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4年第1期
我愿意嫁给贫穷
作者：王 莉
说出来别人总笑我，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为了这个要和苹果结婚了。
说出来别人总羡慕我，苹果家财万贯，人也相貌堂堂，他们说肉肉是掉进了幸福窝了。
我是没有什么值得夸耀的那么一个人；长相是不可恭维的那种，居然还有瓜子牙，性格是不可理喻的那种，动辄离家出走。
关键的关键是我和苹果青梅竹马。
我们那时候都在军区大院住着。苹果的爸爸是后勤部战勤处的处长，我爸爸是营职的协理员。
他们家住在西头的三房一厅里，我们家住东头的二房没厅里。苹果他们家有三个孩子，苹果是老二。他有个姐姐叫东瓜，比我们大很多岁，几乎不和我们玩。他的弟弟叫月饼，比我大一岁，总欺负我。我们那时候夏天睡竹床，他总被苹果绑到竹床上鞭打，我记得月饼那时候一边恶狠狠地看着我，一边狂叫：“苹果!我要杀了你!”
我就那么看着他们，吃着苹果贿赂我的东西，我知道他们肯定是在骗我玩的，我那么小就如此冷静!苹果说我是个精怪。
我妈妈是极喜欢苹果的，她说苹果善良又侠义，身体健康，她总说，以致于别人都开玩笑：“干脆把你们家肉肉嫁给苹果吧!”
“也没什么不好呀。”妈妈很开心，她为我从小特别差的体质不知费了多少神。
后来苹果的妈妈也那么况了：“肉肉，阿姨想你叫我妈妈，好吗?”
我没叫。别扭，我可不为五斗米折腰，我知道她是军区服务社的领导，我吃过好多她带回来的东西。
我就那样，吃了别人的也不嘴软。可是苹果却牢牢地记住了他和我的特殊关系，他义无反顾地承担起照顾我的义务。
我那次发烧在家，苹果放学了就来看我，他看我烧得厉害，就心疼地问我：“肉肉，你想吃什么?哥哥给你买去。”
“我想吃……我想吃巧克力。”我真的特别想吃巧克力!我可没想过他买不买得起。
苹果偷了家里一百块钱。他买了很多巧克力，还有一个玩具：一只会照相会跳舞的小狗。
他被他父亲狠狠地打了一顿。其实他们家里并不富裕，除了他们三兄妹，爸爸妈妈还要扶养四个老人和他爸爸一个残疾的弟弟。
我在学校碰见了苹果。我远远看见他就叫：“苹果哥哥。”
他就凶我“你怎么上学啦?”他一瘸一拐地走过来，摸摸我的额头，感觉我的温度，然后笑眯眯地问我：“肉肉不烧啦?”
我记得那天阳光很刺眼，我无法抬头看他，我就说：“你不恨我?”
“傻了，你?”苹果把我的下巴抬起来，那么定定地看着我说：“只要肉肉开心，苹果什么都愿意。”
这句话我永远忘记不了，仿佛那日的阳光刺进了我的心里。
我上小学的时候学校里举行了一次全校的作文比赛，这是…‘场以科幻为主题的大型比赛，要求小学、初中、高中三个部的同学都参加。后来才知道因为全市要举行一次这样的比赛，算是我们军区的孩子做个战前演练。
我那时上二年级，混了个语文课代表，我足个极富想像力的孩子，但对科技一窍不通，而且毫无兴趣。这样本来为期一周的比赛临到最后一天我还是无法下笔。
妈妈急得不行就启发我：“你就那么乱想一个吧，怎么着也要写的呀。”
我暗暗窃喜，我正等着妈妈说这话呢。
等到晚上苹果和月饼忽然来了，他们郑重其事地拿着自己的文章说要和我交流，我就知道准足妈妈的主意!
月饼比我高一年级，他写的是地球上人满为患，大家一起去了太空，可是在太空上不司以玩我们自己的游戏，因为所有的人都是飘来飘去的，所以文章最后呼吁大家爱护地球环境，建立我们美好的家园。
“哇，是你抄袭的吧?”苹果不无嫉妒地说。
“哼，我可不干那事!”那倒是，我们都知道月饼是个非常优秀的小学生。
“真的写得很好，我想你能得一大笔钱。”我是那么的现实，一大笔钱可以买好多巧克力了!
苹果的作文是用那种我们军区里专用的稿纸誊的，字是不敢恭维，但是一笔一划却工工整整。
“我最喜欢的是月亮，虽然大家都认为我是个调皮的孩子，但是我真的喜欢月亮，她是那么安静，每当我看见她。我就知道我还活着，而且是幸福的，因为我还能看见她。”
那时候看来这样的一个开端是极其幼稚的，因为他是个初中生了，但许多年以后我却觉得这个开头是那么浪漫。
“我喜欢中秋节的晚上，因为那时候嫦娥姐姐就会看我们吃月饼。”我们哄堂大笑，月饼就嚷嚷：“你存心的!绕米绕去就要带上我!”
“姐姐穿着白色的纱衣，那是一件婚纱，她每一年都在等待后翌原谅她一时的冲动。每个人都有犯错误的时候，特别是女孩子都喜欢虚荣，做为男人就应该原谅她。我多希望以后看到月亮的时候不再是姐姐一个人孤单的身影，他们像我们一样团团圆圆吃月饼!”我们那天都在嘲笑着苹果，我想不通他的大脑里装了些什么，我们谁也没有想到苹果那么小的时候就已经有了指导他一辈子的爱情准则。
等他们都安静下来听我的文章时，我胆怯了，我在自习课上才写好的，还没米得及誉呢。可是……
“我是一只美丽的小鸟，却没有自由，我的生活条件很优越，可是我感到孤独。我想我应该有个很大的家，我们飞起来的时候五彩缤纷，让所有的万物黯然失色，这就是小命呀，流动的调色板。我祈求整个宇宙的和平和自由，为什么世界上的鸽子只代表和平呢，我觉得他们更应该代表白山!失去了自由我们会很凄惨，就像生病的人一样受到约束。我虽然是一只小小鸟，但是如果给我一个机会，我就要振翅高飞，飞到那自由的天堂!”(其中的一些词组是老师后来为我修改润色的)。除了妈妈没有表态，苹果和月饼都为我鼓掌了!
后来证明我们都是有极强的判断能力的小孩子，我是得了全样的二等奖，月饼得了三等奖。有意思的是我的文章居然在参加全市比赛时一举拿了个特等奖，还被选中在和老干部联欢的时候朗诵。也许他们都认为我的文章具有历史和现实的双重意义。毕竟自山是所有的人都追求的理想境界呀。
苹果从此尤为得意，他几乎每天下课都要等我一起回家。我呢，除了有非他才能解决的事情才叫上他，平时是决意不和他太热乎的。
我就记得我小时候惟一一次伤他的心是在那年的暑假。
那时候我们军区的小孩也分几派，有司令部的、政治部的，还有我们后勤部的。势力自然是我们后勤部的大，我们人比他们多，但是军区的大头头那是司令部的，所以有趋炎附势的小孩子就投靠到他们站下，我知道那时候最厉害的就是一个高一的小子，叫王赣龙。他是王司令员的小儿子，就属他牛，他那时候就已经有一米七五那么高了，特别能打架，据说他在食堂为了两个包子把两个炊事班的战士打得很惨。我们都叫他霸王龙。
我们后勤部的头就是苹果了。他虽然只上初中，但是也是非常地骁勇，而且人很慷慨，大伙跟着他总觉得不吃亏，再说比我们年龄大的孩子也不会喜欢和我们玩，所以我们就公认他是头头了。
我是个自由分子，那时候最喜爱的活动就是拎着玩具在院子里自娱自乐，我有全套的餐具和厨具，总是做我喜欢的菜和饭吃，我可以不用浪费了饭以后就被逼着背：锄禾日当午……
苹果是不满意的。他即使在指挥着别人玩也要关心我。时不时地假装回家来了：“肉肉，我回来了，饭做好了吗?”
我就会装一盘沙子说：“嗯嗯，好了，是你最爱吃的苹果饭!”
他就会开心地说：“哇，苹果饭呀，我最爱吃了!肉肉对我最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