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7年第6期
人生若只如初见
作者：王晓杨
导演许秦豪说：“《春逝》是韩国四十年代特流行的一个歌名，从片名顾名思义，春就是青春，逝就是流逝，从这个主题出发，所以拍了一个年轻人的恋爱故事。我看过中国的很多唐诗，有很多是描述春天逝去的伤感，那我这部片里用春天比喻年轻人，美满的爱情流逝了，所以也带着淡淡的伤感。”
《春逝》这部影片以对爱情有不同理解的年轻录音师李尚优和电台DJ韩恩素由恋爱到分手为主线，用细节和状态的刻画，讲述了一个关于爱情的美好随时间逝去的故事，关照了普通人关于爱情、亲情中的美好随时间的流逝难以把握的感慨情绪。
整部影片重在氛围和情绪的营造，导演挑选了拥有大自然美丽光影和气氛的江源为拍摄地，运用平实的镜头语言，将简约而唯美的画面呈现在银幕上。
1、视听语言的成功运用
在镜头语言运用上，导演避开了两极镜头（特写和大远景）的运用，让画面拥有娓娓道来的平和与静谧。从镜头语言的把握上导演始终让观众知道自己在看别人的故事，但始终又在让观众与影片中的主人公感同身受，这要归功于导演对影片整体情绪的营造。《春逝》的故事简单，但是随着情绪发展的细节画面却让观影的观众不时联想到自己的成长经历。在拥有爱情的年纪里，我们会有李尚优那样的心情，在即将上车的时候，却不舍与恋人分离，于是从巴士车站又跑回到恋人的楼下，发现韩恩素正站在窗口等待，娇羞而又感动……我们同样也能感受到当爱情离开时，韩恩素的迷惘，李尚优的挽留与绝望。
《春逝》中有两处李尚优和父亲的情感交流的画面，机位处理得很有味道。第一处是找回走失的奶奶后，父子二人在室内窗下的桌边喝酒，室外下着雨，导演由室内镜头切到室外镜头，透过拉开的半扇窗子，可以看见父亲的正面和李尚优的侧脸。导演采用的机位是斜侧角度的俯拍，本来从窗外看别人的生活会有偷窥的感觉，但是俯拍的角度却让观众有上帝看人间的感觉。第二次是在同样的场景下，只是室外无雨，由于有第一次室内场景镜头的交代，这次导演直接把镜头切到室外俯拍机位。整部影片，导演从视觉到心理上都把观众放在一个高出影片的位子：观众看影片，就像成年人在看小孩子过家家。影片旨在让人们回忆起经历成长的种种感受，或会心一笑，或若有所思心中怅然。
镜头运用上影片结尾处李尚优和韩恩素的街头道别，导演采用了长焦镜头，前景的人物清晰，虚化了背景。当韩恩素转身离开时，前景的李尚优依然清晰地站在原地，而韩恩素渐渐走进虚化的背景，渐渐也虚化，从视觉到心理上，我们都感觉到这个女子已经走出了李尚优的生活，在她走进茫茫人海的同时，也被湮没在了李尚优的记忆深处。我们同时也看到和感觉到作为清晰前景的李尚优此时此刻的心情。这种镜头的处理在画面之外成功地拓展了观众的心理空间，在本片里有多次应用。
在声音方面，《春逝》这部影片充分地运用了音乐来渲染气氛，以及完成画面结构上的转场。影片多次运用有声源声音来转场。在开头的序幕中导演利用了火车的鸣笛完成了街头到火车站的转场，自然流畅。听觉语言上除了音乐的运用，影片中的其他声音运用也很充分。男女主人公到野外录音时所收录的竹林沙沙声，小溪的潺潺流水声，夜半寺庙的风铃声和着落雪声——这些有声源的自然音响的运用，恰到好处地配合画面营造了男女主人公恋爱时的浪漫气氛。值得一提的还有影片中的对白，尤其是尚优和朋友正国的两次对话，语言平实质朴，却非常感人。
2、情节线索和人物形象的塑造
《春逝》这部影片没有强烈的戏剧冲突，而影片的张力是通过节制来创造的。刘智泰带着典型的韩国男人腼腆的微笑演绎了李尚优这个角色。恋爱中李尚优会因为害羞而把自己裹在被子里面，恋人提出分手的时候，他只是轻声地问：“你爱我吗？爱情怎么会走得这么快？”从热恋到分手，我们看到的是男主角东方式的含蓄和隐忍。而分手后他对着窗外的大雨吼着热恋时的歌曲，在睡前将手机烦躁地按来按去……心中的痛苦溢于言表。当他用钥匙在恩素的车上划过的时候，那刺耳的声音仿佛划过我们的心。
《春逝》是以李尚优的爱情为主线，并以他的亲情和友情为副线。讲述的故事，使成长中的李尚优的生活立体而丰满。从整部影片来看，导演更偏向于表现男主角的成长和感受，通过他和家人朋友的相处，我们看到了他热恋时难以掩饰的微笑，失恋时的烦躁和郁闷。相对于男主角，由李英爱扮演的女主角韩恩素个性表现得很鲜明，但影片中对其内心的关照就很弱了。从一出场造型上的红围巾和言语神态的刻画，一个与男主角性格截然相反的外向主动的女性形象鲜活伶俐。
影片中另一个重要的人物形象就是奶奶。影片以奶奶去火车站等爷爷回家作为序幕。奶奶陪伴着尚优完成了他爱情的洗礼。尚优和奶奶、姑姑一起看从前的照片时，奶奶只认得年轻时的爷爷。这是奶奶有意拒绝时间的流逝，而只承认美好的记忆，奶奶是选择性地抛开了爷爷背叛她的那段记忆。于是尚优问姑姑：“奶奶和爷爷以前的关系好吗？……”这是尚优第一次对爱情的思考，但仍然不太明白姑姑所说的：“这种事很难说。”
在爷爷的外遇来李尚优的家里探望奶奶后，李尚优和韩恩素的关系开始发生微妙的变化；在韩恩素遇到音乐评论家李志勋后，奶奶从家里走失。这些细节揭示尚优情感的变化和奶奶的生活休戚相关。奶奶像孩子一样执着地对待爱情就像是尚优节制内向的心中对于爱情的执着精神的外化形象。
同时奶奶又像是尚优的爱情导师。无论是恋爱还是失恋，在家里最能察觉到尚优变化的都是奶奶，恋爱时奶奶会为他唱歌，失恋时奶奶会对他说“要哭就痛快地哭吧！巴士和女人一样，一旦走了就无法挽留”。最后奶奶穿上年轻时的漂亮民族服装走失并身亡，仿佛象征着李尚优心中对于爱情的美好幻想和坚持的死亡。当奶奶丧礼后屏幕画面上是奶奶年轻时的三张照片，细心的观众会发现第二张奶奶年轻时的照片，画中人正是是韩恩素（片中尚优爱着的女孩）。接下来第三张是一幅奶奶年轻时走向远方的背影。
奶奶在剧中还有一个重要的作用，那就是爸爸和姑姑催促尚优结婚的理由。爸爸和姑姑总是催促尚优在奶奶在世的时候结婚。于是当尚优和恩素重遇的时候，毫不知情的恩素说把花送给奶奶的时候，连观影的我们都会不禁酸楚。逝人已矣，一走一留间一对恋人已经错过了。我看到的这版影碟中，有导演剪掉的片断。编剧最初给这个故事设计了两个结尾，另外一个结尾是尚优拒绝了恩素的花，并说“奶奶已经不再要了”，但最后导演没用那一版，这正体现了整个影片情感不泛滥于表面的节制风格。
现在让我们整体地看一下影片中的人物：时光的流逝流走了奶奶和爷爷的爱情；始终缺席的李尚优的母亲和姑夫，也让我们感到时间带走了尚优父亲和姑姑过去的美好；尚优在恩素家中找到的照片让我们知道恩素结过婚，时间的逝去，同样改变了恩素原来的美好；对于尚优来说，随着春天的逝去，深爱自己的奶奶去世，美好的爱情逝去。整部影片中充满了因美好时光逝去而难以释怀的人们。
在影片的结尾处，尚优在整理东西时发现了恩素在溪水边哼唱的带子。在一片麦浪中，看到尚优脸上的微笑，我们知道那是成长，似乎时光的逝去中尚优抓住了美好的记忆。这也正是导演试图探讨的问题：美好的事物可否停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