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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零四


  沈珍珠心中焦急,想着薛鸿现劫走薛嵩有一段时辰了,不知现在已到何处,若不早些找到,一旦出了长安城可真是晚矣,脸上却不敢轻易露出着急,银牙一咬,断声道:"父皇,若珍珠三日内不能拘拿到薛嵩,愿领任何责罚,虽死无憾!"若三日内找不到薛嵩,那定已逃出长安城,万事休矣!

  刚踏出建福门,严明早已得到消息,在这宫门外等候沈珍珠。沈珍珠神色凝重,肃宗虽然答应她拘拿薛嵩的请求,然在明处她可倚靠的力量,不过就是严明及淑景殿侍从人等,她虽知是薛鸿现所作之事,然伊人何在,她到底一点把握都没有,惟知若自己不出马,以大理狱及其他人等茫无头续的寻觅,更无幸理。

  "某已打听过,"严明上前低声禀道,"自劫狱后城中各处城门都立时关闭,那城门高过九丈,守备森严,劫狱人便是大罗神仙想从城门跃过,守城兵卫虽不能擒到,却断无不被发现之理!"

  "这便是说,劫狱人至今未出长安城?"沈珍珠微喜。

  "全城正在挨家挨户搜捕,但目前尚无消息。"严明点头道。

  "挨家挨户的搜捕,"沈珍珠慢慢思索着,走到近前的一匹马前,这虽是最笨的方法,在有数十万户人家的长安城寻觅两个人,无异于大海捞针,然而,这也似乎是目前最有效的法子。

  薛鸿现究竟现在何处?她在长安应该没有甚么亲人,只认得自己与张涵若。当此之时,她会不会?

  此念一起,沈珍珠一紧缰绳,便要认蹬上马。严明慌张的去抓辔头:"王妃,某已为你备下马车!"沈珍珠道:"不必!"调转马头,朝张涵若所居奔去。

  张涵若所居正是当年的太子别苑,是肃宗奖其功勋,加意赏赐于她的。这一路积雪甚厚,骑马而过寒风嗖嗖,马蹄绽起雪块四下飞扬,全身冻得刺骨麻木,沈珍珠心急如焚,只恨不能一步两步到达。

  好不容易到达太子别苑,只见府门灯笼高照,一派灯火通明,却肃严无声,不似一些豪富王候府第的笙歌连连,莺声燕语,想来张涵若本是女子,更为带兵之将,虽深受皇帝荣宠,终究与众不同。

  严明下马,亲自上前叩门。开门应对的是一五旬上下老者,五官和善可亲,听闻广平王妃来访,急急上前拜见,微有歉意的说道:"大小姐尚在西郊军营,未曾回府。"沈珍珠听他口音中颇带幽州土音,称呼张涵若又与众不同,便随意与他相聊几句,果然这老者是张氏多年的管家,看着张涵若自幼长大的。沈珍珠又问:"那薛家小姐这几日可曾来过?"

  老者答道:"来过来过,薛家小姐与我家小姐一向很好,这几日都在府中暂住着。"

  沈珍珠大喜:"薛家小姐现在何处?"

  老者道:"今日午时,她特地辞过老夫,已经走了。"

  这恰如从云端直坠而下,严明性子一急,喝骂道:"老家伙,你是在故意戏耍我们罢!"

  老者连连摆手,惊恐不已:"老奴不敢,老奴不敢!"

  沈珍珠秀目微扬,止住严明骂咧,好言劝慰几句那老者,告辞策马回返。

  严明随于其后,低声道:"王妃,你可真信那老者之言?"

  沈珍珠微笑:"你也不信,你方才不是悄悄部署人马,命他们察看太子别苑进出人等了么?"

  严明稍有羞赧:"原来王妃都看见了。"

  沈珍珠放慢马行,若有所思,"我觉得薛鸿现与薛嵩未必在张涵若府中,只是奇怪--张涵若既然不在府内,何以府中处处灯火鼎盛?"

  严明想出不头绪,搔首道:"严某愚笨,想不出原因。"

  沈珍珠深觉严明耿直可爱,微微一笑,正拟出言宽慰,却忽的眼冒金星,头晕目眩,那马倒似得了感应般,无端的长嘶一声,马头跃起!

  严明大惊失色,眼见沈珍珠竟无力拿稳缰绳,大呼一声,飞身由自己所骑马上跃起,直冲沈珍珠之马扑去。却是说时迟那时快,面前黑影一晃,竟有一人抢在自己之前,阔马金刀立定如磐石,一手死死拉住缰绳,一手已扶定沈珍珠的身躯。

  沈珍珠一时虚弱,瞬息间已还原,见救已之人玄衣蒙面,只露双眸。她太过熟悉此人,欣然道:"是你。"

  来人松下双手,抱拳趋前低声道:"风生衣冒犯王妃了。"

  沈珍珠长舒一口气,柔声道:"有你在,那便好。"想起前时对他的误解,更增愧意。

  风生衣微微垂首,不与沈珍珠对视,只沉声笃定的说道:"王妃放心,不论某身居何处,此生此命,都已系于殿下……与王妃。"

  由风生衣带路,沈珍珠与严明只带了数名李俶心腹侍从,绕过数重街巷,到达一门庭冷落的小院。

  风生衣剥亮烛火,说道:"此乃殿下所置,我等与殿下议事,常在此处。今日只得请王妃委屈一下,且共同商议薛嵩被劫之事。"

  时间紧迫,沈珍珠也不多作客气推搪之语,不多时陈周也到达此处,当下四人便商讨起来。

  沈珍珠先将自己所知所疑一一道出,风生衣铺开长安城图,与众人分析薛鸿现藏身之地,然而此际方知最苦恼处,不在薛鸿现藏身何处,而是若知其所在,又如何抓捕住薛嵩--薛鸿现武艺之高,实是匪夷所思。风生衣大汗溢出,来回踱步道:"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

  陈周一顿足,骂道:"他娘的,竟出这样的怪事,殿下这步棋走得可真是--"

  沈珍珠一怔,正觉得陈周此言有些古怪,听见"钉"的脆响,风生衣手中银光骤发,击穿屋顶瓦片,口中低喝着"什么人",人已如猿猴般灵巧飞跃出窗,刹时屋顶兵刃之声大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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