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5年第5期
全真道嵛山派的创始人
作者:赵钧波
近年来,笔者曾几上昆嵛山,对该地区的道教遗址做过一些调查,掌握了一批资料。其中,对全真教嵛山派的创始人王玉阳的行道情况涉及颇多。现仅就自己所及,对其生平事迹及其历史地位诸方面做以探索。
关于王玉阳的详实记载,过去所见甚少,而志传俗说,又庞杂不一,现综合有关碑、传、记,将其行道踪迹略述如下:
王玉阳,名处一,字玉阳,道号玉阳子。宁海州(治在今牟平,旧辖今文登、乳山、威海、荣成、烟台、福山等地)昆嵛山人,金皇统壬戍(1142年)三月十八日生。相传“儿时游戏于昆嵛山中,遇东华帝君(即王玄甫,全真道尊为北五祖第一祖师,有说本名“李亚,字元阳,号小童君,春秋时人,”于昆嵛山烟霞洞结草庵自居,“篆其额曰东华观”。世称铁拐李祖师),授以道要”“七岁死而复生,由是知人生死……”。“人妻之,不允”,遂与母周氏皆学道。初师唐仙姑于昆嵛山,一日姑曰:“我非汝师也,关中高人将止,尔可师之”。言毕,“姑即羽化”。金大定八年(1168年),王重阳(名王,七真人师)果自陕西来,请为弟子,与马钰,、谭处端、丘处机、刘处玄、郝大通、孙不二学道于昆嵛山烟霞洞。“得师授正法三十六”,为重阳法传弟子。大定九年(1169年),王重阳率马、谭、丘、刘四了西游,留玉阳居昆嵛山,后徙铁槎山(在今荣成槎山)云光洞修炼,“常临危岸,翘足驻之,不移者数日,人号铁脚仙人”。居云光洞九年,“炼成正气,战退魔军”,遂游齐鲁,大行其术,大定二十七年(1187年),金世宗召见,僧徒怀嫉恨心,企图加害,请帝赐鸩酒(毒酒)验其是否真仙。与之,“持杯尽饮”,再与之,又尽饮,连赐三杯,“终莫能害”。帝“见不可杀,悔怒而逐谗者”。召玉阳于内殿,“赐之金冠、法服”,“延问修真之道”,给三品俸,命居天长观(天长观即今白云观,是金代最高级别的道观,王玉阳来之前原为太一道住持),“未几,恳求还山”,遂于圣山岩(在今乳山市东北)结茅修炼,创立全真教嵛山派。大定二十八年(1188年),世宗复遣使来请,玉阳谓使者曰:“来之晚矣,顾不及得见圣颜”,行至涿州(今河北涿州市),哀召果下。自此东归,“更不复出”。明昌二年(1191年),章宗又请,“凡所应所,无不时中”,章宗叹赞不已,赐《道藏》一部,驿送玉虚观。承安二年(1197年),章宗遣近侍以安车宣于内阁,问养身、教法、规仪、治国之道,玉阳均以雅对,“妖沃帝心,嘉叹诚实者久之,……特旨赐紫衣,号体玄大师,……命内侍传旨:‘先生处山林无积贮,从来礼仪物我为代出’。改崇福院为永寿观,令师处之,……阅月,特旨住持修真观”,主掌教事,于陕西终南山建祖庭,牒敕圣水庵为“玉虚观”。戊午年(1198年)秋,“辞以亲老之归山”。是年,正值门人构殿,岩侧有一巨石,飞出数丈,登览者无不畏惧。一日,命弟子凿去,众徒锤钎竞举,连击数日,顽石未去毫米,玉阳笑曰:“尔等何能办此”。使登巅运气,连锤三击,声若雷鸣,其石即坠,遂凿洞于石壁,上题“圣水岩”及“玉阳洞天”诸字,字大盈尺,古朴苍劲,至今犹存。玉阳自主掌教事,广招门徒,度道士“独逾万数”,“门人居天下者三之二”,后有建树者,多出其门。居圣水岩三十余年,五次受帝王召见。其术能“愈疾起死,预知未来,踣盗碎石,召雨摇峰”,主张清静无为,割断尘缘;修心养性,悟真返本;保气养神,修炼内丹;“契自然之妙,敛之于已”。丘处机有诗赞曰:“九夏迎阳立,三冬抱雪眠”,“时时谈祸福,征验默通神”。行道多在山东,偶去燕(河北)、陕(陕西)、亳(安徽)、豫(河南)游说。兴定丁丑(1217年)四月十三日,谓其门人曰:“群仙约我去矣”,沐浴冠衣,拜上下四旁而逝。卒年七十又六(有说卒于兴定末年,即1222年,81岁,待考)。
平生“唱道偈颂,文字颇多,已播尽四方好事之口”。有《云光集》、《清真集》、《五言长韵金丹诗决》、《灵光集》、《西岳华山志》等问世。其中,《云光集》辑诗、词、歌、赋六百余篇,被收入《道藏》,现仍存。
以上记载,虽带有一些神奇幻怪的色彩,但从众多碑记资料中可以看出:王玉阳在修身、养性、规仪、治国、医学、方术、气功、文学及书法诸方面,造诣颇深,是金代道术高超,影响极大的全真大师。
过去,论全真道者,往往忽视了王玉阳在创立、传播、发展全真教教规、教义、教派的历史作用。而把邱处机的历史作用和地位夸大到了极致。固然邱处机在元代初期把全真道推向了鼎盛时期,但在邱处机去世后的较短时间内,他的门徒们变通甚至背弃了全真道初创时的“三教合一”,“去奢从俭”等行道宗旨。他们依仗蒙古权贵的支持,一方面大兴土木、扩建道观,另一方面却抢占佛寺,毁灭释迦佛像,甚至倚“钱财壮盛”、“取媚人情”,干出了“惑乱臣佐”“使欲管通僧尼”等不轨行为。结果导致了全真道在贵盛不久就遭败落(当然,造成全真道地位下降的原因还有其它方面,因不在本文讨论范围,尚待另论)的局面。王玉阳则不然,他是以苦修奇行,道术显赫来赢得朝野重视的。在王玉阳的行道生涯中不难看出,尽管他在一生中多次受帝王恩宠,但每获召见赐赏,他都以“恳求还山”“以亲老之还山”请求东归。就连他的弟子为其“易庵为观”时,他都不满地说“至道之人,旁日月而挟宇宙,观天地而俯万物,尚何以居处累耶?芽况乎易庵为观,不几于昔以我为牛,而今以我为马也,且我之素风乞子耳,两朝恩赐名观,退托尚不欲受,直以山林云霞而为乐地,若之何为,甚无为也?选”道出了王玉阳不图安享富贵,甘愿清修苦行的修道主张,这与全真道初创时“制芰荷以为衣,集芙蓉以为裳,饮木兰之坠露,餐秋菊之落英”的“去奢从俭”教律同出一辙,说明王玉阳是全真大师中恪守清规戒律的正统人物。虽然他几次为金主讲道设醮,但其主要用意是利用金代统治者的支持和信任,来传播汉民族的文化思想,确立其教派在各个宗教派别中的特殊地位。由此可见,王玉阳在金末为继承和发扬全真道的修道宗旨,扩展全真道的影响和势力,促进其教派壮大兴盛,起过重大的作用。他是全真道由衰向盛过渡时期的主要奠基人之一。其历史功绩在当时不在邱处机之下。后来的文人墨客,对邱处机过多的赞誉,这与邱处机以七真人中最后在世的一位老道士的身份,出现在当时统治阶段的政治舞台上有关。这种赞誉多一点,是不足为怪的。
当然,任何一个宗教派别的存在和发展,除了其教义、律旨和主张能取得社会的认可和崇尚以外,更重要的一条则是其能否获得统治阶级的重视和支持。全真道嵛山派开派之际,山东地区正值金、蒙古、南宋三家角逐之时,整个社会动荡不定,人民处于战乱杀戮之中。据史书记载,本地“当金末大乱,濒海盗贼尤炽,千万为群,啸聚林谷,猎人充食”,“……人肉之价,贱于犬豕,……土著旧户,十不剩一”。正是在这种极其险恶的社会条件下,王玉阳组织和创立了全真教嵛山派,使其教派在这一特殊的社会环境下不断发展壮大,并在较短的时间内赢得了朝野的重视,其创派之艰,传道之难,号召力之大是可想而知的。
综合上述不难看出:全真道嵛山派是在特殊的历史时期创建的,该派的创始人王玉阳自创立嵛山派后,居圣水岩三十年,是金代在昆嵛山地区修道时间最长,影响最大,受帝王召见次数最多的道教领袖。他所得到的优遇,在当时大大地超过了他的师父及其师兄弟们。从他的传道行迹中也可以窥测到,王玉阳在传播和发展其教派的过程中,始终与金主保持了一定的距离,他与金主的关系应该是相互利用关系。虽然王玉阳的行道思想、教旨、理论多数建立在避世、厌世、超世的基础上,含有一定的消极因素,但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广大人民的意志和愿望,甚至吸引了当时上层阶级的向往和追求,其社会作用之大,显而易见。尤为难能可贵的是,王玉阳的“契自然之妙、敛之于已”的修道主张,包含着朴素唯物主义的辩证法思想,具有深刻的哲学道理,极大地丰富和发展了全真道的教义,成为中国道教文化宝库中的精华。整理和研究王玉阳在这一时期的传道活动,对于了解和认识当时的社会及道教文化史,将具有重要的学术意义。
诚然,对起源于昆嵛山地区全真道的研究目前尚属起步阶段,而对全真教嵛山派的创始人王玉阳的研究,更是凤毛麟角。限于学力,本文仅做初探,如能对此项研究起到抛砖引玉的作用,是为笔者至盼。
注:
本文所据资料:《玉阳体玄广度真人王祖师道行碑》、《崇道诏书碑》、《全真教祖碑》、《玉虚观记》、《大金陕州修灵虚观记》、《金莲正宗记》、《终南山重阳祖师仙迹记》、《终南山灵虚观冲虚大师吕君墓志》、《牟平县志》、《宁海州志》等。
(作者单位:山东乳山市人大常委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