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5年第6期

听出平静

作者:徐小秋





  音乐如同书法、绘画之类,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只是实用,这个应该是没错的。
  我至今没有购置一套用来播放音乐的正规音响,2003年写过一个《听歌》的随笔,里面说到过无意购置音响的理由,那理由到今天依然在生效。所以有时听歌或听曲,就靠电脑了。其实也多是在用电脑的时候,才会去想到要听点什么,其它的时间里极少有这个念头,到底不是迷恋音乐的人,甚至连爱好都算不上。听的目的,大至分两种,一是心情不错时故意弄点音乐的动静出来助助兴,让这份不错的心情延续和巩固一下;二是刻意为自己的耳边制造一点声响,以添烟火人间的气息,免得四周静得怯人,当然这是指在夜里的时候,准确地说是午夜后至黎明前。这样看来,听的目的很明确,实用而已,总之都是谈不上鉴赏和品味的,而且大都不是凝神地听,只是让它们响着,自己则想着或做着自己的事情。
  常常听的歌或曲是《爱尔兰画眉》,要不就是大提琴《光影》,布列瑟农的《狼》等。播放的方式多半是设置了“连续”。其它的当然也听,只是没有始终诱惑我听觉和内心的理由,所以就没有听的连续性和时常性。
  耳朵总是喜欢接受舒缓或者忧伤的音乐,怀疑过是不是因为不再年轻的缘故,细想又不是,即便很青春时,自己又何尝亲近过强劲与奔跳般的旋律呢,终是生性使然吧。那么生性又是怎样的呢,忧郁?低沉?或者善感?即使不全是,怕也离得不远。这是多么要不得的事情,也是自己多么不愿意的事情哟。改,注定是改不了的吧,只好由它去了,至多是在必要时提醒自己不要让它们泛滥,以尽量避免事实上的自伤。
  依然拒绝不了舒缓、低沉或者忧伤的音乐。
  在我的脑子里早有崔健先入为主,所以一直有意无意地忽视着任何其他人的摇滚。比如许巍,前些时知道他在北京搞了回个唱,此后就在不少人的博客上看到有关他的内容,就搜了他的歌来听,结果喜欢上了他的《故乡》。没有多想是什么原因,但那歌属于忧伤是事实。
  近些日子里还听过好几回老大的《别问我来自何方》。知道其人和听过其歌者肯定少之又少,我也只是在朋友的车里,路经北京五道口成府路时,看到他在街头卖唱。确切地说,老大是一个流浪于街头的残疾歌手。后来朋友买了一张他的CD,并把他的歌从网上发给了我,他的五首歌中,也就中意他主打的那首《别问我来自何方》。又是一首忧伤人的忧伤歌。
  朋友斌的父亲是我少年习竹笛时就非常崇敬的竹笛演奏家,前些时斌把他父亲的一首《冷月》发到了我的电脑里。《冷月》无疑是精品,听它时你会受到非同寻常的震撼,但是我听了两三次后就无意常听了,原因是它太悲,有几处近似呜咽,悲得让你听着整个人不对劲,一种想站在边沿都办不到、必定掉下去的感觉。可见悲伤的音乐我是不怎么乐于接受的,忧伤的可以,最好是那种淡淡的忧伤。
  就像我始终没多少道理承认自己总是矫情一样,我也没道理承认听忧伤歌乐和自己当时的心情境遇有什么直接的联系。相反,真正意识着失落或者忧伤的时候,我反而会自觉地远离所有可能加重我不快的东西,自然也包括很可能受其感染的忧伤音乐,我深知自残和自虐一概是可笑的愚蠢,何况在我的记忆里并不曾遭遇过不能自拔的忧伤,所以关于这些不是我作这个随笔的意图。我只是有些琢磨不透——并非以赏析为目的,仅是作为一般意义上的听,人们为什么不想拒绝、更不排斥、甚至乐意自己的耳边响着忧伤的歌或曲,也就是说,假如忧伤时听忧伤的音乐即使不属自虐,也是出于想从同命相怜中获取一些慰藉的话,那么,人们在心平如水的常态时听着忧伤的音乐,到底有什么获得,需知忧伤毕竟不是喜悦。这个问题在众多人面前肯定有多种不同的回答,这是不奇怪的。问题是我自己对此也想不出更多的所以然来,最终我只能是想到两个字——平静。仅此。
  如此看来,听忧伤的歌或乐时,其实我多是没有去感受它们的忧伤,连下意识里恐怕也极少,仅是让那种音量适当的旋律于耳畔的空间存在着,自然也就不易受到忧伤的情绪传染。很重要的一点是:音乐本身就具有纯净背景和愉悦听者的功能,忧伤的音乐也不例外,也许自己没有清楚地意识到,忧伤中流淌出来的某份淡淡的哀愁和幽雅,又是自己彼时或此时正相遇的,这就有了体己的亲和。更有淡淡忧伤着的音乐往往因为它的节奏是漫不经心的,色彩是中性偏白的,状态又是慵懒着的,这样就很容易在听的过程中得到一种从容的呼吸,以至内心也在不知不觉中随之从容并且平静着,舒适也就必然了。我想我就是这样的。可见平静着是件多么好的事。
  大提琴《光影》的伴随中,我用平静写下了这些平静的文字。写完之后我忽然又想,这平静的背后是否暗示着自己某种根本上的脆弱呢?不往深处想了吧,否则,这份我需要的平静怕是要葬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