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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国大长公主与北京岳庙

作者:曹彦生




  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北京东岳庙、内蒙古应昌路鲁王城遗址都是闻名海内外的元代古文化遗存,每年都各自吸引着数以万计的中外游客前往寻古探奇,但是包括专家学者在内很少有人注意二者之间因一位公主而结下的历史渊源。近年来,随着许多碑刻的发现和铭文纪年文物的出土,元武宗的妹妹、元仁宗的姐姐、元文宗的姑姑兼岳母--鲁国大长公主祥哥刺吉,其显赫的地位、神秘的行踪逐渐浮出水面,尤其是其留下的珍贵文化遗产,吸引入们去深入探究这位蒙古族历史上的巾帼豪杰。
  至元八年(1271),开始建应昌府城封给那陈的儿子帖木儿;1277年,帖木儿北征建功立勋,赐号按答儿图诺颜。至元二二年(1285)升应昌府为应昌路。大德元年(1297)大长公主请在全宁建城(今内蒙古翁牛特旗乌丹镇);元贞七年(1301),升全宁府为路。应昌路、全宁路隶属中书省统辖的"腹里"要地,分领应昌县、全宁县。弘吉刺部之分邑,由其任命行政长官达鲁花赤、王傅府,群属有钱粮、人匠、鹰房、军民、军站、营田、稻田、烟粉千户、总管、提举等四十余官署七百余官员,统辖济宁路、永平路、平江路三十余县,每年享受皇帝岁赐的大量人户、五户丝、金锭等。元太祖成吉思汗曾有旨"弘吉刺氏生女世以为后,生男世尚公主,每岁四时孟月,听读所赐旨,世世不绝"。蒙元时期,弘吉刺部特薛禅家族封皇后15人,皇妃6人,婚娶公主19人,可见鲁王、鲁国大长公主地位之非常。
  元贞元年(1295)春,元成宗铁穆耳追封皇国舅按陈那颜为济宁王,溢号忠武,其妻哈真追封为皇姑鲁国大长公主、济宁王妃。睿宗拖雷女鲁国大长公主也速不花,适皇国舅鲁忠武王、万户按陈那颜驸马;太祖孙女鲁国公主薛赤干,适按陈子、万户斡陈驸马;完泽公主、世祖女鲁国大长公主囊加真先后嫁于袭万户纳陈子斡罗陈驸马;袭万户斡罗陈弟帖木儿,在至元二十四年(1287)随元世祖忽必烈亲征叛首乃颜,以功封济宁郡王,亲赐白伞盖以示其宠。帖木儿弟蛮子台袭万户尚囊加真公主,成宗即位封皇姑鲁国大长公主,以金印封蛮子台为济宁王,后又继娶裕宗真金女鲁国大长公主南阿不剌。大德十一年(1307)五月,武宗海山继位,帖木儿长子雕阿不剌袭万户,尚顺宗答剌麻八刺女祥哥刺吉公主,封皇姊大长公土,赐雕阿不刺金印,加封鲁王,子阿理嘉室利嗣封鲁王,当时仪天兴圣慈仁昭懿寿元皇太后来自鲁王府并受到成宗、武宗的爱戴。
  祥哥剌吉公主是一位历史上著名的书画艺术品收藏家。据袁桷《鲁国大长公主图画记》记载:"至治三年(1323)春在天宁寺,她召集了一次以女性为主的历史性雅集,酒阑,她拿出书画若干卷,让与会文人儒士各随其能题识于后。留下书跋的诗人有袁桶、魏必复、李、张颢、赵严、杜禧、赵世延、王毅、冯振、陈颢、陈庭实、吴全节、王观等20余人。其收藏的书画都留有"皇姊图书"或"图书珍玩"四字。北京故宫博物院藏有王振鹏的《伯牙鼓琴图》卷,根据图后有冯子振、赵严等人跋文断定是祥哥剌吉的收藏遗品。
  1271年,元朝建立,定都大都,是当时世界上最强大、最富庶的国家。元代蒙古族统治者在宗教方面虽然以藏传佛教为其国教,但对其他宗教也采取了兼容的政策,元代蒙古族统治者与道教高道都建立了良好的关系,其中有一些人被朝廷封为"真人"。
  延佑中,故开府仪同三司上卿玄教大宗师张留孙,买地于大都齐化门外,规以为宫,奉祀东岳天齐仁圣帝。仁宗皇帝闻之,给以大农之财。张留孙坚辞不拜,皇帝降诏书令相关部门保护修建。方鸠工而留孙陨,特进上卿玄教大宗师吴全节用尽累朝赐金以成其先师之志,总名之曰东岳仁圣宫。泰定二年(1325),鲁国大长公主祥哥刺吉自京师归全宁,道出齐化门(今朝阳门),祈祷于大生殿,出私钱巨万以作神寝,并画东岳大帝、帝后与侍从之像。天历元年(1328),元文宗图帖睦尔即位后,遣使迎姑姑、岳母鲁国大长公主祥哥刺吉于全宁。皇后迎母于齐化门东岳仁圣宫,适后殿落成,祥哥刺吉拜祭东岳大帝后又到其神寝之所,天子乃赐神寝名曰昭德殿。岁时内廷出香币致祭。元文宗命翰林直学士虞集撰东岳仁圣宫碑文,命大司徒香沙奉宣玉音,谕中书平章政事赵世延撰昭德殿碑文,勒石以示后人永记。东岳仁圣宫祖师玄教大宗师吴全节,又请大文学家吴澄撰大都都岳仁圣宫碑文刻碑以志。
  鲁国大长公主祥哥刺吉从大都北回鲁王宫,何以要取东出齐化门之道而又捐资建昭德殿?芽泰定二年、天历元年出入大都有何历史背景?芽
  赵世延《昭德殿碑》碑文似乎指明,"国初成大都,规模宏远,祖社朝市庙学官署无一不备,独东岳庙未建"。开府仪同三司上卿玄教大宗师张留孙所以选址大都齐化门外建东岳庙,是因"五气流行,木位东方,四时顺布,春居岁首,仁者木之德,生者春之用。然则天地发育万物之功,皆本于东方。故群岳祀之方域,而岱宗祠遍海宇。虽与礼经稍殊,然推原所以致人心向往之深者,其在兹乎。"后来清康熙、乾隆爷孙在北京东岳庙立的御制碑,亦从易占、择吉、堪舆术等方术理论给以阐释。与张留孙、吴全节等真人密切往来并喜好汉族文化的鲁国大长公主祥哥刺吉,当然对修建东岳仁圣宫会情有独钟,赵世延赋诗曰:泰山岩岩,鲁邦所瞻。泰山盖鲁之望也,今主食邑于鲁,则诸侯得祭其山川在境内者,以邦君之母有高于望祀,宜乎神之听之,异于季氏之旅矣。况际圣天子膺天景命,百灵莫不受职,其于默佑显相宗社亿万年无疆之休者,宜何如哉?选
  元后期宫廷争斗刀光剑影,朝权更迭不断,年仅二十一岁的元英宗死于非命,显宗甘麻刺长子也孙铁木儿被拥立为帝。泰定皇帝子孙铁木儿称帝意味皇权旁落。泰定元印(1324)冬十月,以鲁国大长公主女嫁怀王,怀王即未来的元文宗图帖睦尔。图帖睦尔在元英宗硕德八刺称帝时被放逐于海南琼州,虽泰定皇帝召之辗转回京数月后又被软禁到建康。泰定帝还敕令"诸王私入京者,勿供其所用"。对于一直在京城,亲睹宫廷风云变幻的祥哥刺吉来说,敕令女嫁怀王可谓凶多吉少、前途叵测。故泰定二年鲁国大长公主祥哥刺吉离开大都这一是非之地归全宁,并选择东出齐化门祈祷于东岳仁圣宫大生殿,出私钱巨万以作神寝的行为,联系后来元文宗即位,帝后迎母于东岳庙并由皇帝赐名昭德殿的特殊礼仪,我们会豁然开朗:皇权争斗的焦点正是鲁国大长公主祥哥刺吉焦虑的所在。东岳庙昭德殿表面是为东岳大帝帝后建的寝宫,实为女儿未来之属而建。鲁国大长公主东出齐化门祈祷东岳大帝再北走通县、喜峰口、滦平、大宁、全宁的回家路线是有意选择的,在东岳庙大生殿祈祷、许愿的事情,几年后得以实现,当事人皇帝、帝后亲临东岳庙,不能不让人反问:诺大的大都京城何以选择齐化门外荒郊中的东岳庙作为迎接姑姑、母亲的见面场所,如果从道教还愿的角度理解,问题便迎刃而解,这就是鲁国大长公主建东岳庙昭德殿的因缘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