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5年第6期

生命的热情永存

作者:张 鸿





  从昨晚开始,我翻看着《高更画传》和高更塔希提手记《诺阿诺阿》。
  高更,一个神奇的人物。
  1848年,欧洲大革命之时,高更出生在一个贵族家庭,有着快乐的童年,随之而来的是颠沛流离的少年生活;服兵役,进入一家交易所工作;学画画,同年结婚,生育了五个孩子,小康之家。1876年他的画《维罗弗莱风景》被沙龙接受展出,之后与印象派画家毕沙罗等人过从甚密。几年之后,不顾妻子的强烈反对,放弃原有的职业和舒适的生活,全心全意投入绘画创作。从此之后,妻离子散,食不果腹,生活极为困顿。其间和凡高一起生活了两个月,这两个气质与见解迥异的艺术家常常发生争执,以至凡高用刀割下自己的耳朵,此后,两人再也没有见过面,但对对方艺术上的影响极大。因为向往原始艺术,在太平洋的小岛塔希提(大溪地)生活了两年;回到法国,开始写《诺阿诺阿》,对那儿的生活进行了一番理想化的描述;再往塔希提,此次创作的一幅四米长的作品《我们从哪儿来?我们是什么?我们往哪儿去?》,可说是他六年来的创作思想的总结,画完后,他吞下了砒霜,准备自杀,但未遂。时光进入二十世纪初,高更自得于自己的“乐屋”,勤奋地画画、写作,做陶和雕刻。两年之后,55岁的高更心脏病发突死,只有几个土著陪在他的身边……
  艺术家高更留给人们的印象是缺乏人情味,人们不能理解他为艺术而导致家庭离散的行径,甚至认为这是心理上的变态。高更从布列塔尼到大溪地,寻找一个根本不存在的原乡,这种不寻常的行径,如果没有深刻体验到生活本质的人,是难以认同的。我想这不仅仅是对自由的向往,也许更多的是为了逃避。
  高更在布列塔尼画《黄色基督》,在大溪地画《我们从何处来?我们是什么?我们往何处去?》,不断地探索自我的来龙去脉,这种神经症的疯狂行为,不为别的,正在于以自我为祭品作为警讯,传达社会的物化与沉沦,传达社会文明对自然对人的心灵的侵害。
  高更的画有一种诗性的、色彩的和原始古朴的情调,可究其本质则是孤独、忧郁和哀伤。除了画作外,高更留下的文字笔记也都有这样的特质。你绝对无法想像,在他的《诺阿诺阿》或大溪地的书写优美流畅的文字背后,他的画作却是无人问津。他的经济陷入困境,他受着梅毒的侵袭,妻子离开了他,子女相继夭折。也许,在大溪地的创作与书写,恐怕是他失败生命中惟一可掌握的幸福了。
  高更早期的画受印象派的影响很大,尤其是毕沙罗。生活的变异,反而让他的绘画思想异常迅速地成长起来。1885年他写信给好友许费内克凯就曾经说过:所谓伟大的艺术家,就是最高的理智的表现。这样的艺术家往往被感觉所打动,靠头脑进行一种翻译工作,把最纤细最微妙因而目力所不及的东西翻译出来。还说,我们感官的感觉是和脑子连起来的,它根据无数事物而产生印象。一条线也会具有各式各样高贵的和虚假的性质。直线表示无限,曲线限制着发展。色彩不像那样多样化,可是它凭借着吸引眼睛注意的力量,更能说明问题。既有高贵的调子,也有低劣的调子;既有安静缓和的谐调,也有大胆得使你感到刺激的谐调。
  “世界,作为我们视觉的函数,不会在色和光的戏耍中消解。所谓视觉,无非是把那种超越自然的东西与头脑结合起来的一条通道。”高更的这个说法完全超越了印象主义。
  可以说高更的布列塔尼之行确定了他的画风,这一时期,他一改过去受毕沙罗影响的拘谨的灰色色调,代之以浓艳色彩的花纹图形以及大胆的线条。宽幅的笔触、明快的色调、前景耸立的高树和后景相互对照的构图,是他这一时期风景画中最常见的特色,而且画笔也奔放流畅起来。
  高更竭力摆脱印象主义的影响,坚决不用光影效果来绘画,也不用光线中融合的互补色,而追求色彩的平涂法,创造形的自由,敢于启用不真实的夸张的颜色,以象征性的手法表现绘画。在表现主题和意境方面,达到了超乎寻常的特殊效果。但这一切无法改变的是他的生活,他曾说自己名气越来越大可生活
  凡高自杀后不久,高更就离开了喧嚣的都市来到塔希提,此举是否受凡高的影响?我们不得而知。高更性情暴躁,对生活一塌糊涂,他更没有生活恒久的耐心,他在塔希提呆的时间也并没有他期望的那么长,然而正如没有阿尔就没有凡高,没有塔希提也就没有高更,高更不仅在这里过上安静、舒适的生活,这里纯净质朴的自然风光也是他艺术不断的源泉。
  可他的内心却一直在与他从前的生活相抗衡,他无法摆脱那些缠绕自己的挫折感。
  1897年,高更创作了《我们从哪里来?我们是谁?我们往哪里去?》,这是高更以最大的热情完成的一幅“宏伟的作品”。这段时期的画家贫病交加,心情沮丧,极端愤世嫉俗,便决定自杀,但未遂。他说他画此画时像做一场梦,当梦醒了时,他才对着作品,道出了贯穿始终的构思:“我们从哪里来?我们是谁?我们往哪里去?”此画的右边有一个刚刚诞生的婴儿,中间有一个采摘水果的青年,左边是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妇。这一连串的形象,意示着人类从生到死的命运。其形象、色彩和构图看上去像是神话或传说,那富有的异国的渺远,静悄悄和神秘的意境,再加上这样一个标题,使人感到更加神秘。此画可以说是高更多年来对塔希提岛的印象的综述,是他献给自己的墓志铭。
  艺术家是有气质的,这种气质并不在意于是否得到人们的认同,就像凡高和高更,他们承认自己在艺术上是失败的,甚至他们的生活也是失败的。但在今天来看,能当之无愧于“伟大的艺术家”的头衔的,他们两人却是稳居其中的。
  是呀,不要在意我们从哪里来,我们是谁,我们往哪里去,因为,就是哲学家也无法给我们一个简洁确定的答案。不在意,也许我们的生活就轻松了,“太阳每天升起,光辉灿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