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4年第4期

叶明新的诗（四首）

作者：叶明新

　　刺客荆轲
　　
　　他的力量来自劳动，他的胆量
　　来自一次酒后
　　对另一个哥们的承诺
　　
　　酒醒的时候，后悔的农村大叔
　　只有将刀磨快，并
　　把杀人的意图深藏在一张纸中
　　
　　这种行刺方式，历史做过归纳
　　比在身体的角落
　　封锁凶恶的消息来得高明
　　
　　他叫荆轲。在刺客的队伍中
　　是一位彻底的浪漫主义者，因为
　　他在晴天睡觉，选择风雨天上路
　　还在家乡的河边
　　五音不全地嚎了两嗓子
　　
　　翻开古籍，浏览着中华历史。每次
　　我都会在这儿发愣，并且
　　产生错觉
　　这位承担着重要使命的义士
　　一点儿也不庄重
　　简直不是去杀人玩命
　　而是去广东打工。尤其
　　
　　是行刺的过程
　　实在是有些黑色幽默
　　他没有一刀致人死命，而是
　　迈开一双大脚板，赶着别人
　　满地儿跑。最后杀人无着
　　自己被剁成政治的一碟大莱
　　
　　午后的老妇人
　　
　　春天的午后，今天的午后，在我注视的时候
　　这个城市，它的温度已经高达17度
　　对于裹着黑色棉袄的老妇人，冬天的风
　　像她最小的孙子，依然在缺乏光线的巷陌出没
　　
　　午后的老妇人显得更老，她的年龄，似乎
　　悠远得无法揣测
　　午休的院落，以及拐角处的阴影
　　寂静无声，如同梦中的古代。她出来，进去
　　不说一句话
　　深夜的访客，只有她三分之一的轻盈
　　
　　我的奶奶，就曾在这个城市做过短暂的客居
　　对于黑暗的巷陌有着深及核心的感情
　　在她临终前的两个月，我们讨论过死亡
　　她很谨慎，并不急于发表意见
　　但告诉了我，在路的故事中，桥是危险的细节
　　
　　午后的老妇人，她是谁的奶奶
　　这样老的老人，许多年以前
　　她就要你们为她做最后的预备
　　经冬的玄衣白布，此刻晾晒在补丁错落的屋顶
　　在这个春天的午后，看着这些物品，她目光温馨
　　
　　木头椅子
　　
　　让我们关心一下臀下的这把椅子
　　了解它在这个季节中的温度
　　在无人的时候，问一问它
　　比如年龄，性别和爱好
　　
　　我想，它一定会告诉你很多
　　除了你问的。还有它的特长
　　能够承受胖子和铁器的分量
　　
　　这把椅子，总是用颜色
　　表达存在的时间，质地和方法
　　在深夜用民族唱法练歌
　　在木工那里，还保留着它秘密的档案
　　
　　它害怕火，远离锐利的尖刀
　　有点像坐在凳子上的这个人
　　或者，它一直就在模仿着
　　并侦察我们内心深处的隐私
　　
　　在我们坐下来以后
　　不一定非要学会抒情的手段
　　不需要尽善尽美
　　但一定要懂得跟木头交谈
　　清晰感觉椅子在臀部以下的力量
　　
　　安魂曲
　　
　　心灵的大曲被广泛演奏
　　王子背负内心的单簧管
　　与信使一起上路了
　　
　　维也纳，这个因音乐而尊崇的城市
　　在一个冬天百倍倾心
　　静默在挽歌的深处
　　
　　我到过1791年12月的天堂
　　看见人们用纯银铺砌的宫殿
　　接纳了一位额角生花的裸体的圣婴
　　
　　——他的名字叫莫扎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