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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阿哥的病



  张德顺看着醇王爷娶亲,想起了远在家乡的旧日恋人。

  崔长利给小德张一个牌子:“拿这个到宫中找我……”

  咸丰帝听说蓉儿嫁给了弟弟,心中涌出一丝醋意。

  肃顺把慕陵倾斜的责任都推到奕䜣所身上,欲置恭亲王于死地。

  醇亲王奕䜣实在觉得门得慌,便信步走进花园散散闷气。

  这多日来他一直提不起精神。为着福晋的死和翁亲家柏俊闹翻了脸,令他恼火地是柏葰那老顽固不说自己女儿品行不检点,反而责备自己无能,连自己的女人都管不住还算什么男人?不去找那勾引自己福晋的人反而把女人逼死了,这更是无能的表现。

  俗话说:捉贼拿脏,捉奸拿双。自己没有拿到充分的证据去找那卑鄙小人,这是自找难看,说不定还会被羞辱一顿呢?但他又咽不下这口气,自己身为亲王怎能丢得了这个面子,让皇上知道了也会骂自己无能给皇室脸上抹黑。他想让皇上给自己撑腰出口气,可自己又无法开口,这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更何况那家伙身居要职,又是心狠手辣之人,也深得皇上信赖。若论心计,自己更不是他的对手。

  奕䜣边走边想,越想越气。他本来是要赏花观蝶排忧解闷的,谁知触景生情勾起了往日心绪更加烦恼起来,这真是: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浇愁愁更愁。

  奕䜣迅猛抬头看见一人正在那里侍弄花圃,一看那笨手笨脚的架式他就气不打一处来。恰在这时,那人又一不小心把一株刚刚吐蕊的千年白牡丹碰断一枝。

  奕䜣更生气了,走上前照那人屁股就是一脚,骂道:

  “无用的东西,你是侍弄花还是毁坏花?这株千年白牡丹比你的命还值钱呢?”

  张德顺自知理亏,用手摸摸踢疼的屁股,翻眼看看踢自己的人。见对方衣着十分讲究,举止也有一股富贵气派,估计是王府的一位有权势的。心里道:妈的,老子怎么这样倒霉,因为挨揍才到了这鬼地方,来这花园当差头一天又被踢了一脚。心里窝着火,说话也就不中听,话一出口就让奕䜣气得直跺脚:“你们醇王府的人也大狗仗人势了,不就是一株花的枝子吗?有啥值得大惊小怪的,今日碰断了,明日还会长出来的,我的屁股让你踢伤了可不是三天两天能长上的。”

  “嗬,你这个狗奴才真不知天高地厚,竟敢冲撞本王,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奕䜣说着,挽胳膊就要打。

  张德顺的脾气还没有改多少,他站了起来,斜视奕䜣一眼,冷冷地说:“别说让我在此侍弄这些我不高兴,就是侍弄你家王爷我也不满意,我是要进宫服侍万岁爷的,谁希罕在这里干无聊的活。”

  奕䜣一愣,“什么?你想进宫当太监?瞧你这德行,若要进宫服侍皇上早被皇上乱棍打死了。你连花都侍弄不好如何去侍弄人呢?你不是想进宫当太监吗?本王可以成全你,只是送你进宫前要管教管教你,杀杀你这小子的野性。”

  说着,朝屁股又是一脚。

  张德顺被奕䜣踢得一趔趄,不等他站稳,又是一脚踢来。

  奕䜣边打边说:“本王爷这是为你好,不杀杀你的野性入宫后一定会被打死。”

  张德顺挨踢几脚后才明白过来,打自己的人正是王府的主人——醇亲王奕䜣。经过这一段时间的磨难和陈怀坤的说教,张德顺变得成熟多了,他不想同上次一样,因为还手打人差点被人打死。他只是躲,决不还手。

  奕䜣肚子憋了许多天的火全都发泄在张德顺身上,他似乎有点失去了理智,噼叭不停踢打着。

  “请王爷高抬手饶过他吧!”

  不知何时,陈怀坤跑进来,扑通一声跪在奕䜣面前哀求说:“请王爷高抬贵手,大人不计小人过,他是我表弟,刚从下面农村来的,想托王爷的福混口饭吃饶过他吧!”

  不知是陈怀坤的哀求打动了奕䜣,还是他打累了,终于停了下来。

  正在这时,侍从人员来报,说皇后娘娘有事邀请王爷,并请王爷速去。

  “皇后娘娘找我?”奕䜣一怔,自语道,“皇上没宣,皇后找我去有什么事呢?”

  奕䜣急急忙忙直奔皇宫。

  坤宁宫西和殿。

  贞皇后钮祜禄氏正在品茶吃点心等待醇亲王的到来。她真要做一次大煤来促成这桩婚事。她当然不希望皇上看中蓉儿并把她也请进宫,一方面皇上已有十位妃嫔,这十人个个长得天仙一般,妖艳夺人,整日哄得皇上神飞颠倒。而她呢?虽然也可称得上漂亮,但和其他几人相比可就差多了。“岁月不饶人”,这话一点不假。皇上整天迷恋漂亮女娃子,早把她给冷落了,也许偶尔觉得过意不去,跑到她的宫中住上一夜,也只是敷衍了事。最苦莫过寂寞女人心,那漫漫长夜都是孤影青灯抱着枕头人睡的。

  唉,虽说这些女人再得皇上宠幸也够不着威胁她的皇后之位,但她内心总不免有一种危机感。多一个漂亮的女人就是多一个敌手,特别是这蓉儿就更不能让她进宫。兰嫔生下大阿哥后地位大增,人人都高看她一眼,连皇上都让她三分。如果蓉儿也服侍皇上周围,她们姐妹俩一联手,皇上还不给她们给独占了,这后宫的形势也不妙,兰嫔本来就很有心计,再加上一个蓉儿那是如虎添翼,自己的皇后之位能否保住就难讲了。当年汉成帝时,赵飞燕、赵合德姊妹俩同侍成帝,她们姐妹俩不就由偏入正,一步步垄断了后宫。

  既然兰嫔也不想让妹妹入宫,怕妹妹今后夺了自己的位子,我何不将计就计真的把蓉儿拒之宫外,让蓉儿给醇王爷继弦。这样她们姐妹内外联合势力虽然很强,但必定没有姐妹同时在后宫对自己更有威胁。也只有把蓉儿许配给醇亲王才可能断了皇上的念头,他总不会和弟弟一同争女人吧!

  奕䜣进来了。他上前施礼说道:“臣奕䜣拜见娘娘千岁,不知娘娘懿旨召见臣来有什么事?”

  “醇王爷不必多礼,请坐下叙话吧!”

  “谢娘娘!”

  “听说醇王爷的福晋新近过世了?”

  奕䜣微微一蹩眉答道:“谢娘娘关心!臣的福晋突发疾病暴死,请了御医也没能救得了她的性命。生死由命,富贵在天,臣也很伤感。”

  贞皇后也显出很悲伤的样子说:“古语说,一日夫妻百日恩,自己的结发福晋怎能不让你伤心呢?可是人死不能复生,应该看开一些。醇王是国家栋梁之才,如今国家有难正是用人的时候,醇王怎能为了一己私情而整日消沉下去影响国家大事呢?依本宫所见,王爷最好再要一位福晋,也许很快就会忘记过去的。”

  “臣暂时尚无心婚配,待福晋去世满一年后再另作打算吧!”

  贞皇后甜甜地笑道:“醇王爷,话可千万别说得这么坚决,如果有人给王爷介绍一位十分出色的美人儿,王爷还要再等一年后考虑婚事吗?”

  提起美人儿奕䜣心里总是酸溜溜的,自己的福晋也可称得上一位大美人儿,虽然比不上皇上的几位贵妃,但也是百里挑一,而自己却没有守住,让肃顺那狗日的小子给占了便宜。再送来一位美人又能怎样?也许只会给自己带来烦恼增添羞辱。

  贞皇后见奕䜣沉默不语,笑着说道:“如果王爷立志不再娶,或一定要等到一年后再说这事也就算了,我立即转告那位姑娘醇王爷用情专一,‘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让人家不要自寻烦恼了。”

  奕䜣一听皇后这样说话,明知皇后是在急他,也只好说道:“有皇后娘娘给奕䜣作媒,这是奕䜣的荣幸,岂有不愿之理?但不知皇后所提的女子是哪家姑娘?”

  贞皇后一见奕䜣答应了,十分高兴地说:“也许王爷已经见过那仙女一般的姑娘了,甚至还对那美人儿动过了一丝依恋之情呢?只是没有机缘当面表达罢了。”

  “皇后娘娘越说我越糊涂了,究竟是哪家姑娘请娘娘明说。”

  “一提美人醇爷就心急了,告诉你吧,就是兰嫔胞妹蓉儿。在大阿哥洗三那天,蓉姑娘的谈吐和风采王爷不是也领略过了吗?”

  是兰嫔的胞妹蓉姑娘,奕䜣心中一动。大阿哥洗三那天,蓉姑娘的一举一动都给他留有很深的印象,她的美貌虽然不能和姐姐兰嫔相此,但也只是稍逊风骚。当时对蓉儿也的确生有一丝动情之心,这是男人对漂亮女人的共同心理,过后也就忘了。如今皇后再次提起,自然触动了他的心。说实在的,蓉儿姑娘并不比自己的福晋逊色,只是出身稍稍贫贱一些,皇上尚且不嫌弃她们家的出身更何况我呢?有聪明过人的兰嫔在,那拉氏的家庭地位也一天天上升。皇后今日传唤我人官提亲这一定是兰嫔的心意,如果一口拒绝了,不仅得罪了兰嫔,而且也得罪了皇后。据我所知,兰嫔是一个报复心极强的女人,万一她将来在皇上面前讲几句不利于我的话,我的处境可能比奕䜣还遭。

  想至此,奕䜣向皇后施礼说道:“皇后娘娘的好意奕䜣接受了,至于这婚姻大事让我在回去仔细思考一下,明日回复娘娘。”

  贞皇后点点头,“这事不急,请王爷回府细细考虑,然后再报与我知即可。不过,我还有一事请教王爷?”

  “娘娘请讲!”

  “大阿哥洗三那天,大阿哥的外婆家的人姗姗来迟令皇上很生气,事后问起,说是有一太监误传了日期,而兰嫔一口认定是有人故意陷害于她,不知王爷有何看法?”

  “回娘娘,皇上也问起了这事,恭亲王不主张追究此事,而为臣则认为这事应该追查,有备无患,既可堵住了兰嫔的嘴,也可给有此心的人敲个警钟,也许更有利于大阿哥的成长。”奕䜣说到这里,又叹口气说,“自我朝人关以来,后宫为了争宠而出现的事端还少吗?请皇后务必慎重行事以防不测。”

  贞皇后点点头,“这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若大一个后宫追查谁去?看人不能只看表面必须了解其心,有的人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贞皇后正说着,太监来报,说大阿哥不知何故啼哭不止,谁也哄不住,找御医也看了,一时找不出是啥病,兰嫔急得直哭,请皇后前往看望。

  贞皇后一听也心急如焚,急忙辞别醇亲王直奔储秀宫。刚到宫门,就听到大阿哥沙哑的哭声。

  贞皇后一脚踏进内厅就看见兰嫔像泪人儿一样坐在啼哭的大阿哥身边。不待皇后开口,兰嫔就哭喊道:

  “请娘娘快救救大阿哥!”

  贞皇后走到床前,见大阿哥满脸满身发红眼睛微闭着,大哭不止。她也看不出什么病,用手轻轻摸摸孩子的头,也没有发烧,看样子不像什么特别厉害的病,仅这一个哭就让人揪心。

  贞皇后心疼地问道:“大阿哥从什么时辰变得异常的?有没有错吃什么食物?”

  兰嫔摇摇头,“大阿哥只吃一些奶水,并没接触外界的食物。从上午十点多钟大阿哥的脸就开始变红,接着全身发红,便大哭不止,谁也哄不好,从啼哭到现在一点奶水也没有吃。”

  “御医是如何诊断的?”

  “已经请来三名御医给诊断过,他们众说不一,有的说是产后中风,有的说是中了邪祟,还有一位说是得了一种极为罕见的红热病。”

  “他们认为这病是否有什么危险?”

  “御医们一致认为大阿哥暂且不会有什么危险,但时间一长就难讲了。请皇后定夺!”

  贞皇后看着哭得浑身是汗的大阿哥,十分心急,一时也没有主意,过了一会儿才问道:“报经皇上知道吗?”

  “听说皇上正在召开军机会,就没有打扰皇上。”

  “御医开了药方吗?”

  “按他们给大阿哥开的药方拿了药,只是煮后无法喂进大阿哥的嘴。药刚放在嘴边大阿哥就直抓直挠不愿吃,即使喂进嘴里也全部吐了出来,看情景大阿哥似乎对任何放入嘴的东西都反胃,滴水也不想吃。”

  贞皇后灵机一动,“请洋人医士呢?据说洋人的医术很高明,在许多方面都优胜我们,何不请位洋医士来看看。”

  “在京城如何寻得了洋医士,若让皇上听了也不同意,洋人向来心狠手辣,让他们来给大阿哥治病,这不是引狼入室吗?据说洋人在广州又闹了起来,皇上正为此事大发雷霆呢?”

  贞皇后一听兰嫔这样说,又六神无主了。

  安德海见状,凑上前献计说:“宫中有一位懂得法术的西藏喇嘛,他自说能降妖冶怪驱赶百病,何不请他来为大阿哥驱赶一下病害呢?也许这个法子真的奏效呢?有备无患吗?”

  贞皇后点点头,“也只好如此了,告诉他务必小心谨慎,能治则治,不能则就此罢休,千万不能辜负了上天的恩赐,大阿哥可是我们大清国的一条根呀!”

  “喳!”

  安德海退了出去。不久,带来一位身穿喇嘛服的人,在安德海的引导下,那人上前深深鞠了躬:“桑巴特叩见皇后娘娘。”

  贞皇后摆摆手,“大师免礼,请问大师,你能降妖驱鬼治病吗?”

  “回皇后娘娘,我能治疗各种蛊惑之病。”

  “那么大阿哥的病你也能治疗啦?”

  “待我查看一下病情再作定论。”

  两名侍女抱来啼哭不止的大阿哥,桑巴特认真地察看一遍然后说道:“回皇后娘娘,大阿哥得了一种极难治愈的病症,能否治好这种病我不能百分之百的保证,但我一定尽力而为,请皇后娘娘放心。”

  “这种病是如何引起的呢?”皇后问道。

  “回娘娘,这种病也是邪祟之一,是有人记下了大阿哥的生辰八字,用一种符咒进行暗中蛊惑所致。”

  “真有人在暗中诅咒大阿哥?”兰嫔从旁惊讶地问道。

  桑巴特点点头,“这不是一般的符咒,是一种极难破解的中原符咒,我只能施法术克制它不再加害大阿哥,让大阿哥暂时安静下来,但不能彻底铲除符咒的法力。”

  “怎样才能彻底铲除符咒的法力呢?”兰嫔又问道。

  桑巴特略一思索说道:“除非能够找到那符咒隐藏的地方,把符咒给毁坏掉。否则别无他法。而这符咒的隐藏地多是埋藏在被诅咒人居住的地方周围一百米之内才具有法力。”

  贞皇后将信将疑,她看看桑巴特的神色又似乎不像在蒙骗人,对他说道:“你现在就施展法术给大阿哥治病,所需一切东西由崔总管负责,我带人寻找那埋藏符咒的地方。”

  贞皇后命崔长礼协助桑巴特设坛施法驱邪,自己准备去寻找符咒,兰妃急忙阻拦说:“皇后娘娘请留步,这等小事怎能有劳娘娘大驾,让侍从人员去做就是了。”

  “妹妹在此照看大阿哥吧,其余的事有我去做就行了,如果真有人敢使用邪祟手段诅咒大阿哥,待我查明此事后一定严惩这等卑鄙小人。”

  兰嫔见皇后下了狠心,态度又如此坚决,只好附和道:

  “皇后娘娘如此关心大阿哥,真让奴卑感激不尽。既然娘娘一定要亲自寻找符咒为大阿哥解除病根,就让安德海服侍娘娘去寻找好了。奴卑理应亲自陪同娘娘,只是对大阿哥放心不下——”

  兰嫔没有说下去,贞皇后拉住她的手说道:“妹妹的心意我领了,你还是留在室内照看大阿哥吧,让安德海陪我寻找就行了。”

  兰嫔看着贞皇后离去的身影,嘴角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崔长礼按照桑巴特的吩咐在大阿哥的床前扯起一个青色帷幕,帷幕四周贴上他亲手绘制的佛法,并在帷幕前放一张桌子和一把椅子。

  一切准备齐全,桑巴特禀退所有太监宫女,连兰嫔也不允许留在内室,这才开始施展法术给大阿哥驱邪治病。

  众人等在外室都十分着急,谁也不知道这西藏喇嘛在里面做了些什么。有几名太监惟恐桑巴特做出什么不利于大阿哥的事来,几次要冲进去看个究竟,都被兰嫔和崔长礼阻止了。

  大家在外面等了约莫半个时辰,虽然都焦噪不安,但让他们感到稍稍欣慰的是大阿哥的哭声没有原先那么急促,逐渐变得正常了,后来竟然不哭了。

  桑巴特终于走出了内室,只见他浑身湿透了,满脸都是汗,连头发也在向外滴水。他一走出来就大出一口气,对焦急等待的兰嫔说道:“恭喜贵妃娘娘,大阿哥的病暂时抵制了,只要能找到符咒,大阿哥的病就可痊愈了。”

  兰嫔十分感激地说,“多谢大师相救,一旦大阿哥的病痊愈,一定重赏大师,请大师下去歇息吧。”

  一名太监把桑巴特领出去换衣服,大家这才匆忙进入内室看望大阿哥,只见大阿哥浑身的红斑消失了,又恢复如初,也不再哭泣。微闭的双眼又睁开了,只是显得很疲劳。兰嫔急忙让宫女们服侍自己给大阿哥喂奶,绝食近一天的大阿哥又开始像原来一样吃奶了。

  所有的人都松了一口气,纷纷向兰嫔祝贺问好。

  贞皇后听说大阿哥的病已被治住,很是高兴,从外面回到内室探望。但她听说必须找到那符咒时大阿哥的病才会完全治痊,又不免着急起来。刚才对桑巴特的话还有几分疑虑如今全相信了,下令所有的宫女太监都到室外寻找,就是挖地三尺也要找到那符咒的埋藏地,把大阿哥的病彻底根除。

  贞皇后又要出去寻找,被兰嫔劝阻了。

  “皇后娘娘已经寻找半天了,就歇一会儿吧,有他们宫监去寻找就可以了,何必亲自去呢?反正大阿哥的病被治住了,一时半时也不会发作,慢慢寻找就是了。如果娘娘累着身子,奴卑如何担当得起呢?”

  皇后一想也是,就和兰嫔一同照看大阿哥,命崔长礼督促宫监们继续寻找那令人心悸的符咒。

  皇上不知从哪里听到了消息也从养心殿来到储秀宫。他一见大阿哥并无异症,诧异地问道:“朕听着大阿哥得了一种奇怪的病大哭不止,浑身长满了红斑,而朕看来大阿哥像原来一样可爱,也没有什么生病的迹象。”

  贞皇后忙说道:“谢皇上关心,大阿哥的病刚刚被那西藏喇嘛治好,只是病根未除,臣妾和兰嫔正为此事发愁呢?”

  皇后又把大阿哥得病治病的经过进述一遍,咸丰十分生气地说:“真有这等狠毒之人!也是朕一时大意没有细心追查,差点害了大阿哥,这是朕的错,该打,该打。”

  兰嫔忙说道:“皇上不必自责,皇上国事缠身,每天日理万机,哪有太多时间分心在这等小事上呢?只是那使用符咒之人太狠毒了,她也许是对奴卑心生妒嫉,既然如此就诅咒奴卑罢了,何必向一个孩子下毒手呢?”

  皇上一拍桌子,“哼!就是把皇宫翻一个过也要找到符咒,然后处死这施用蛊惑的人。如果宫监们再找不到就让朕下令调禁卫军来挖地寻找!”

  “皇上不必动怒,这事娘娘已经吩咐好了,不劳皇上如此兴师动众,传扬出去也有伤皇室声誉。”

  咸丰一听也有道理,就点点头说道:“爱妃言之有理。多日前,朕还认为爱妃是无中生有势在挑起事端呢?谁曾想真有这样的小人,还是爱妃考虑周到,这一次朕再也不放过那卑鄙小人了。”

  贞皇后很为难地说道:“只是现在尚没有找到那符咒,也就无法查出施用符咒之人是谁了?找不到符咒就无法根治大阿哥的病,更令大家犯愁。”

  皇后话音刚落,崔长礼就进来报告说符咒找到了。众人为之一振。

  咸丰帝接过崔总管递上来的符咒一看,只见一块木牌上写着大阿哥的名字载淳和他的出生日期,这些字的周围贴上了谁也看不懂的符号。

  咸丰把这符咒看了又看,啪地一声拍在桌子上,咬牙切齿地骂道:

  “好你个贱人,朕对你如此好,想不到你却是如此狠毒之人,枉辜负了朕的一片苦心,来人,把……”

  咸丰又把到嘴的话刹住了,他又把放在桌子上的木牌看了又看。这字对于他来说太熟悉了,她的字还是自己手把手教会的呢?想不到竟是她干的,自己心爱的人,真令他痛心失望。

  咸丰重新放下木牌问道:“这是从哪里找到的?”

  崔长礼急忙上前答道:“回皇上,就在大阿哥卧室后面的外墙角下。”

  “是谁找到的?”

  “张文亮。”

  “带张文亮上来,朕有话相问。”

  “喳!”崔长礼下去了。

  兰嫔见皇上的态度有所转变,随口问道:“皇上,莫非这符咒是假的?”

  “哦,朕也不能确定,只是怀疑,所以让那找到符咒的太监来问话。”

  张文亮被带上来,咸丰皇上问道:

  “这个木牌是你找到的吗?”

  “回皇上,是奴才找到的。”

  “你是如何找到的?”

  “崔总管带我们几乎把这周围的所有可疑地方都找过了,可是仍不见符咒的任何踪影、安德海提醒奴才到后面找一找,我们几个就到大阿哥房后寻找。由于奴才心细,终于发现了有挖过时间不长的鲜土痕迹,小人就这样找到了那符咒牌。”

  “嗯,你去吧。”

  咸丰挥挥手,又拿起那符咒牌看了看递给皇后。钮祜禄氏接过木牌一看,觉得中间的几行字十分面熟,一时又想不起在哪儿见过,她又递给兰嫔说:

  “这字我看起来好熟,就是回想不起是谁写的,妹妹是否认得?”

  兰嫔接过一看,也接眉说道:“的确面熟,奴早也想不出来;难道皇上也没认出这字出自谁手吗?”

  咸丰沉吟片刻,心道:她们俩人何偿不知道这字出自谁手呢?只不过碍于我的情面不去点破罢了。他知道再这样打哑迷下去反而不好,长叹一声说道:

  “朕也没想到这事竟然是云嫔所为,朕一向认为他为人宽厚老实,原来这都是做给朕看的,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经皇上这么一说,贞皇后也立即想到这字的确像是出自云嫔之手,她冷冷一笑说道:“皇上认为她老实宽厚,臣妾却不这样认为。去年七月,康慈皇贵大妃病重其间,臣妾约她一同去看望康慈皇贵太妃,她不但自己不愿去,而且劝我也不要去。当时我不知道为什么,后来才听说康慈皇贵太妃曾经训斥过她。无论是谁的错,康慈皇贵太妃训斥她几句也不必记恨在心,而云嫔却如此毫无度量。从这件事看来,云嫔能做出这等卑鄙的事也是在理的。”

  兰嫔也趁机说道:“皇上这一说奴卑也想起来了,大阿哥满月那天,宫中成员都来了,惟独云嫔没有来,下午打发一名太监送来一件礼物说云嫔身体不舒服无法参加大阿哥满月的庆典,改日再来贺喜,今天先送来礼物一件。前天云嫔果然来了,可她走后的第三天也就是今天,大阿哥就得了这怪病。”

  “如此说来,大阿哥洗三那天误传日期的人也是云嫔娘娘指使的。”不知何时,安德海凑过来说道。

  “没有充分的证据不允胡说!”咸丰瞪了他一眼训斥说,“这事待朕进一步查清证实之后再作定论。”

  咸丰这话既是对安德海所说的,也是对贞皇后和兰嫔说的。兰嫔当然明白皇上话中的意思,轻轻瞟了皇上一眼,故意说道:“只怕皇上见了自己的美人,心肝宝贝儿一叫皇上的耳朵就软了,别说处置,只怕疼还疼不过来呢?”

  咸丰站了起来,“你们也给朕一个查实考虑的时间,不要把朕逼得喘不过气,好不好?”

  咸丰说完,拂袖而去。

  醇亲王府一反往日的沉静,透出一股喜洋洋的气氛来。府内府外张灯结彩,地铺红毡,连全府侍从人员也一律新衣新帽,人人喜笑颜开,个个笑容可掬。

  醇亲王也一扫平时的沉默寡言,身着礼服站在殿堂前笑迎八方来客。

  必定是王爷娶亲,虽是二婚,也不是一般官员家庭可比拟的。整个王府院内院外都挤满了人,来来往往,络绎不绝。

  张德顺正在后花园浇水施肥,陈怀坤穿着一身新衣走了进来,好远就冲着张德顺喊道:“德顺,今天别在这后院忙啦,到前面去吧,人手不够。”

  张德顺一见陈怀坤也一身新衣打扮,扑哧一声笑了。

  “大叔,你老今天也娶亲呀?”

  “唉,大叔哪有这个福份,也许咱命里与女人无缘,实话给你讲吧,大叔长这么大连女人的屁股还没摸过一回呢?”

  张德顺被他的话逗笑了,“大叔,瞧你这身衣着就像娶亲吗?听说让你去新娘子家送彩车彩礼,你也可乘机模一摸新娘子的屁股了却一桩心愿呀!”

  “大叔老了,行动也不方便,李大卫那狗日的不让我去了,我又向他推荐了你。”

  “我?”张德顺指着自己的鼻子说,“恐怕不是那块料吧?”

  “嗯,别瞧不起自己,你不行谁行?大叔已把你的新衣新帽全领来了,这不?你快去换换衣服。”

  张德顺接过新衣,很高兴地说:“大叔,王爷新婚我们这些佣人也跟着享些福气,改善了饮食又更换了新衣,巴不得求王爷天天结婚呢?不知王爷的新娘子是何许人?”

  “你小子整日呆在这花园里也不出去溜哒溜哒,难怪连这等大事也不知道,能嫁给王爷做福晋的能是一般平民百姓家的女儿吗?别看咱家王爷刚刚死了福晋,就是一天娶一个王爷也能娶到。告诉你吧,新娘子是当今万岁爷的宠妃兰贵妃娘娘的胞妹,据说相貌虽然抵不上她姐姐,但人也比得天仙一般,否则王爷也不会这么快就答应娶回王府的。”

  张德顺一听,心中咯噔一下。既然王爷的这位新娘是皇贵妃的妹妹,今天一定有不少太监到新娘子的娘家,我何不趁机攀上一位太监,让他帮助我进人宫中。即使在新娘子家中见不到太监,在王府也一定有个别前来祝贺的太监,我也可以见机行事。

  想到这时,张德顺也不推辞,匆匆换上新衣随陈大叔来到前院。

  准备送往新娘子叶赫那拉氏家的聘礼和彩车花轿等物已经准备就绪。张德顺只是扫了一眼就吓了一跳,嗬!这么多聘礼,简直够一个百姓家庭吃上十年也吃不完的东西。十锭黄金、十锭白银、十匹马、十匹布、十对金如意、十双玉手镯,外加二辆彩车和二顶彩轿,至于那些衣袜头饰之类的东西就数不胜数了。

  张德顺随着送彩礼的队伍吹吹打打向北京西城区走去,他边走边想。一会儿想到娇娇,一会儿想到张大哥,真是鬼使神差,自己怎么跑到这地方来,太监没当上还差点儿把命丧了。如今一点也不知道大哥的情况,对娇娇也是毫无音信,看到别人娶媳妇自己就有点懊恼,原本应该和娇娇也亲亲热热拜天地、上花轿、人洞房,而现在什么也没有了,个人得失算不了什么,大哥的抗清大业呢?

  张德顺正在胡思乱想,猛听有人冲着自己喊道:

  “你小子还发什么愣,也想娶媳妇了?”

  他这才知道到了桂祥府上,要把聘礼向府上搬运了。

  真是侯门深似海,张德顺随着李大卫等人走了好远才到达后院,把一箱一箱聘礼放到指定地点。搬运完毕,早有管家给他们送来赏钱,并让他们到偏房歇息着。

  正在这里,就听两名当差的家丁嘀咕道:

  “崔总管奉皇后娘娘之命和贵妃娘娘来给咱家小姐送贺礼呢?”

  “皇上也派人送来了贺礼呢?”

  “咱们家老太太,老爷爷的面子也真大,连我们当差的也觉得脸上有光。”

  “可不是吗?皇上如此看重咱府还是贵妃娘娘的面子,如今二小姐又嫁醇王府,今后咱们老爷就更有靠山了,你我兄弟好好跟着老爷干还愁发不了财吗?”

  一个压低了声音,“兄弟,说实在话,咱家老爷除了脾气大一点,真没有什么能奈,在处理事务上并不比你老兄高明。”

  “嘘!你小子不想干了?如果让别人听见了咱们私下议论老爷的短处报告给老爷,还不扒了咱们的皮。”

  “我说的是实在吗?老爷全靠贵妃娘娘撑腰,凭他自己的本领到大街上烤红薯都卖不出去。”

  “别说了,快干吧,这世道不就是这样吗?只要有后台,傻子也做大官,会磕头会哈腰就行了,谁做不来?唉,我看这世道要变了。”

  “嗯,你听说了没有,最近南方闹得凶,反兵打到了山东和僧王拼得正凶呢?”

  “再打就打到北京了,还娶媳妇呢?只怕命都保不住了,咱兄弟也早做个准备吧,跑也跑得及时,以免做了人家刀下之鬼。”

  “别说不吉利的话了。昨天我听人说僧王在山东水淹反军,还捉住一个反军的头头呢?反军被打得落花流水,恐怕打不进北京了。你小子担心什么,反军就是打进来也不会杀我们这样的下等人,王公大臣还杀不完呢?”

  “僧王果然厉害,他一出马就旗开得胜,不知那反军头目叫什么?”

  张德顺听到这里更加屏住呼吸,想听一听外面的消息,他心里怕极了,心跳也加快了,惟恐那被捉住的人是张大哥。恰在这时,好像有人来了,那俩人突然不再讲话,张德顺十分恼怒,想去问个究竟又怕惹出事来。

  “崔总管看望我们来了。”

  不知谁喊了一句,大家都站了起来,张德顺也随着站了起来。只见崔总管在两名小太监的陪同下走进屋内扯着公鸭似的嗓子询问了一些送聘礼的事。

  张德顺早就打听出要想进宫当太临必须找到内务府大臣或太监总管,而如今这太监总管就在面前,一定不能错过这个机会,否则,将来也许就没有机会了。

  张德顺急中生智,在崔长礼刚要转身离开之际,上前紧走一步施礼说道:

  “崔总管,小的去宫中拜会您老人家几次都被阻拦住,今天终于见到你老人家了,舅舅经常在小的面前讲起崔总管的大恩大德,小的临来京城前,舅舅再三叮嘱小的一定要找崔总管。”

  崔长礼上下打量一下张德顺,疑惑地说:“你是——”

  “小的是崔总管的家乡人,河南项城崔家寨人,小的舅舅就是项城县的捕快崔昌德,小人叫张德顺。”

  崔长礼点点头:“有什么事吗?”

  “小人找崔大人有点私事,只是这里——”

  张德顺故意回头看看周围的人,欲言又止。

  “那么你随我来。”

  张德顺跟随着崔长礼来到另一间房子,崔长礼转身停下来问道:

  “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张德顺长揖跪倒在地,“崔大人,小的求你收下小人,把小人留在你身边也做个太监吧?如今咱们家乡正闹匪灾,我父母都死于匪灾之中,家中没有什么亲人了,舅舅让小的来京中求崔总管给找个安身的地方,求崔总管大仁大德收留下小人,让小人在总管大人手下当个小太监吧?”

  张德顺说完,又磕了几个响头。

  崔长礼见他说得很伤心,也见他长得挺憨厚诚实,不像是撒谎,心里想道:兰嫔如今是皇上的红人,特别是生了大阿哥之后更得万岁爷的宠幸,皇后娘娘都让她几分。她几次向我提起从宫外为她物色一个忠诚可靠的人,也由于这段时间宫中事情太忙,没能给兰嫔物色到合适人选。也许这是上天的造化,竟有人找上门当太监又是自己的同乡,我何不卖个人情,今后他能深得兰嫔信赖对我也有好处。至于他的舅舅崔昌德我却不曾了解,也不管他是谁,在河南老家知道我崔长礼的人也太多了。想至此,崔长礼把张德顺从地上拉起来说:

  “既然是家乡人,我理所当然要多担待一些,亲不亲故乡人吗。只是这当太监是很苦很累的,也要付出一定代价。古语说,伴君如伴虎。你为皇上娘娘当佣人,他们稍一不高兴都可能丢了你的命,有时甚至要灭族,这些你考虑过没有?”

  张德顺一听这些话,知道崔长礼有收他为太监的心思,急忙说道:

  “小人父母早已死于兵匪,全家仅剩下我一人,也没有什么亲近的本家,从家乡逃到京城也是九死一生。如果大人不收留小人,小人也会沦落街头,说不定哪天就会饿死街头。能够到宫中侍奉皇上娘娘这是小人祖宗修了大德才积出的福份,就死了小人也心甘情愿,请崔大人收下我吧?”

  “你在醇王府当差不也挺好吗?为何一定要到宫中当太监呢?这可是许多人嗤之以鼻的事?”

  张德顺立即装出十分委屈的样子说:“崔大人有所不知,小人哪是在醇王府当差,小人是在流落街头时被王府家兵抓去干苦的,说不定哪天就被他们赶走或处死呢?今天是府上人手不够,临时让我来充当一个人角色的,请崔大人看在同乡的份上给小人找个安身之处吧?”

  “那好吧,看你也挺诚实的,我暂且答应收你做太监。不过,也给你一段时间考虑,以免你将来后悔,如果你决心定了,就在王府办完喜事后到皇宫去找我,临走时要给府上人打个招呼,以免王爷怪罪,否则,我也承担不起。”

  张德顺一听崔长礼答应他入宫了,心中大喜,做梦也没想到会这么顺利,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张德顺急忙跪下感谢说:“多谢崔大人收留小人,崔大人的大恩大德小人终生也不会忘记。只是小人到宫中去找崔大人,那些卫士会放行吗?小人如何才能见到崔大人呢?”

  崔长礼随手扔给他一个牌子,“把这个收好,去见我时把这个牌子给守门的侍卫看看他们就会让你进去的,记住,千万不能丢了。”

  “是!多谢崔大人给小人考虑周到。”

  张德顺紧紧地把牌子换在手里,目送崔长礼走远才出了一口气,把牌子拿出看了又看,重新放人内衣袋里。

  长春宫涵元殿传来青春女子的嘤嘤哭声。

  咸丰帝面色沉重地端坐在龙椅上一言不发,下面跪着一大片宫女太监,都低垂着头,谁也不敢开口讲一句求情的话。哭成泪人儿的云嫔跪在大殿中间,旁边站着两名执事太监。

  云嫔仍在哭,哭声由小逐渐大了起来,似乎只有泪水才能洗去心中的委屈和蒙受的冤尘。

  “你还有脸再哭,身为皇妃竟然去做那种不齿之事!”咸丰显然被哭得不耐烦了,怒斥说。

  “请皇上明察,奴婢冤枉!”云嫔哭喊说。

  “哼!做出这种祖宗嫉恨千人痛骂的事还说冤枉,不是寻找及时,只怕大阿哥早已被你这狠毒女人给害了。”

  “皇上喜得大阿哥奴卑高兴都来不及,怎会去害他呢?这不是奴卑干的,奴卑对皇上一向忠心,上天可鉴,请皇上明察,找出那毒害大阿哥之人。否则,奴卑死不瞑目!”

  “你花言巧语哄得了朕的信任,如今又要甜言蜜语来哄骗朕,让朕免于你的处罚吗?休想!你口口声声说这不是你干的?那上面的字迹明明是出自你手,这是十分清楚的,别说是朕,这宫中的人谁不认识你的字体?休要抵赖,从实供出你指使去大阿哥房后埋这木牌的是谁,说出来,朕念在你服侍朕多年的情份绕你不死。不说,朕立即命人将你乱棒打死。”

  云嫔又哭了。

  “皇上,奴卑没做那伤天害理之事,如何供出去大阿哥房后埋木牌的人,这分明是有人在陷害我,栽赃我。皇上请想,奴才爱好书法,在宫中留下许书法的痕迹,那上面的字分明是有人模仿奴卑的笔迹书写的,请皇上明视。”

  咸丰冷冷一笑,“纵然朕相信你的话是真的,可皇后。兰嫔还有皇宫上下的人相信你的话吗?你如果相信朕,对朕还有感情,就讲出那埋木牌的人,朕一定保住你的性命和名位,否则朕也保不住你。在后宫之中,是皇后一人说得算,朕抢在皇后头来处理这事就是为了保住你,如果让皇后来审理这事,恐怕此时的你早已命归黄泉了。还有,大阿哥洗三那天,去兰嫔娘家误传日期的太监是不是受了你的指施?”

  “皇上,——”

  云嫔见皇上一点也不信任她,气得说不出话来只是哭个不停。

  贞皇后和兰嫔走了进来。

  咸丰一见她们走来,心中老大不快。

  几天前,咸丰正在养心殿和太监们闲聊,忽然得知醇亲王正忙着结婚,原来新婚就是兰嫔的妹妹蓉儿,而这红娘正是皇后。这把咸丰气得直骂娘。关于奕䜣重新结婚的事他是知道的,但不知道新婚是谁,对于这等小事他是无心过问的,却不料新娘是蓉儿,他怎能不气呢?

  自从见了蓉儿之后,他就有把蓉儿接进宫占为己有的念头。本来那天就可到手,不料半路上杀出一个程咬金来,兰嫔闯进屋打破了他的好事。虽然是一国之主,但蓉儿不是别人,按照大清国祖训,姐姐人宫之后妹妹不应再进宫。当然,如果姐妹同时进宫是可以的,只可惜当初选秀女时内务府的人瞎了眼,没有同时把两个美人儿都选来,才害得他现在干着急。

  后来听说兰嫔把妹妹送回去了,咸丰也就算了,宫中有的是美女,事过境迁,不提起也罢了,一听说蓉儿嫁给了弟弟,心中多少有一丝的酸楚和不快。但他也知道那是兰嫔和贞皇后合谋瞒着他干的,惟恐他对蓉儿想入非非。

  唉,女人家的心,真是小心眼,嫉妒心也特别强!

  既然嫁了弟弟,咸丰心中再不快也不能和弟弟争,只好忍痛割爱,又故意假装慷慨,派太监总管崔长礼给蓉儿送去一份贺礼。也许这是表明他不忘旧情吧。

  贞皇后和兰嫔见皇上这几天都没搭理他们,甚至对他们两人的宫门也没进,知道皇上一定为蓉儿的事耿耿于怀。如今上了涵元殿见皇上仍是装作没看见,也不同她们说话,贞皇后故意装出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说:

  “听说皇上查出了蛊惑大阿哥的人,臣妾和兰嫔特来看看皇上是如何审理处置的。臣妾知道皇上是很讲感情的人,特别是;日情更会令皇上心软。”

  兰嫔更想说几句激激皇上废掉云嫔的名位,但她有自知之明,知道这里没有自己发言的资格。不该说时说了会惹人反感,必须在最恰当时候说上几句才有份量。

  咸丰知道皇后话中的意思,也不与她辩论,只冷冷地回敬一句:

  “朕一国之主能处理国家大事,宫中这一点小事还能处理不好?”

  “古人说:清官难断家务事。如果皇上能处理好那就省得臣妾耳根子清静了,臣妾最懒得惩罚他人。不过,如果触犯了宫规,臣妾也一定按祖宗的规矩办事,皇上教诲的话,臣妾终生也不会忘记的。”

  咸丰心道:你们早不来晚不来,偏等这时来,这不是逼我严惩云嫔的吗?本打算说几句话威服一下众人,再把云嫔的名位降一级就算了。听皇后这话好像不行,我要是不按祖宗的家法处理云嫔,只怕皇后不会同意。她要是抬出家法来,我也没有办法,如何才能救一救云嫔呢?

  咸丰轻轻瞟瞟贞皇后和兰嫔,然后对云嫔说道:

  “你说这是有人成心陷害你,栽赃你,只要你能说出陷害你的人是谁,朕一定为你伸冤,如果你说不出这人,朕将按照家法将你处死。你快快招来,究竟是你阴谋毒大阿哥还是有人在陷害你?”

  咸丰的意思是让云嫔说出那埋藏符咒木牌的人,那样他就能找个借口保住云嫔。谁知云嫔已经气昏了头,一点也没思考咸丰话中的含义,以为皇上向自己逼供呢?分明不是自己干的,可自己浑身是嘴又解释不清,承认是死,不承认也是死。她从贞皇后和兰嫔两人走上来的神情以及贞皇后的那几句话,估计这是贞皇后串通兰嫔陷害自己的,于是破口骂道:

  “皇上,你不是问奴卑是谁陷害奴卑的吗?就是她,你的皇后,还有她,你的宠妃。”

  云嫔手指贞皇后又说道:“有这些狐狸精在,奴卑就是不被皇上处死,早晚也要被这帮狐狸精害死,请皇上开恩赐奴卑自尽吧?”

  云嫔这几句话来得太突然,令涵元殿内所有的人都大吃一惊。咸丰没想到一向聪明伶俐的云嫔会讲出这些傻话来。贞皇后更是气得面色惨白,她猛地站了起来,一拍案子骂道:

  “好你个不要脸的狠毒女人,死到临头还血口喷人,真是罪该万死!”

  贞皇后又转向咸丰,“皇上,再留这样的人危害宫禁臣妾只好动用祖宗的家法了。”

  咸丰知道云嫔没有命,自己再不保她,云嫔今天要死于乱棍之下。

  咸丰抢在皇后头来喊道:“来人,快把云嫔打人冷宫,等把这事查个水落石出之时再作处理!”

  “是!”

  几个执事太监走上前剥去云嫔的贵妃衣冠把她拖走。

  云嫔一边被拖走,一边哭叫着:

  “皇上,皇上,奴卑冤枉,奴卑冤枉卜……”

  这声音在空中飘荡。

  贞皇后一扭屁股噔噔地走了。

  兰嫔也觉得十分尴尬,站起来看一眼皇上,惶惶地退了出去。

  下面脆的宫女太监们一个个战战兢兢的望着面色蜡黄的皇上,谁也不敢动一动,惟恐皇上把火发在自己头上。

  咸丰呆坐片刻,面色稍稍疏缓一下。崔长礼见状,轻轻提醒说:

  “皇上,天已不早了,回宫吧,别伤了身子。”

  “住嘴!都是你们这帮狗奴才从中捣鬼,那蛊惑大阿哥的符咒一定是你们这些人去干的,是谁做的给我从实招来,不然,朕抄你们祖宗八代!”

  崔长礼讨了个狗血喷头,急忙磕头求绕说:

  “请皇上息怒,让小人来查一查是谁做的,一定给皇上个说法,决不能冤枉一个好人,否则那狠毒之人的阴谋一旦得惩,更会变本加厉地危害宫廷。”

  “不要说了!”咸丰又训斥了一句。

  咸丰话音刚落,一个小太监慌慌跑来报告说:

  “皇上,协办大学士肃顺有急事求见皇上。”

  “慌什么,你阿爸死了不成?有话不能慢慢说,一个个龟孙王八羔子都是饭桶。”

  咸丰又把气转到报事太监身上,骂骂裂裂说了几句才站起来走了。

  众人待皇上走远才一个个悄悄爬起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苦丧着脸,揉一揉跪疼的膝盖。

  咸丰来到养心殿,肃顺已经等待多时了。

  肃顺见咸丰面色很难看,知道皇上正在生气,有心不讲又怕皇上过后怪罪,讲出来必然给正在气头上的皇上增加更多烦恼。正在犹犹豫豫之时,只听咸丰很不高兴地问道:

  “现在已是什么时候你还打扰朕的休息,有什么事情等到明日上朝时再说吧。”

  肃顺急忙恭身说道:“这是臣刚刚得到的奏报,事关我朝兴衰,臣不敢耽搁,才匆匆来见皇上。”

  “到底何事?快说吧。”

  “河北守卫皇陵的都统领庆祥送来紧急公文,说宣宗成皇帝道光爷的慕陵昨日突然发生倾斜,似有倒塌的迹象,这等大事臣不敢不报,臣斗胆打扰皇上休息,请皇上恕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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