍山腰,依山而建,气势磅礴。

  下了马车,我换乘轿子,进了关口,便上山了。在山下时,远远已能看见一座构造类似于布达拉宫的雄伟宫殿屹立在壮美的助妍山上。从山麓平缓上山,早砌有一两米宽的青石板登山路,轿夫脚下轻盈,看来都像身怀武功之人。

  轿子所过之处,青石板路两旁林木葱郁高耸,彩羽飞翅的鸣叫不绝于耳,偶尔还能听到“叮叮咚咚”的流水声,奇花异草也颇多,现在虽已不是春日,但这助妍山中却留有浓浓的春韵。单看路旁的景致,这地方的美毫不逊色于九寨沟和张家界。

  果然是一处难得的养身圣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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