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7年第6期

歌者

作者：杨　君

　　经过广场的时候，远远地就看见一群人在围着，似有歌声飘过来。
　　是一个年轻人在唱歌。一个架着双拐的男人，在一个临时设置的小摊前，一手握着话筒，一手调试着伴奏带的节奏和音量。只有他一个人，只有他一个人的舞台却吸引了众多的目光，路过的行人纷纷停下来，人们站在一旁，用心倾听这个其貌不扬的男人的歌声，没有喧哗。月光如水，照在这个歌唱的男人脸上，是一种自然坦然的神色，不是自卑，没有乞求。
　　一个孩子在母亲的牵引下，摇摇摆摆地走到他的面前，踮起小脚，往那个纸盒子里放了一张纸币。谢谢，年轻人朝母子俩鞠了一躬，说。一个小伙子，大踏步走上前，对着唱歌的男人弯了弯腰，放了一张钱进去。一位少女大方地走过去，递给他一瓶矿泉水。几个小朋友跑过来，他们放下了手中的钱后，回头看看，许是得到了父母的赞许，笑嘻嘻地跑开了。
　　越来越多的人情不自禁地走上去，走向这个不是舞台的舞台，从口袋里掏出的虽然是不多的几个硬币或是一张纸币，但每个人都是极其庄重地把钱放在纸盒里，然后静静地站在一边，听一会歌再走。年轻人不停地说着谢谢，他一边唱着，一边朝大伙点头致意，中间还穿插着一些祝福的话语，听起来是那么的诚恳，一点也不矫揉造作。在这样的场合，面对这些热情的素不相识的人，一个用心在歌唱的人说出的话，表达的心意，我们没有理由去怀疑他的诚意。
　　这显然是一个饱经沧桑的人，他的脸上刻着人生的不凡经历。他言语温和，态度谦恭，随意流露出的笑容却让人感觉其间有不为人所知的遭遇，是那种被生活打磨后留下的真诚，温暖。这个用歌诠释生活的人唱的不是生活的苦难，而是情意。每一首都深含着对社会的感恩，对世人的酬谢和报答。“感恩的心，感谢有你，让我有勇气做我自己。”
　　他的歌唱得很好听，我看见他那种自然坦然的样子好感动，他不是在卖艺，是在唱自己的人生。我第一次看见有那么多人情不自禁地走上前往一个盒子里放进自己的一点点爱心，没有冷漠，没有鄙视。
　　在大街上或者路边，常常可以见到一些拖着残腿或是跪在地上的乞讨者，露一副可怜巴巴的苦相，有时也会放下一点零钱，但那是纯粹的怜悯，放下后就忘了。有人说那都是些骗子，但我既没有行善后的快乐也没有受骗的气恼，不是钱多钱少的事，我只觉得他们可怜。
　　但今天却不同，我拿了几个一元的硬币给女儿，孩子说，为什么要给他钱呢，他是不是在卖唱？我问她，叔叔唱得好不好？好啊。这就对了，你看他把这么美的歌送给我们，我们是为他的歌声喝彩。我是怀着对一个人的尊重，让女儿把钱放在那个小盒子里的，因他的歌声，因一个人的自强。
　　我站在那里听了好久才走，在心里为一个人的坚强喝彩。他一个人就这么撑着双拐在那唱，一首接一首，那歌声让人间的温情在八月的夜空飘荡，走出很远了，还能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