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2期

秋光

作者:徐仁河





  深秋将至,田畈上干干净净,稻谷早已被收拾进了谷仓,剩下稻秆扎成了捆,听凭余温尚存的秋阳把它烤干,它们齐整的样子就像出操的士兵。这时候,蚱蜢已经蹦跶不到哪去,随处可见的麻雀或者田鼠,它们倒是忙得不可开交,把田野上遗漏的最后一粒粮食,搬进它们各自的“谷仓”。农人是不加阻止的,这是个丰收的季节,也让老鼠们存点食粮吧。很多人都心中有愧,多年前,因为缺粮,我们打过麻雀,掏过鼠窝,现在应该是偿还它们的时候了。
  天气不冷不热,人们不等秋阳把最后一丝水汽吸干,就播种下了油菜和红花草籽。油菜和红花草,是来年春天的主角,这时候还轮不上它们。此时的田野像一个宁馨的产妇。相对田野的宁静,村庄却是热闹了许多,有的人家开始架梁做房子了;有的人家吹吹打打,张罗起婚嫁。村庄的上空飘来荡去的是爆竹硝的味道,木屑和刨花的味道,新米炊饭的味道,酒酿的味道和麻糍的味道。
  此时还早,村里的传统节目,比如花灯和傩舞在静待今冬的第一场雪。但城里的节目却坐着手扶拖拉机蹦蹦蹦地来了,什么物资交流会,什么马戏团,什么小百花剧团一古脑儿塞到了村庄的晒谷坪上。实在摆挪不开,还把靠近村庄的田畈当成了剧场。物资交流会,是村妇和待嫁的姑娘最愿意赶的场儿,她们平时要走四五十里山路到乡里的集镇上去买那些琳琅的时鲜货,去县城更要起个大早搭上隔天发一趟车的班车才行,这送到家门口的东西,那还不舍了命似的买啊。至于越剧,那肯定是老太太们的狂欢了,越剧团的车马还没到,黏涂海报的米粒还在碗边散着热气,就有年轻的后生整理了木轮的红车出发去邻村接自己的外婆、老姑,甚至是未来的丈母娘来村里看戏了。戏分下午场和晚场两场,多的是催人泪下的哭戏。那些南奔北突,闻戏则喜,见戏便看的小脚老太哄压压聚在台下,她们手里、襟前别着细花的绢巾,在开锣之前,就已把剧情演绎得催人泪下。还是多说说马戏,马戏是我们这班娃子们的最爱。只要在课间,我们嘴巴没有空下来的,说的都是马戏团里自己喜欢的动物明星。有人最爱那钻火圈的老虎,也有人喜欢能够识字的小狗,只有猴子的表演是大家公认的,那家伙打扮得小丑样,骑车、倒立样样在行。
  秋日懒散地把最后一抹余晖涂洒在村中那口老古井的井沿上,也同样涂抹在了归家途中一脸兴奋的姑娘、老太和那群小屁孩身上,暖洋洋的,让人想哭。唯独单单少了那些一年中出大力、流大汗的大老爷们,他们在哪?他们醉伏在正午架梁喝彩的酒桌旁,早已不成人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