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4年第1期

吐鲁番行记

作者:柏一民





  吐鲁番,一个名闻遐迩的地方,低于海平面186米,四面环山。火焰山,火烧山,望文生义,该是什么样的气候?
  山口旅行社(全称阿拉山口旅行社:使人联想到影片《冰山上的来客》中,忠诚的边防战士冻僵的阿拉山口哨卡)的旅行车一路欢歌停在了吐鲁番景点外的停车场,180公里的行程在新疆是小菜一碟儿。社会车辆不得进入景点,想是出于文物保护意识罢。
  绿莹莹的葡萄架外面便是骄阳似火的黄土地,阳光强得让人睁不开眼,亏得准备充分,一向讨厌墨镜的我夹上临来时买的太阳镜,扣上一顶同维吾尔小贩讨价来的花边白色太阳礼帽,咬紧牙关踏上滚烫的黄土地,乌斯满江叮嘱团友们:前方六公里就是高昌故城遗址,可以步行,也可以乘小毛驴车,12人乘一辆,每位20元。六公里,不算远——如果漫步湖边林荫道的话——六七辆毛驴车很快被观光客坐满,尽管20元六公里的车资在城里满可以租“奔茨”,“凯迪拉克”风光一把了。
  极为简陋的破木头毛驴车,样式在口里却是没见过的,车顶撑着褪了色的花布凉篷,四周还飘着木耳边;驾辕的毛驴上方弯着拱型辕门,顿时频添几分异域特色,车的两侧安了两条木板,供客人搭脚,想得倒也周到。于细微处见真情,维吾尔人的淳朴善良可见一斑,奈何条件有限。
  车把式是一个维族中年汉子,一路一言不发,不知是不会汉话,还是全神贯注赶车——其实毛驴自己也认路的,更何况无路可认,路和两边的沙漠没啥区别——身旁还坐着一个瘦弱的小姑娘,身着花纹十分经典的维族花布连衣裙,头戴一顶小花帽,约莫十四五岁,脸上始终挂着亲善的笑容,不时回答客人的问话:一年中也只有几个月的游客。小脸蛋晒得有些黑,更显几分憔悴,似乎营养不良,依然掩不住维吾尔姑娘的美丽。
  毛驴儿一路小跑,车顶的布篷四周垂着的木耳边随风摇晃着,飘荡着,背朝背,面对四方的男男女女尽情地饱览着这难得一见的大漠风光……不由得不跳下车来把这电影里才能见到的场景收入镜头。
  已经看得见一处处散落着的,村庄也似的残垣断壁,这便是1500年前留下的高昌故城遗址:有的轮廓已经模糊,显然是风沙的摧残,但决不像土丘:有的竟现出明显的土砖搭建,横平竖直,十分平整;墙角处呈一丝不苟的九十度。其密度之大,范围之广,昭示着当年的繁华景象。曾几何时,这里也曾经是风和日丽,气候宜人,鸟语花香:也曾有过人头攒动、商贾云集、歌舞升平的太平盛世……
  为什么这一切竟化为乌有,先人们竟舍得把辛辛苦苦营造的家园狠心废弃?还是大自然对急功近利、吝啬花气力注重植被的人类的惩罚?为什么历经 1500年的风雪,竟没能夷为平地,还留下这星星点点的残迹?是老天爷动了恻隐之心,不忍心片甲不留,也懂得保护珍贵的人类文化遗产;也不忍下雨(吐鲁番的年降水量据说仅16毫米);还是居心留给后人的警示?还是体现了先人无比坚固的建造技艺?这里的先人们是集体搬迁了,还是遭遇了像恐龙一样的命运?……有如神秘的楼兰文化,留给后人以无尽的遐想。
  与此处异曲同工的还有不远处的交河故城遗址,好在窥一斑而知全豹,就算是去过了吧。
  仿佛是人为布置的博物馆,从茫茫荒漠回来,几百步就是绿荫如盖的葡萄架,延绵十四公里,即闻名于世的葡萄沟。望不到尽头的葡萄架,挂满了一嘟噜一嘟噜翠玉般的白葡萄,南京中山东路的林荫道比起她来可是“小巫见大巫了”。导游告诉我,这是供旅游观光用的,果农生产用的架子没那么高的,否则成本太大。那倒是。不过,也亏得维吾尔兄弟有这份审美情趣。吐鲁番的葡萄每年出产鲜果600万吨,葡萄干300万吨,至少在中国,伊朗葡萄干是竞争不过的。维吾尔人以动听的歌喉、优美的音乐、迷人的舞姿千百年来不倦地歌颂她。隐姓埋名几乎一辈子的人称歌王的王洛宾沉醉于她,历经坎坷和不公正待遇,乐此不疲,宠辱皆忘。流传了半个世纪的经典民歌《达坂城的姑娘》,《在那遥远的地方》,《半个月亮爬上来》,《掀起你的盖头来》等等多少首脍炙人口的名歌名曲,把美丽神秘的新疆展现在世人面前。从我们孩提时代就会唱的这些迷人动听的歌曲,却只知道是新疆民歌,并不知道作词、作曲是谁。可是他说,并不在意著作权,只要传唱开,人们爱唱就是自己最大的心愿。这,就是一代文化人的博大胸襟。
  他把自己永远地留在了新疆,他的儿子王海成作为制片人,录制了父亲生平影碟,就在葡萄沟旁的“王洛宾音乐艺术纪念馆”宏扬这位音乐巨匠的文化遗产。
  再过去不远又是一片土黄:火焰山,更使孩子们倍感神秘好奇的去处,《西游记》中师徒四人西天取经,历经九九八十一难最富传奇的一场戏借得铁扇公主的扇子,闯过火海……电视剧还真的选择这里作为拍摄基地,可谓不惜代价——为了艺术,更为了孩子们。为此,修建了的土塑馆,把人们带进了充满阿拉伯风情的神话般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