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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心派的三光之说与三光密咒

作者:李志鸿




  《天心正法》以三光为主,应世除妖之职,立功宏化之端。前后其法中所用,三光皆不可舍。方隅向背,手掐足步之法,盖为学有序,罔得越。合从详悉之法门,以资符水之行用。得其机要者,亦有功之人矣。不可谓其常说而轻之。又在乎用心一与不一也。至如日月咒而用梵语者,后世流传之久而有之,上经无梵音,前辈多辩之矣。近世之行灵宝者,只欲自成一家,不肯与正一法箓同。其说故于灵宝中略去三光之论,恶其名与天心雷同,不足以卖奇于嗣法弟子。殊不知灵宝又其可舍三光哉。[12]
  以上论述,金允中显然肯定了《天心正法》的三光之说,并且认为“灵宝又其可舍三光”。但是对三光之说的肯定,并没有掩盖金允中对天心派创立的梵咒的批判。他认为天心派的梵咒即所谓“日月咒而用梵语者”,虽然后世多有流传,但由于古道经中的咒语并没有梵音,所以天心派的日月梵咒乃是“无法”。在《元和迁教府玉册》之《明光》中金允中再次对天心派的三光梵咒提出了异议:
  日月玄斗,旋斡化枢。飞英秀空,合成灵符。安镇天地,役召鬼神。灭落万精,摄御龙虎。学道相授,初不滥传。应运太平,灵文漏秘。得之者密,精勤而行之。日圆景方精,月圆精方景。中建五斗,合明三光。日诀在离,月诀在坤。戌起至辰,是谓五斗。三诀遍捻,召降灵芒。运辰于子,笔聚明辉也。日月魁,生化之源也。能降灵辉,何所不度。
  师曰:书符之初,南向炷香,遍捻三诀,各引灵辉,灿焕一室,及砂纸等,悉令遍覆。乃以大指运天诀于子位,次笔其符,日圆景方精,则先画一○,内方□,左转九回,念日魂十六字,则日精可致也;月方景圆精,次叠方□,内圆○,右转十回,念月魂二十四字,则月神可召也。精神混合,玄斗建中,于日月方之右,点魁至(鬼票),念七字,则“魁、(鬼勺)、(鬼蓶)、魓、(鬼行)、(鬼甫)、(鬼票)”也。一字一点,以次至星,向上拂笔三光成焉。
  有云:日念“唵(口缚)(口日)啰”,月念“唵(口缚)(口月)啰”,天罡星三头六臂念“天帝释章”者,乃不是。三藏之梵音祝言,非道典所载也。若谓:验于人,则何较道释之语?以玄科所禁,祖典所无,昧者罔知,紊乱教风。且法为有度之则也,岂可与众同论之。故当去彼取此,而各全教纲。
  允中谨按《上清紫文吞日炁法》,一名《赤丹金精石景水母玉胞经》。其法常以日出时,东向叩齿九通,毕,微咒。日魂名,日中五帝字曰:
  日魂朱景,照韬绿映,回霞赤童,玄炎飚象。(呼此十六字,毕,溟目握固,存日中五色流霞来接一身,于是日光流霞俱入口中。)
  又《上清紫书》有吞月精之法,月初出时,西向叩齿十通,微咒。月魂名月中夫人,字曰:
  月魂暧萧,芳艳翳寥,婉虚灵兰,郁华结翘,淳金清莹,昊容素标。(呼此二十四字,毕,溟目握固,存月中五色精光俱入口中,又月光中有黄炁大如目瞳,名曰飞黄月五胞之精也。能修此道则奔日月之仙也。)[13]
  金允中的这一番议论以“明光”即洞明三光为主旨,是在书符之前的存思日月星三光之炁。从其行文中可以看出,金允中所书符过程也伴随有服炁、念咒、掐诀,且随之依此理论所书之符亦名之“三光符”,其形制与天心派的“三光符”几无二致。这显然是对天心派“三光之说”及其“三光符”的继承。但是,金允中却认为天心派的三光咒乃是“三藏之梵音祝言,非道典所载也”。虽然,梵咒也具有道法的实效性,但却是“玄科所禁,祖典所无”,这种无知之举必然会紊乱教风。所以,金允中除去了天心派的三光梵咒,沿用《上清紫文吞日炁法》中的日中五帝十六字咒(即:日魂朱景,照韬绿映,回霞赤童,玄炎飚象)和月中夫人二十四字咒(即:月魂暧萧,芳艳翳寥,婉虚灵兰,郁华结翘,淳金清莹,昊容素标)。金允中所说的日中五帝十六字咒、月中夫人二十四字咒,出于《太上玉晨郁仪结璘奔日月图》之《太上玉晨郁仪奔日赤景玉文》,[14]即为金允中所说的“祖典”。天心派将上清派的三光咒改造成三光梵咒,显然是对道教咒术的发展,其演变可见附表一。
  我们注意到,金允中所认可的是天心派对上清派存思之术的继承,而对天心派创立的三光梵咒则不敢苟同。然而,作为较早使用梵咒的道派,天心派的经典中,三光密咒使用频繁。具体见附表二。
  表1
  表2
  从表中,我们发现,天心派的梵咒使用广泛,服三光正炁、书符、治病、驱邪都离不开念诵梵咒。而且,随着道法的不断运用,天心派的梵咒也逐渐形成了一定的规律,具备了一定的模式,这突出的体现在日、月、星(即天罡)的梵咒上。如上所述,天心派的“日君咒”或曰“日君七杀咒”、“月君雪咒”或曰“月君七缚本身梵咒”、“天罡咒”或曰“天罡正炁咒”,其咒语规制已基本形成。至此,我们可以说,正是通过服三光正炁、书符、治病、驱邪这些具有可操作性的道术,梵咒才得以流传于世。同时,正是由于吸收、援用了梵咒,道教自身的法术系统也才得以日益丰富。[15]
  
  注:
  ①参见刘仲宇:《道教法术》,上海:上海文化出版社2002年1月版;李远国:《道教咒术初探》,《宗教学研究》1999年第2期,第47-54页;(法)索安著,吕鹏志、陈平等译:《西方道教研究编年史》,北京:中华书局2002年11月版,第五部分《道教世界》之《仪式》。
  ②《上清天心正法》卷一《三光正炁》曰:“三光者,日、月、星也。”
  ③《上清天心正法》卷一《三光正炁》。
  ④《无上玄元三天玉堂大法》卷一《发明大道品第一》。
  ⑤刘仲宇:《道教法术》,上海:上海文化出版社2002年1月版,第190-202页。
  ⑥《太上助国救民总真秘要》卷八《太上正法禹步斗纲掌目诀法图文》。
  ⑦李远国:《道教咒术初探》,《宗教学研究》1999年第2期,第47-54页。⑧周广荣:《梵语〈悉坛章〉在中国的传播与影响》第三章第三节,北京:宗教文化出版社2004年11月版,163-171页。
  ⑨王卡:《道教符咒与中国文化》,2004年未刊论文。
  ⑩王卡:《道教符咒与中国文化》,2004年未刊论文;《敦煌道教文献研究——综述·目录·索引》,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4年10月版,第52—62页。王育成:《道教法印考实》,《中国社会科学院历史所学刊》第一集,第455-458页。
  [11]王见川:《敦煌卷子中的钟离权、吕洞滨、韩湘子资料——兼谈‘伯三八一〇’的抄写年代》,《台湾宗教研究通讯》第三期,第118-133页。
   [12]金允中:《上清灵宝大法》卷六《三晨芒曜品》之《论别本改去三光之明碍理》。
  [13]《道法会元》卷一百七十六《元和迁教府玉册》之《明光》。
  [14]《太上玉晨郁仪结璘奔日月图》之《太上玉晨郁仪奔日赤景玉文》。
  [15]西方学者劳格文(JohnLagerwey)在其著作《中国社会和历史中的道教科仪》中将天心派的梵咒称为“pseudo-Sanskrit”。应该说,天心派的梵咒确实是在借鉴密宗真言咒的基础上,结合自身的信仰体系创造出来的,如日、月、星三光梵咒的出现,即是本派的三光信仰与梵语结合的产物,从这个意义上说,完全可以将天心派的三光梵咒理解为是天心派在咒术体系上的创新。(参见:John Lagerwey, Taoist Ritual in Chinese Society and History. Pp.76-78. New York, 1987.)
  (作者单位:中国社科院研究生院世界宗教研究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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