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5年第3期

牧斯的诗(三首)

作者:牧 斯





  山口道长
  
  没有事,
  就到附近看看别人的墓碑,
  很多人的墓碑,占满青山。
  就像课堂上快速举手的孩子,
  再也没给,放下去的机会。
  
  每个人都在上面说了一句话。
  (有的只说出了自己的名字)
  我偏好在这话语中穿行,
  我喜爱这上面的草。
  (有点诙谐,它过于诙谐)
  
  每至,夕光西下,
  就有一个人要与我说话。
  我得过去,我得过去。
  多年来,
  也差不多成了我的习惯。
  
  这个人,诗人,
  写下艾略特般的诗篇,
  出版《多重逻辑》、《正诗》,
  他死后的每一粒泥土,
  每一项与他有关的事,都通了灵性。
  
  我时常听见有人转身的声音,
  放眼望去,两棵树却成了遮蔽。
  我听惯了人们荒凉的歌,
  他们有的表现在一股小旋风,
  有的表现在一个幽静的洞穴。
  
  差不多,他们没有死。
  我,是个倾听者,
  也是个残忍的人。
  因为我已经把他们编号———
  一有机会,就揪他们出来喝酒。
  
  注:山口道长,术士,守墓人。
  
  河姆道人
  
  总觉得有一个人往这边走,
  我抱着成捆的大白菜,像基督。
  我的小风帽有一个小小破绽:
  细心的研者发现,是1876年的饰品。
  
  河川也可以是幔子,
  朋友做了石头;
  我们心中的愤怒、抑郁乃至欢乐,
  用数字代替。
  
  你就是这样的术士。
  我渴望学到这样的残枝末节。
  如果说,疾病就是忏悔,
  那么永生实际上收留了我。
  
  一口气平掉几十亩竹林,
  只为乐趣。每年犁出一块水田,
  当小镇里人们溢出讳莫如深的话语,
  我是个不折不扣的收集者。
  
  ———谁知,石的愤怒?
  我知一只鸟的毒眼。
  我亲眼看见一截病了的江山,
  进入我的道中。
  
  我把整片的生告诉大家,
  人们用一只散了口的簸箕跟我说话。
  从这边过去,有一段俗世的路面尤其光鲜,
  一个人从上面走来......
  
  注:河姆道人,传为八大山人之友。
  
  行五郎中
  
  我的四川口音可以
  拎起五六斤石子,
  而不至于磨破口袋皮。
  就像是一些穴居动物的毛色,
  我的话意扣住对方的脉搏。
  就像春天里河中翻动的小银鱼。
  我这样比喻我的舌。
  
  如果对面银杏树下有一丛阳光,
  那么我认为我的生活是自足的。
  我的三个儿女,相貌平平,
  融于市集不能寓人以深义。
  人或以公称,或以士鸣;
  更多的是他人儿女的身份,
  就像我,在他们的附近———
  
  我曾想将邻人之间的快乐,
  视为一种目标。
  张八婶爱财是有名的,
  她的染色粗布裙子是那么可爱,
  仿佛有四个脑袋......
  我想起她的四个儿子,
  她的任性,就像她的四个儿子。
  
  结一点怨如何?
  仿佛清澈的水流滑过有苔藓的卵石。
  我是说不妨结一点怨看看?
  我们真的要一味驱邪避灾吗?
  院落四平八稳,村子鸡犬升天,
  村子里人物,复杂,世象
  尔尔。观音是我见过的一个人。
  
  注:行五郎中,辩士,哭丧人。
  
  牧斯,本名花海波,男,1971年4月9日生,江西宜春人。著有诗集《作品中的人》。第三届滕王阁文学院特聘作家。现在南昌某媒体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