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5年第5期
军营故事（短篇小说）
作者：彭建中
一
作战科的办公室又是一夜灯火通明。参谋王子威放下手中的笔，伸了伸腰，舒展了一下筋骨。他抬头看了一下墙上的石英钟，已经是凌晨3点40分。“干脆，通宵算了”。于是他又重新提起笔写了起来。这一写又是两个小时过去了。一篇《山岳丛林作战空中突防方法》完成，这是《军事学术》杂志社约的稿，也是他这次参加山岳丛林作战演习的体会。他这人天生爱琢磨事情，是机关上下公认的才子，在上级机关也是有影响的。他得意地收拾了零乱的桌子，再一次舒展了一下疲惫的身体。
“叮呤……”
“作战科王……”
“我是邢微，你不用自我介绍，一夜通宵还能有谁?”
“邢护士，这么一大早就来电话，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王子威很奇怪。
“别忘了，王大参谋，我们宿舍可与你们办公室窗对窗。”邢微调皮地说。
邢微是去年从军医专科学校护士班毕业的，当年在校时被称为校花。分到卫生所后，更引人瞩目。她来后，年轻官兵来看病的多了，有事没事都要搭上几句，使得她的同伴好不妒嫉。由于她酷爱文学创作，屡屡在报上看到王子威发表的作品后，便主动前来拜师。一来二往，邢微就成了作战科宿舍的常客。她早上5点钟起床准备去公园练健美操时，看到作战科的灯亮着，就断定是王参谋这秀才又在开夜车了，便突发奇想，请王子威去吃早点，以对他的帮助表示感谢。因为在王参谋的推荐下，她连续发表了两首诗歌和一篇散文。于是她便迅速跑到护士长办公室抓起电话，打到了作战科。
“请你吃早茶，能给面子吗?”邢微发出邀请。
“什么?请我吃早茶?食堂里有馒头和稀粥!你好像是刚从国外回来，别忘了，这里只有早上稀粥，没有什么早茶。”
“孤陋寡闻。公园旁边金城大酒家，开设早茶业务已一个多月了。每天早上5点半就开业。”
“小邢，就免了吧，这样影响不好，本来外面就风言风语的。”王子威显得很为难。
上次邢微写了一篇散文，由于王子威给作了点修改，邢微在发稿时就署了她和王子威两个人的名。刊稿后，可惹事了。“他们俩怎么搞到一块儿去了?”很多人猜测，搞得王子威哭笑不得。他爱人子兰不在身边，就怕这种闲话。“我们现在就去。这么早不会有人看到的。再说我还有一个稿子让你看看。不见不散!”邢微把电话撂下了。这口气就像命令。
王子威只有从命了。
王子威来到金城大酒家时，邢微已经在大门口恭候。
“我们是今天的第一批顾客，不会有人认识的，你不要紧张。”邢微推开门让王子威进去。
“想避人必遇人，可不要大意。”王子威坐下后笑笑说。
“看你，哪像个男子汉，又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她拿过食谱递给王子威：“你看来点什么?水晶包、豆沙包、糕点还是馄饨?我爱喝牛奶加咖啡。”
“客随主便。”
当她正喊服务小姐时，却发现服务小姐早已在旁边恭候着。
“请问二位要点什么?”
“两笼小笼包，两杯牛奶，哦对了，里面加咖啡。”小姐走后，她转过身告诉王子威：“通宵没睡需要提神，消除疲劳。咖啡与牛奶效果最好。”邢微的细心令子威感动。
一会儿服务小姐送来两杯牛奶，身边另一女青年也端上两笼小笼包。只见那位女青年放包子后惊奇地说：”王参谋是你啊?我今天头一次上班，总想躲开熟人，却偏偏遇上你了。”
王子威仔细一看，这不是他们左副参谋长从农村来的小姨子嘛。那是上个月左副参谋长让他去接过来的。也就是那天中午左副参谋长到办公室找他时，正好碰到他与邢微在一起讨论一篇稿子。当时为怕别人看见，还特意关着门。见鬼了，这些事都被他们一家人看到了。
“小维，是你啊。做你第一个服务对象我很荣幸。介绍一下，这是小维，左副参谋长的小姨子。这是卫生所邢护士。刚才我们在公园练完功，一同来这吃个早点。”子威不愧为老机关，遇事不乱。
“谢谢你的服务，小维。”邢微礼貌地与小维打了招呼，显得大方得体。由于吃早点的客人多了，小维说了声“慢吃”就去忙别的事去了。小维一走，邢微就跟子威吐了个长舌头，说：“想避人必遇人。”
吃完早点，他们索性大大方方一起走回部队大院，用子威的话说，反正已经包不住了。可回头一想，我们做了啥见不得人的事啦?
二
一顿普通的“早餐”，一时间变成了“早点事件”，在机关上下传得沸沸扬扬。这是王子威和邢微没有料到的。
王子威走到宿舍门前，掏出钥匙打开房门。同室的于参谋还未起床。
“于涛，都快7点了，还不快起床吃饭。”王子威推醒了他。
于涛睁开眼，看了看王子威那整整齐齐的被子，问他是不是一夜没有回来。王子威告诉他为那篇《军事学术》杂志约稿搞了个通宵，并告诉于涛，上午他要睡一会儿，让他给科长请个假。
于涛穿了衣服后告诉王子威，说你王子威一年忙到底没白干，科里增编了一个副科长，部务会已内定是你了。这个消息王子威早已知道。为这事，很多人眼红，因为他担任副营职参谋还不到二年，正常晋级要三年，如果这次下副科长任命，正营时间就提前了一年半，也难怪会有眼红的人。
这一上午，王子威足足睡了4个小时，午饭还是于涛给端回来的。于涛告诉他，说下午科长要找他谈话。副科长可能定下来了。
中午起床后，王子威洗了个脸，与上午的精神状态就完全不一样了。进了办公楼他直接到科长办公室。
“来了，王参谋，坐下咱们唠唠。”
“这几天打夜班你辛苦了。你的工作精神、能力素质是大家有目共睹的。所以你被作为副科长的人选。不过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你与邢护士的交往要注意些。有人看到你今天早晨与她5点多钟跑到金城大酒家吃早点去了是吧?”科长许根发开门见山地指出了今天早晨的事。
“科长，那是……”王子威有话说不出。
“好了，我相信你们没有问题，可现在传到领导耳朵里，就成了大问题。上回你和邢护士合写的那篇《机场抒怀》的散文，全部队都知道，这回又一起5点钟吃早点，人家能不猜测你们吗?”
许科长40多岁，小个子，眼睛深凹，一看就是个老秀才。他特别爱才，所以与王子威关系一直不错，并希望王子威能作自己的副手，也怕这桃色新闻断送他的前途。临走时，许科长叮嘱他慎之又慎，不要让人家抓住把柄。
邢微回卫生所也同样被招到所长那儿谈话。所长说师里领导已提出你的问题了，要我们所加强教育，不要因为男女作风影响所里的名声。
“所长，你是什么意思，干脆明说嘛!”
“都是聪明人，以后注意点就是了。”
邢微非常生气，不就是吃个早饭合写篇文章吗，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她不能接受领导没有调查清楚就武断下结论的谈话，头一甩就走了，把所长气得够呛。
三
“早点事件”后，给王子威带来的思想压力确实不小。特别昨天军政治部的干部任命下发后，给他的打击更大。副科长已由训练科的卫参谋担任，他是左副参谋长的老乡。副科长的位置落入他人之手，他早有预料，不当就是了。可是让他生气的是这位副参谋长不作任何调查就不负责任地批评。在几次干部会上，这位副参谋长表情十分严肃地不点名批评王子威：“我们有的干部啊……生活作风不检点啊……
几个会议上的不点名批评，王子威几次都想鼓起勇气来解释，特别是今天上午左副参谋长那番连批带损的话后，王子威刚要站起来，被于涛拽住了。
下午，王子威一觉睡过了头，于涛也没叫醒他。王子威走进办公室时已经3点钟。这时于涛手里拿着本杂志走近他身边说：“子威，今天必须请客。”
“请的哪门子的客?”
“你那篇《山岳丛林作战空中突防方法》被《军事学术》刊登了。还是按老传统办，进馆子搓一顿。”
“稿费还未到手，就搞提前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