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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治帝一听两宫太后争吵起来,十分着急。 “那拉氏,你不要狂妄,大行皇帝专门留下一份惩治你的谕旨!” 奕䜣估计胜保掌握了朝中的重大秘密。 今年北京的冬天似乎来得较往年早一些,刚一入冬,天就这么冷,特别是清晨就更冷了。 天还没有全亮,四周仍笼罩薄薄的雾气,大臣们就哆哆嗦嗦地等候在朝房了。随着御前太监一声公鸭似的吆喝,两宫太后拎着睡意朦胧的小皇上走上墀阶。 待皇上和两宫太后坐定,两旁等候已久的文武大臣们齐声高呼: “皇上,皇太后万岁,万万岁!” “免礼,平身!” 随着慈安太后这声不大不小的话语,大臣又回到各自的位置站好,静听两宫太后问话。 慈禧看了一眼两旁的大臣,平声问道: “众家王公大臣,有本奏来,无本退朝。” 荣禄走上前躬身奏道:“臣有本奏?” “何事?请讲!” “胜保已被多隆阿逮捕押解到京,清太后发落?” 荣禄话音已落,马上引起众人的骚动,众人也知蔡寿祺等人弹劾的事,并列出十大罪状交众人讨论,这事讨论的结果还没确定呢?怎么胜保就已经被押解回京了。奕䜣更是吃惊,他估计自己派出的侯使今天最多到陕西。如此看来,慈禧太后是一边同众朝臣讨论对胜保的处置,一边暗中着人下谕旨命多隆阿入陕接替胜保,并将他捕拿进京,哼!真是岂有此理! 慈禧见众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知道让众人议论下去对自己不利,便干咳两声说道: “既然押解到京,就交刑部严议,此事由荣大人全权负责。” “谢太后!”荣禄领旨退回一旁。 “姐姐还有什么吩咐?” 慈安补充说道:“胜保一案关系重大,务必据实查清方可定罪,万万不可草率从事以免伤了前线将士的感情。” 慈禧点点头:“姐姐言之有理,此事先交刑部审定后再作定罪吧,姐姐没有事就退朝吧,皇上还没吃早点呢?” 慈安点点头,慈禧平声说道: “退朝——” 她率先拎着皇上站了起来,慈安也站了起来。 奕䜣本想说点什么,已见皇上、皇太后走下了墀阶,把到嘴的话咽了下去,心里道:等我先见过胜保再想办法解救他吧。 奕䜣来到刑部大牢,胜保一看见他就气呼呼地吼道: “六爷,两宫太后拿问罪你为何不提前给我通知一声?害得我好惨。” 奕䜣有口难辩,苦丧着脸说: “克斋,你我的关系情同手足,我怎会不帮助你,太后抓你是瞒着众大臣做的。等我知道消息就派人去陕西给你送信,估计今天信使才能到达同州。刚才听到你被解到京师的消息众人都十分吃惊呢?” “无论怎样,恭王要想办法救我?” “你在河南、陕西都干了些什么,为何有那么多人弹劾你呢?” 胜保委屈地说:“恭王,带兵在外又能干些什么,不外乎是吃些喝些捞些,偶尔玩玩女人,哪个带兵的不是这样,这又有什么?这些地方官不免小题大作,眼红了一点。” “你为什么对属下的人也没维持好?蔡寿祺将你的罪行列为十大罪状呢?” 胜保一咬牙,“果然是这个狗杂种,待我出去不扒了他的皮才怪呢!他们都弹劾我哪些罪状?” 奕䜣把蔡寿祺所列举的十大罪状大致说一下,最后又补充说: “如今又要另加一条,骄奢狂妄,指挥不力,屡战屡败。” 胜保听罢嘿嘿一笑,“哼,逮捕我的主意一定是西太后所出的,蔡寿祺所列举的这些罪状根本不是将我解职捕拿的真正原因。” 奕䜣一怔,问道:“那么真正原因是什么?” 胜保还没有讲话,荣禄就来到跟前,略带嘲讽地说: “恭亲王的腿可真快呀,恭王爷对胜保一案挺关心啊。卑职明日奏明两宫太后,此案由议政王亲自审理好了。” 奕䜣想不到荣禄也敢讽刺他,心里道,你小子不要以为是西太后的红人就不知天高地厚,我会让你瞧瞧我奕䜣也不是好惹的。 奕䜣冷冷一笑:“荣禄,也拈量拈量自己的份量,不要拿鸡毛当令箭。荣大人能有今天也不容易啊,但万万不能好了伤疤就忘了疼。” 荣禄也不示弱,淡淡一笑回敬道: “恭王爷提醒别人的同时更应该提醒自己才对呀,王爷能有今天也不容易,万万不可因小失大,为了一个朝廷的罪臣而置自己的名声地位而不顾,这样做值得吗?请王爷三思。” “荣大人提醒得极是,但荣大人更要明白,无论做什么事都要把握住分寸,不可把自己的后路堵了,事事不必太认真,更不要拦得太宽,属于份内事则做,不属于份内事得过且过。” 荣禄哈哈一笑,“这话不应从恭亲王的嘴里发出呀,事事不能太认真也不能不认真。若说管得宽,恭亲王身兼多职又是议政王,那才真正叫管得宽呢?至于得过且过,这难道是王爷官场上的经验之谈?王爷是诚意诚心为朝廷做事,还是得过且过空占其位而不办实事呢?” “荣禄妒嫉本王职务太多是不?可这些都是两宫皇太后任命的,我是奉命做事。” 不待奕䜣说下去,荣禄急忙把话接了过来: “恭王说得太对了,卑职也是奉命做事,卑职奉太后之命在此,提审胜保,请王爷不要阻碍下官办案,王爷请吧。” 奕䜣知道荣禄不想让自己呆下去,看此情景再呆下去也无益,待荣禄审定出结果后自己再出面为胜保求情吧。 奕䜣转过身对胜保说:“克斋多保重,我会尽一切努力为你求情的。” 不知为何,胜保在路上还有些侥幸心理,而如今好象预感到什么,害怕起来,冲着奕䜣的背影大喊: “恭王要救我,恭王要救我!” 待奕䜣走后,荣禄低声喝斥道: “胜保,你罪恶多端,作孽深重,死到临头,谁也救不了你。” 荣禄禀退其他人,又小声哄骗说: “当然,胜将军是我朝重臣,曾四处拼战疆场为朝廷立下汗马功劳,两宫太后也很为胜将军惋惜。特别是慈禧太后对将军更是大加赞赏,有心想对将军开恩,但又恐朝中重臣不服,故此派我来审理此案,可以从中为将军周旋。” 荣禄说到这里,扫一眼胜保,欲擒故纵地说: “致于对胜将军处置的轻重全靠将军自己的表现,看看将军对太后忠不忠,将军是明白人,应该理解我话中的意思吧?” 胜保似懂非懂地看看荣禄,“荣大人的意思是——” “不是我的意思,是太后的意思。” “太后让我做什么?” “你给慈禧太后的密信中提到了什么就做什么?” 尽管胜保早已想到了这一点,经荣禄这么一说他仍然有些吃惊,愣了一下神问道: “西太后让我怎样?” “对任何一个人都不要提及那西藏喇嘛,致于那该死的喇嘛所说的话胜将军就永远把它忘在心里,对任何人也不许说,特别是恭亲王。你以为奕䜣真的有能力救你吗?不要忘了,胳膊是拧不过大腿的,馒头再大也是笼蒸的,奕䜣的所有职位都是太后给的,太后可以给他也可以收回它。胜将军明白吗?只有太后可以救你,当然,太后也可杀你!” 胜保倒真的被荣禄这几句话唬住了,他仔细一想也有道理,向荣禄保证说: “请荣大人转告太后,只要饶过我,我什么也不会说的,全当那件事从来也没发生,其实根本就没有发生什么事,是我同太后开一个小小玩笑。” 荣禄这才点点头,“胜将军,算你聪明,待我禀告太后,一定会给将军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让将军早日官复原职。如果刑部审理此案,让你如实交待,你只管承认军队上的事,至于审理的结果要上报到太后那里,她会给你一一开脱的,请胜将军不必多虑!” 荣禄又进一步威胁说:“胜将军应该知道,这刑部的大小官员都是西太后亲自任命的,你这牢狱四周也都是太后的眼线。如果胆敢不守诺言,有个风吹草动太后都会送你去西天!实话告诉你,奕䜣只是来做做样子,他根本不会来救你,即使有这个心也无能为力。你想想,太后下令捕拿你的消息早就在京中传开了,奕䜣为何都不派人给你透个信呢?他敢为了你而去得罪太后而失去一切吗?如果奕䜣再来见你,你推说没时间或干脆拒见。” 胜保本来就是一介武夫,经荣禄这一威逼利诱骗他完全被征服了,心中暗暗祈祷太后给他开恩,早日让他重返陕西战场。 一钩弯月透过枯枝照在紫禁城的红砖青瓦上,给这寒冷的冬夜又增几分寒意。 西太后草草吃罢晚饭就推说身体不适早早回房休息了。 安德海听说太后身体不适,急忙前来问安: “太后是不是操劳过度疲倦了,腿痛腰酸,让奴才给你捶捶,按摩按摩?” 慈禧摆摆手,“小安子你回房吧,早早歇息吧,我实在太困了,只想睡觉,你给他们几人打个招声,没有我的传唤谁也不许入内打扰本宫睡觉,不然乱棒打死!” “喳!” 安德海翻了一下老鼠眼退了出去,临走前在房内四下看了看,暗暗点点头,轻轻把门扣上。 慈禧等到安德海的脚步声完全消失才猛地一翻身坐了起来,向屏风内轻轻拍了三掌,荣禄悄悄地走了出来站在慈禧床前,他看着和衣坐在被窝内的慈禧,又看看那雕龙画凤的床,心里咯噔一下,不由自主地后退一步,站在那里不动了。 荣禄脑子乱哄哄的,自从晚上到现在心里一直在思考着这事。他爱兰儿,曾经爱得死去活来,为她几乎发了疯,冲破父母的阻拦疯狂地追求一位破落官僚家庭的落迫女儿。然而,就在两颗彼此相爱的心就要碰撞在一起时,一场灾难将他们分离了。 那是一个比今冬要冷得多的寒冬,病了将近两年的兰儿父亲终于熬尽最后一点心血而撒手人去,给孤儿寡母留下一笔沉重的债务。失去一切生活支柱的兰儿全家被迫携带着父亲的棺木走向生活未知的京师,一对多情的男女相拥相抱,哭得死去活来。 那是临别的前天晚上,荣禄应约来到兰儿的房后,他们从相见的刹那就紧紧地抱在一起。虽然这以前也曾偶尔这么做过,但总是那么羞羞答答,而今天不同了,也许他们都意识到这别后天涯情长,留给两人的可能是终生遗憾。为了不给终生留下遗憾,凛冽的寒风中,四片火热的唇第一次碰撞在一起,碰撞的火花将两人的心点燃了。 兰儿终于鼓足了勇气,焦灼而急促地恳求说: “荣大哥,我的心早已给了你,这身子也——” 荣禄愣了一下,双手捧起兰儿的脸仔细端详着,尽管风很大,天很黑,他什么也看不见,但他仿佛看到了兰儿一颗赤诚的心。 荣禄压抑着自己,摇摇头: “兰儿,谨此就足了,把更美好的东西留给将来吧?” “荣大哥,将来,我们还有将来吗?也许将来只有遗憾?” 荣禄苦笑一下,“我不相信!没有同年同月同日生,只愿同年同月同日死,非你不嫁,非我不娶,此情可待,舍我其谁?” 兰儿再一次哇地一声哭了,“荣大哥,你等着吧,兰儿永远是你的!” 寒夜中只有两颗心是热的。 一晃多年过去了,那声音一直在耳畔响起,直到刚才,荣禄似乎又听见兰儿的哭喊:荣大哥,你等着吧,兰儿永远是你的! 荣禄又看看床上的慈禧,这早已不是自己原先的兰儿,兰儿早已死了,这是慈禧太后,今朝执掌生杀予夺大权的太后,太后是当今皇上的母亲,这样女人是自己可以有非份之想的吗? 从下午慈禧的话语、声调和表情眼色里,荣禄知道自己等待的这一天终于来了,他自从第二次相遇兰儿,确切地说是相遇太后,也就是自回銮途中之后,荣禄就上百次设想这一天到来时的情景,他是多么激动、幸福和痛苦。 然而,如今这一天真的来了,他反而平静了,怯懦了,犹豫了。 慈禧见荣禄傻愣愣地站在床前不动,有点恼了,气呼呼地说: “哼,枉是男子汉大丈夫,真是没用,一到关键时候就成了熊包,当年不是你——” 慈禧没有说下去,赌气地一翻身脸向内帐和衣睡了。 这瞬间,荣禄有一种羞辱感,更有一种猎人终于从对手中夺回自己的猎物感,他也好像有了说不出的勇气,猛地甩去外衣扑上了床,三下二下掠去慈禧身上的内衣,又猛地蹬去自己身上的内衣,双手紧紧地把慈禧扣在怀里,用两片火热的唇寻找当年的感觉。 慈禧也紧闭着双眼,想象回到了镇江,是金山也好,瓜洲也好,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回到多年前,找回曾经丢失的东西。 蓝天白云下一匹骏马在扬鬓奋蹄,这是一位驰骋疆场的帝王,也许这帝王骑马跑得太久太累了,他的马儿只在鸣叫着就是不向前走,最后连马加人倒在一片血泊中,草原又恢复了平静。忽然,一位身强力壮的将军纵马驰来,他虽然是位生手,骑技不好,他的马也似乎是初上战场的一匹新马,惊慌失措地狂奔着,和蓝天白云下游戏,在奔到兴奋之际,纵马一跃,甚至可以上九天下五洋了。这里,草原无际,马就这样漫无边际地跑下去。 马也累了,人也乏了,慈禧迷迷糊糊醒来,见荣禄早已倒在一边呼呼酣睡着。她轻轻推了一下,从他那笨重的身下抽出压痛的胳膊,想象着刚才的每一个细节,这是自己渴望已久的事,特别是和他更有一种情的投入、心的陶醉。 唉,自从随大行皇帝逃亡热河至今,再也没有做过那事,一个女人应该拥有的东西一天天远离自己,乃至最终消逝。相反,取代它的却是一般女人所没有的尊严与地位。然而,其间所付出的代价也是惨重的,表面上的屈辱算得了什么,真正的代价是内心的煎熬与压抑。 如今,冒天下之大不讳享受到女人应该享受的东西,这后果是什么她早已料到,但她又无法抵挡,只好放纵自己。但她十分自信,所有的损失她都能找回,所有的漏洞她都能堵上,这才是比男人更加男人的女人,是横空出世、百年不遇,而慈禧相信这么一个人就落在自己身上,自己是当之无愧的女男人! 慈禧见荣禄仍在呼呼大睡,抬头看看窗外,那弯新月早已不知落到何处,周围黑沉沉的,也静悄悄的,只偶尔传来几声更鼓声。 慈禧全无睡意,她轻轻扭了一下荣禄的屁股,荣禄一翻身,略带惊慌地说道: “现在就赶我走吗?万一让人发现,我的命就白搭了。” 慈禧粲然一笑,娇嗔道: “谁说赶你走了,天还早呢?我睡不着,想和你谈谈心。” 荣禄的睡意也被慈禧这几句柔情似水的话逗引得烟消云散,他伸出有力的臂膀将慈禧揽在宽大的胸脯上,另一只手轻轻搓揉着她那高耸而富有弹性的玉乳。慈禧就喜欢男人这样做,特别是男人的双臂把她搂得紧紧的,最好能达到一种几乎喘不过气的程度。那样她才觉得过瘾,有一种力的感觉,一种被征服的快意。她自认为自己是一位女强人,但她渴望有更强的男人将她征服,把她打败,只有这样她才真正体味到做女人的乐趣。在咸丰皇帝那里她很少能享受到女人的这种乐趣,虽然,咸丰帝无愧于大清朝第一号男人,但她觉得咸丰帝不是猛男,征服不了她,也因此统治不了她的心。也许是这第一号男人征服的女人大多了,对所有征讨的女人都是点到为止,没有真正重点出击各个击破。而荣禄就不同了,在他心目中的女人也许只有一个,就是兰儿,就是怀中的宝贝,他当然投注了全部的心力与身力,所以慈禧才满足,找回了曾经失去的美好的回忆。 两人相偎相依,只有动作没有言话,彼此几乎可以听到对方的心跳,这无声的静默是她们所有交谈中最好的话语。 慈禧最终还是打破了静默,娇羞地问道: “仲华,你每天都想我吗?” “每一时刻都在想,想和你在一起,就像现在这样,永不分离。” “我也是,我时常在夜深人静时作出种种假设,设想和你在一起的日子,设想如何才能摆脱这清规戒律的束缚,挣脱宫廷的羁绊和你相亲相爱,永远也不分离。” 荣禄听了这几句话,心里热乎乎的,为了这样的女人,就是死也心甘,但他又十分清醒地知道,慈禧这话只是说说,做不到的。他叹息一声: “你真的愿意为我舍去一切吗?你如今有了高贵的尊严,至上的权力,崇高的地位和奢侈的生活,而我荣禄只是手下的一条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狗,你愿意为了一个一无所有的人舍弃优越的地位吗?” 慈禧没有立即回答他的问题,长长地叹息一声: “我有两个灵魂组成,一个是兰儿,另一个是慈禧太后。作为兰儿,我愿意随荣大哥相伴到天涯,过一种与世无争的田园农家生活,我担水你浇园,我纺织你耕田,咱们生儿育女白头偕老。作为慈禧太后,我只想保住自己至尊的地位;将大权独揽,让所有的人都听命于我,享受一下‘普天之下莫非臣,率土之滨莫非王土’的滋味。” “这么说我只能拥有你的一个灵魂,听命于你的另一个灵魂?” “白天主宰我的是叫慈禧太后的那一个灵魂,晚上主宰我的是叫兰儿的那个灵魂。” “如果真是这样,我只想这样的夜晚永远不亮。” 慈禧苦笑一下,“唉,只可惜天一定会亮的,太阳每天都照常升起。” 荣禄酸溜溜地说:“作为慈禧太后,你对谁都那么残忍,如果有一天我也冒犯了你,你会饶恕我吗?” “那要看你怎样冒犯我了,冒犯我的什么,必要时也会让你同那些人一样,永远闭上嘴巴。我不允许任何人背叛我,只允许他们听命于我,无二心地服从我,特别是我认为最亲密的人、最值得信赖的人背叛我,我更要加倍惩除,置他于死地。” 荣禄的心猛地一颤,那只抚摸玉乳的手停住了,略有心悸地问道: “你真的要胜保死吗?” “胜保一日不死都是我的心头大患,必须尽快将他处死才行。我让你先利用软硬兼施的手法堵住他的嘴,绝对不能让他同奕䜣有太多的交谈,每次交谈的内容必须了解得一清二楚汇报给我,明白吗?” 荣禄伸伸懒腰,“请太后放心,看押胜保的人全部换成我的人了,只要有个风吹草动我也会知道,何况我已经对胜保采取了威逼利诱的手段,哄骗胜保与奕䜣有矛盾,让他不再相信奕䜣就不会对奕䜣乱嚼舌头了。” 慈禧仍有点不放心地说:“不要把大话说得太早,做事一定要稳妥,当初不是安德海大意,怎会留下今天的大患呢?嘿,真他奶奶的气杀本宫!” “你一定要慎重行事,万万不可养撞,已经杀了一个何桂清,再杀一个胜保,内外臣不知怎么议论你呢?不说别人,慈安太后与奕䜣也不会同意,胜保可不同于何桂清,他在京师之中很有势力。稍一不慎会招致群臣的一致反对,到那时,只怕你杀不了胜保反而会弄掉自己垂帘听政的位子。” 慈禧十分自信地笑了笑,“胜保不同于何桂清,不过,我杀胜保的理由也不同于何桂清。慈安奕䜣不同意,我自有办法让他们同意,其他那些与胜保交情较好的人不过是因为胜保的势力而趋附他,众人只要是胜保大势已去,自然从各自的利益出发还怕惹火烧身呢?为他真正卖力的人也就微乎其微了。” 慈禧和荣禄正小声说着,猛然听到外室的廊檐下有一丝响动,慈禧一惊,急忙示意荣禄悄悄地去看个究竟,荣禄刚到门口,那一丝响动就消失了。 荣禄要出门看个究竟,慈禧轻声把他喊了回来: “不必了,估计是安德海这个王八羔子,明天我再收拾他。” “太后怎知是安德海?” “哼,不是他还能有谁如此大胆呢?” 荣禄略为惊慌地问:“我们的事——” “嘿,能瞒住别人还能瞒住他这个猴子精,晚饭后他来给我问安,我让他早早回去休息,他临走时那对老鼠眼在这房内四下瞅了几遍,就是想看看你在不在房中。” 荣禄更是惊慌,“他会不会暗中报告给东边呢?” “你放心好了,这宫中上下百拾人还没有一个敢那样做的,安德海这小王八羔子来偷听我俩讲话是吃你的醋,小傻帽。” 慈禧说着狠狠地点了一下荣禄的鼻子,荣禄用手摸了摸自己点痛的鼻子,若有所悟地笑了笑: “安德海他一个太监也能吃醋?” “你不是太监哪里知道太监的心里,他们虽然被阉割了,成为不男不女的人,但心里仍是一种男人的欲望和需求,也想和女人做那种事,只不过无法进行罢了。我们做女人的也理解他们这些太监的心里,在不违反宫规的情况下,有时也让太监亲热一下,满足一会儿他们那种心里。” 荣禄一听这话也是醋意大发,不自然地问道: “你也让安德海这个王八羔子亲热过吗?” 慈禧脸一本正色说道: “荣禄你好大胆,敢侮辱本宫该当何罪!” 荣禄本来只是开一个玩笑,想不到慈禧竟来了真格的,马上可怜巴巴地哀求说: “太后息怒,荣禄纵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有辱太后,何况——” “何况什么?” 慈禧的语气稍稍缓和一些。 “何况太后的另一个灵魂兰儿早已许给了我荣禄,侮辱太后不就等于侮辱我自己吗?这世上哪有这么傻的男人。” 荣禄大着胆子说出这句话,他边说边悄悄把手又伸到慈禧的那对玉乳上。慈禧这才装作不情愿的样子娇嗔道: “你这恨心的家伙就会耍滑头说漂亮话讨好人,一点真格的都没有。” 荣禄笑了,心里道:女人的心真是天上的云、孩子的脸,说变就变。他又猛地一翻身,把慈禧紧紧地压在身下。 灰沉沉的天宇将紫禁城压得几乎透不过气来。 不知何时天空飘起了雪花,一片一片又一片,雪花由小到大,渐渐地满天飞舞起来。不多久,整个紫禁城都变成白茫茫的一片。 弘德殿上书房传来琅琅读书声,同治帝几乎每天都这样苦读。他虽然在年龄上还是个孩子,而心理上已经是个小大人了,他早已知道自己是大清国的第十位皇帝,自己将来的任务就是治理国家,完成先皇临终遗命,收复失地,废黜屈辱条约,重振祖宗家业。这许多许多的事等待他去做,不潜心读书,精通圣人经典怎么行?更何况两位皇太后对他期望很高,几位师傅对他教读细致,要求也十分严谨,特别是李师傅李鸿藻对他更是严格要求,几乎不把当作一个十来岁的冲龄看待,完全用一个真正皇帝的标准要求他,给他灌输各种治国方略和治世经典,希望他能成为大清朝的第二位康熙爷,同康熙爷一样有叱咤风云威镇四海的本领,那样大清的宁兴也就有望了。 同治虽然小小年纪却也不负众望,攻读用心,学习刻苦,许多经典篇章几乎都成诵。当然,这也与两位太后的严格要求相关。慈安太后对同治是严中带慈,用慈爱关怀促进他成长,这也许是一种爱的教育,当然,她采取这种教育方式的原因也许具因为载淳不是自己的亲生儿子,别人的儿子自己怎么可以随便打骂呢?而慈禧就不同了,她也许觉得载淳是自己的亲生儿子,更有一种望子成龙的迫切心里,对同治要求很严,动辄就是一顿训斥,她相信棍棒出孝子、严师出高徒这个道理。 同治读了半个多时辰,不知是读累了,还是被窗外飞舞的雪花所吸引,出神地望着这雪景想着自己的心事。 昨天,他从上书房去储秀宫的路上,由于是抄近路,无意听到两宫太监的对话。虽然是这么匆匆一过随便听了一句,却也听到一点门道,似乎是议论额娘与荣禄之间的事。当那两名太监看见他走来时都吓得变了颜色,一吭也不声,问他们议论的什么内容,都支支吾吾不愿说,他还狠狠地踢了那名太监几脚。 唉,额娘也真是,贵为太后,母仪天下,位在万万人之上,人人顶礼膜拜,万乘之尊,怎么竟和荣禄这么一个人人不齿的卑鄙之徒打得火热呢?她们之间有没有苟且之事不曾知道,但宫中已有人私下议论额娘和荣禄的事,唉,自己作为一国之主母后却—— 同治正在胡思乱想,猛然听到身后有脚步声,转身一看,李鸿藻走了进来,浑身落满了雪花。 同治帝站了起来,“李师傅,下这么大的雪朕以为你不来了呢?” “天虽然冷了一些,皇上尚能够坚持读书,臣岂有不来之礼?皇上如果不累,臣就接着昨天的内容讲解吧。” 同治点了点头,率先打开书。 李鸿藻今天讲授的内容是《孟子》里面的《齐桓晋文之事》,分析“仁政”与“王清”的关系。讲读之间,李鸿藻发现皇上今天情绪不振,也不能够很好地集中精力,以为皇上是天冷厌学,就径直说道: “皇上整日读书辛苦很少休息,今天又恰逢大雪,天寒地冻,皇上如果觉得太累,就回宫休息吧。” 李鸿藻话音未落,恭亲王奕䜣进来了,他拱手说道: “臣奕䜣给皇上请安!” “皇叔请坐吧,”同治边吩咐贴身太监给奕䜣看坐。边问道:“如此大雪,皇叔不在府中取暖,到此有何贵干?” 奕䜣欠身答道:“臣见今日雪景极佳,信步边走边看,不知不觉来到宫中,想到这大雪天皇上该不会到上书房读书了,便前来看一看,实在令臣欣慰,几位伴读的阿哥都没有来听课,唯独皇上在此。也令臣十分放心的是几位师傅今天一个也不缺,李师傅还特意从府上赶来授课,卑职一定将事奏明两宫太后给几位师傅嘉奖,对皇上更应该大加褒扬。” 李鸿藻一抱拳,“恭王爷太客气了,皇上都能不怕寒冷不畏辛劳在此读书,臣有何不能来此授课呢?何况给皇上授课也是臣的份内事呀!” 同治也说道:“难得皇叔如此关心朕的学习,朕决不辜负皇叔的一片赤心。” 正在这时,李莲英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上气不接下气地奏报道: “回皇上,两宫太后争吵起来,无人敢劝阻,请皇上快去劝解。” 李莲英抬头一看恭亲王也在这里,又急忙说道: “恭王爷也一同陪皇上去劝解一下两宫太后吧?” “你可知道到底为何争吵?” “可能是为了杀不杀胜保的事吧。”李莲英答道。 同治一听两位太后争吵起来,也十分着急,急忙合上书本对李鸿藻说: “李师傅,今天的课就上到这里吧,朕要和皇叔去劝阻两位太后争吵。” 李鸿藻连忙点头,“皇上尽管去吧,但不要莽撞支持一方反对另一方,冷静思考,平和劝解,不能把矛盾进一步扩大。” 同治帝会意地点点头,又催促说: “李莲英,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带路!” “喳!” 三人直奔储秀宫。 储秀宫内已闹得不可开交,但由于是两宫太后争吵,那些宫女太监们谁也不敢上前阻拦,唯恐自己说话不当得罪哪一位。这两宫太后都不是好惹的,得罪了谁做奴才的也不会有好下场。一般人就不用说,是太监总管崔长礼,储秀宫总管太监安德海这样的人都不敢上前,更何况一般人呢? 慈安太后气得脸色发白,却也毫不示弱地说道: “你那拉氏不要好了疮疤忘记疼,不是我等从中求情,大行皇帝早就将你处死了,你怎会有今天的嚣张?自从垂帘听政以来,许多事我都装作不知,不和你争夺高低贵贱,事事由着你,可你也太不像话,自以为是,自作主张,今天提升这人明日又提升那人,想杀谁杀谁,想贬谁贬谁,这大清的天下仿佛成了你那拉氏家的私有财产,真是岂有此理!” 慈禧一听慈安竟然揭了自己的老底,怎能不气恼呢?白净的脸由白变红,由红而青,她气急败坏地说道: “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大行皇帝要杀我是受了肃顺、载垣等奸臣的蛊惑,这一点也是满朝王公大臣人人皆知的。你当时为我求情算你明智,看破肃顺等人的险恶用心那并不是我的过错,错只能错在乱臣贼子身上,错在大行皇帝听信了谗言。事情已经过去了许久,你不应该提起这捧不上桌面的事压我。若说起人的短处,谁没有一些,当初戊午顺天乡试科场案中,你为了侄女碧罗冰玉的丈夫程秀,不也四处活动,恩威并用给程秀开脱罪状。你骂我心狠手毒,我这样做是为了谁?如果不心狠手毒,能除去肃顺、载垣、端华等人吗?你不杀人,人却逼你杀人,如果不是我坚决同意除去他们几个逆贼,你我能活到今天吗?这大清的天下还在不在爱新觉罗氏的手里都很难说。” “当然,治理国家处理朝政也不能不杀人,但你也要把握住分寸,该杀的人才能杀,不该杀的人也杀,不就成了滥杀无辜的暴君吗?我出面阻止你杀胜保实在是为了你的名声着想,你却一点也不体谅我的心,认为胜保给我送了许多贿赂之银,我才三番五次给他求情的,你我相处多年,我是那样的人吗?我还是一句话,你杀肃顺、载垣、端华,那是他们罪有应得该杀,他们死有余辜!你杀何桂清我不没有反对吗?为了前线将士作战勇敢,人人奋力向前不当逃兵,他虽然不该死罪,但在非常时期杀一儆百也是可以理解的。但你如今又要杀胜保,是万万不行的!” 慈禧已气得两唇发抖,憋了一会儿,才缓口气道: “胜保可有罪?” “有罪!” “他的那十大罪状哪一条不当杀?抛弃这些不说,他虽然在铲除肃顺等人的过程中出过一些力,我们也给他升官封赏了,可他不知足,再次要求我们封他为亲王,这亲王的头衔是可以随便加封的吗?居功自傲,要挟太后不当杀吗?带兵剿匪,连续溃败,损兵折将不当杀吗?” 慈安太后被慈禧这几句话问得一时哑口无言,过了许久才说道: “胜保固然有罪,但罪不当斩,可以降职任用,以功补过,令他重新到战场上杀贼立功赎罪。如今正是用人之际,江浙战场吃紧,洋枪队又遭惨败,陕西回民起事声势浩大,战事未定,就斩杀功臣,前线将士会心寒的,丧失大军战斗积极性。更何况胜保是举足轻重的人物,朝中势力雄厚,斩了他,也会引起朝中重臣反对的。实话告诉你,我已经收到许多为胜保求情的折子,就是恭王与醇王也不同意将胜保处斩。” 恰在这时,同治与奕䜣了进来。变沂一听慈安太后提到自己也不同意斩杀胜保的时,便为难起来,自己还如何出面劝阻呢?只要自己一出口,慈禧太后一定说自己是站在慈安太后的立场上讲话。奕䜣无法劝说,只好让皇上去劝说了。 奕䜣俯在皇上旁边耳语几句。 那边,慈禧与慈安又争吵起来。 慈禧一听慈安提到奕䜣,奕䜣等人不同意杀胜保,冷笑道: “他们这些人不同意杀胜保是因为胜保是他们的死党,是他们这些人的军事武装靠山。据我所知,瑞麟、祁寓藻、荣禄等人就坚决主张斩杀胜保。” 慈禧不提荣禄还好,这一提及他把这场争吵推到了顶峰。 慈安一听慈禧提及荣禄,冷冷一笑: “你还说起荣禄,他是什么东西,不是你看在往日的情份上怎会把他从一个下等小官提升到御前大臣一职。无论是看在往日旧情的份上还是后来破格提拔的情份上,荣禄也会死心踏地听从你的命令,他这么一个见风使舵、钻营投机之人能不看着你的眼色行事吗?只怕——嘿嘿!” 慈禧的脸刷地红到了耳根,心中奇道,她怎么会知道我和荣禄的这些私事呢?莫非她暗中派人监视我的行动,那天晚上的响动声就是她所派遣之人碰出的?哼!抓贼抓赃,捉奸拿双。你没有真凭实据胆敢诽谤我一定要你知道那拉氏的厉害!若想道听途说几句话就治住我你是白日做梦。 想至此,慈禧也冷笑着,紧逼一句喝问道: “只怕什么?有话尽管直说,别吞吞吐吐,我那拉氏站得直行得正,心里无事不怕鬼敲门,哪个该死的乱嚼舌头之人尽管去说好了!” “哼,越是这么说越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真是问心无愧就——” “就什么?” 慈安也只是从下人的议论中听到几句风声,确实无根无据,按照她平时的修养是决不会提及这等“莫须有”无聊之事的。今天也是在气头上,一时冲动说了出来,说出来后有点后悔了,但为时已晚。 慈禧知道慈安并没有抓到自己什么,马上来了劲,猛地一拍桌子质问道: “你血口喷人是为自己掩羞吧?” 慈安一听这话又气得脸色发青,却一时讲不出话来。 正在这时,同治从外间闯进内室,高声喊道: “孩儿拜见两位太后!” 他匆匆施一个礼,先上前拉住慈安太后说道: “皇额娘,儿臣送你回宫,请皇额娘息怒。” 慈安憋了一肚子气,一见皇上用手拉着自己,仰头可怜巴巴地哀求神色。一时百感交集,紧紧地抱住同治委屈地哭了。 同治也不知说些什么,陪着默默流泪。好久,才抬起头,用手拉了拉慈安的衣袖: “皇额娘,你回宫吧,天这么冷会哭坏身子的,儿臣扶你回去。” 慈安还能再说什么,她抹一把眼泪拎着皇上走了出去。到了门口,又回头说道: “那拉氏,你也不要太狂妄,请自重一些,大行皇帝早就预料到你会有今天的,专门留下惩治你的谕旨呢?事情太出格,我会行施大行皇帝遗诏的!” 说完,跨出门去。 雪停了,整个世界银装素裹。 太阳出来了,红日镶嵌在浩白的大地上,异常壮观,分外妖烧,好一派绚丽的景色。 玉树琼树之间,几位小太监忙里忙外,有的滚雪球,有的堆雪人,几名宫女也跟在后面叽叽喳喳,又给这园中的雪景增添一道亮丽的色彩。 慈禧太后推开窗户,看着外面的美景却无心欣赏,她思考着自己的心事,想着慈安太后的那句话,自从那日与慈安太后争吵之后,她一直坐卧不安,吃不香,也睡不着。 从慈安太后说那句话的神态、表情看,决不像随便说句假话骗骗自己,再联系一下大行皇帝殡天之前的那一段时间内对自己的态度和当时所发生的事分析,大行皇帝可能私下给慈安太后留下遗旨,防备我篡权夺位凌驾于慈安太后之上。 慈禧越想越觉得自己的判断正确,大行皇帝要效法汉武帝钩弋事件的办法将自己处死,自己虽然侥幸免于一死,但大行皇帝不能不留下一条后路吧?如果这样,必然秘密留下一份谕旨对付自己。 慈禧想到这里是咬牙切齿,哼!好个奕詝,你生前打击我压制我,死后也要把我管得服服帖帖,真是太狠毒!我为你生下龙种,让你有传宗接代之人,你却一点也不感激我,处处要置我于死地,既然你不仁,也别怨我那拉氏不义,我倒要看看你奕詝能留下什么谕旨,又能奈我何? 慈禧虽然这样安慰自己,但还是十分害怕的,害怕慈安太后真的动真格的取出咸丰帝的密旨公布于众,自己又要栽个大跟头,好不容易取得的地位又要受到影响,说不定一切全完呢?她又不愿意轻易向慈安太后妥协,一是胜保对她的危害太大,非杀不可;二是这刚开始就向慈安妥协,委曲求全,那将来的日子怎么过,还处处听任于她。慈禧是一位有胆识有主见的人,决不愿意随便听任他人使唤。 正在这时,李莲英走了过来,慈禧灵机一动,喊住了他: “小李子,你匆匆忙忙去哪儿呀?” 李莲英听到呼喊,急忙停住了脚步,回头一看见慈禧正端在窗前看着自己,急忙施礼说: “哟,是太后,有何吩咐?” “你还没有回答本宫的问话呢?” 李莲英咧嘴一笑,“回太后,奴才奉太后之命服侍皇上一点也不敢怠慢,皇上正在御花园堆雪人呢?奴才去请皇上回上书房读书。” 慈禧微笑道:“难得小李子如此忠心,待皇上独掌大权之时,一定重重加封你,也让你做高官享鸿福。” 李莲英急忙躬身答道:“奴才不敢有如此奢想,奴才只想忠心耿耿服侍皇上。请问太后,有什么需要奴才做的吗?尽管吩咐,小的一定照办。” 慈禧四下里扫了一眼,压低声音问道: “小李子在热河时经常出人烟波致爽殿,是否听到先皇留下什么密诏?” 李莲英摇摇头,“小的没有听说先皇留下什么密诏,莫非太后最近听到有关先皇密诏的传说。” 慈禧不置可否地说:“如果你没有听到就算啦,今天留心一些,倘若听到什么风声立即汇报于我。” “小的知道了。” 待李连英离去之后,慈禧又陷入了沉思。无论有没有密诏存在,暂且向慈安妥协,主动认个错,缓和一下矛盾,也试探试探她的心,看她到底有何想法,侧面了解一下到底有没有密诏,以退为进。至于胜保的事,硬的不行来软的,看她是否松口。 慈禧带着四名宫女,来到钟粹宫。 慈安一听宫女来报,说慈禧太后向她赔礼来了,有心不见吧,又怕被人说自己心胸狭窄,见吧,她的一肚子火至今还没消呢?实在不情愿,考虑再三还是同意让她进来。 慈禧来到房中,急忙上前施礼道: “妹妹拜见姐姐!” “不敢当!”慈安冷冷地吐了三个字。 慈禧坐了下来,微微一笑问道: “姐姐仍在生我的气吧?妹妹十分后悔那日顶撞了姐姐,自从姐姐回宫后,妹妹一直心神不宁,为自己在气头上说了伤姐姐心的话而后悔。千错万错都是妹妹的错,求姐姐原谅妹妹这一次吧。” 慈安抬眼看看慈禧,淡淡地说道: “只怕你不是真心来向我道歉的,是害怕我用先皇遗诏将你治罪吧?” 慈禧一听这话,扑通跪在地上。 “姐姐如果认为妹妹犯了弥天大罪,罪不可恕,就动用先皇遗诏将妹妹治罪吧?该杀该斩随姐姐的便。” 慈禧说着哭了起来,边流泪边说: “先皇受奸人迷惑要害死奴才,是姐姐舍命将我这条命救了下来,姐姐的大恩大德我终生没有忘记,只想好好协助姐姐辅佐幼皇早日长大,振兴大清行将衰败的绩业,不想妹妹心直口快,做事也直截了当,狠了一点,惹姐姐生气了。如果姐姐认为妹妹触犯宫规或大清律例,就取出先皇国的遗诏吧?妹妹死不足惜,请求姐姐看在我们多年和睦相处的份上好好看待皇上,载淳是妹妹唯一的寄托,他虽然承袭了皇位,但必定太小,需要人照顾。姐姐,妹妹就将皇上拜托你了。” 说完,早已泣不成声。 慈禧呜呜哭了一会儿,偷眼看慈安面色稍稍缓和一些,又流泪说道: “姐姐,妹妹死前斗胆再说一句话,胜保是万万不能留的。胜保如生骄横若不被处斩,将来如何惩处其他人呢?内臣不服是朝臣最大的祸患。姐姐如此年轻,皇上如此年幼,中外臣王本来就不服,倘若再不严肃法度,皇权必遭蔑视,望姐姐以大清三百年绩业为念……” 慈禧呜呜哭倒在地。 慈安这才站起来,上前扶起慈禧: “妹妹何必这样呢?姐姐那日也是在气头上才说出许多过分话。妹妹能主动来给姐姐认错,姐姐还有什么说的呢?姐姐也是气昏了头才说出拿出先皇遗诏制裁妹妹。当初,先皇留下遗诏时我就想告诉妹妹的,接着就是先皇去世,随后一联串的事接踵而至,就把这件事给忘了。” 慈安与慈禧分别坐回自己的位于上,慈安看着哭成泪人的慈禧,又安慰说: “妹妹别伤心了,姐姐收回所说的话,今后再也不提用先皇遗诏欺负妹妹的话。那天争吵后,姐姐回来后把事情的前后经过仔细想一想,姐姐也有许多不对的地方,也很后悔同妹妹争吵。皇上如此年幼,我们姐妹倘若相处不睦,这将来的朝政还怎么处理呢?大臣们还不利用咱姐妹的矛盾从中渔利?既然妹妹能主动来我这里认错,可见妹妹心胸宽广,倒是我做姐姐有点斤斤计较了。今天姐姐就再听妹妹一次,同意处死胜保,但胜保毕竟为咱姐妹立下过赫赫战功,应该加恩赐死,就免斩了,妹妹以为呢?” 慈禧一听慈安同意把胜保处死,心花怒放,她没有想到慈安会转变得如此之快。只要同意把胜保处死,至于处斩与赐死那就无关紧要了。 慈禧急忙抹一把眼泪说:“一切听姐姐安排就是了。说心里话,妹妹与胜保也无冤无仇,并不想置他于死地,只是胜保目无朝廷,罪大恶极,不处死何以服众人呢?以严治国,整顿吏制,对于大清王朝的中兴是有好处的。” 慈安点点头,“眼看快要过新年了,处斩大臣不吉利,此事暂且压一压,到来年再下道谕旨将胜保赐死也不迟。” “姐姐说得在理!” 慈情终于达到了目的,松了一口气。 沉重的铁门“咕嘟”一声打开。 胜保从昏睡中惊醒,他抬起头,睁开双眼,看见奕拆走了过来,像见到救星一般猛地站了起来,向前迈了两步,失声喊道: “恭亲王救我!两宫太后同意放我出去了吗?” 奕折看着技枷带锁的胜保,胡须多长,人也清瘦了许多,他十分难过,也十分惭愧,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微微叹口气,无可奈何地吐了三个字: “克斋,我——” 胜保失望了,一屁股跌坐在地上,狠狠地瞪了奕折一眼,吼道: “奕诉,你走,你走!我不想见到你,你忘恩负义,诚心让我死!” “克斋,你冷静一下,听我解释?” 胜保冷笑一声,“我不听,不听!凭你恭亲王在朝中的位置、政权、军权、族权、财权、外交大权这五权独握,两宫太后对你是言听计从,你说让谁死谁就得死,你说让谁活,谁就死不了,你是觉得自己大权独握位子会稳了不需要我了,才想让我死的,这样,就没有人和你争权夺位了是不是?哼哼,实话告诉你,爬得越高摔得越响,我胜保的今天就是你奕诉的明天!” 奕䜣见胜保误会了自己,有口难言,他不是不想救胜保,实在是无能为力呀。他虽然集五大权于一身,但也决不像胜保所说的那样,两宫太后对他是言听计从,实际上,两宫太后对他是既信任又防备,既打击又拉拢。那慈禧太后更是心计颇深,对他是多种心思并用。奕䜣也明白,如今皇上年幼,两宫太后对处理朝政不熟,才优厚待遇用他,让他卖命,一旦皇上长大,两宫大后翅膀变硬,他的下场也许真如胜保所说呢? 奕䜣又上前一步,平静地说: “克斋,你冷静一些,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不会埋怨你的,但也请你相信我的确为你尽力了。” 奕䜣说到这里,痛苦地摇摇头: “我是有口难言呀!克斋,你的家人我会给你照料的,你还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出来,我尽力为你去做。” 胜保将信将疑地抬起头,“是慈禧太后让我去死还是东太后让我去死?” “两宫太后都同意了。” 胜保点点头,愣了好大一会儿,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奕䜣被他笑得一愣,十分不解地问道: “胜将军笑什么?” 胜保收住了笑,直盯着奕䜣说道: “恭王爷,麻烦你回宫通报一声,就说我胜保要见慈禧太后,有重要的事要告诉她,也许她听了我的话会放过我的,饶我不死。” 奕䜣不相信地问道:“你先告诉我,我这就去宫中拜见慈禧太后,请求她能否饶过你。” 胜保摇摇头,“这些话我只能同慈禧太后一人直说,决不能有中间转告,恭王爷只要问一问慈禧,就说有一件十分重要的事要告诉她,太后就会明白的,估计她一定会来见我一面的。” 奕䜣见胜保说得那么肯定,就说道: “好吧,让我再去试一试。” 奕䜣来到储秀宫,慈禧早已得报,知道他从刑部大堂胜保牢房赶来,不用通报,就已经传下话来,准许奕䜣拜见。 奕䜣见过慈禧,把胜保的话转述一便,慈禧装作十分吃惊的样子说: “胜保说有重要的事情告诉我,让我到牢中见他,六爷可知胜保所说的什么重要的事?” 奕䜣摇摇头,“卑职不晓,但胜保说了只要说有重要的事相告,太后就知道是什么事,一定会去见他的。太后可否想起什么事?” 此时,奕䜣也估计胜保一定掌握了一件什么重大的事或与朝廷有关的重大秘密,足以能够换回自己的命。否则他不会多次要求面见太后的。但令奕䜣感到失望的是,慈禧并没有像他所想象的那样立即同意去见胜保,而是哈哈大笑一声: “六爷,胜保这样说话不过是故弄玄虚,妄图蒙骗你与本宫,目的是要让我从中为他求情,放过他一条生路,此雕虫小技能蒙骗住谁呢?恭王不必相信他的话。” “太后,万一胜保在剿匪过程中得到一件与我朝有关的什么秘密呢?请太后三思,还是见他一面为好,是真是假去一趟也就明白了,太后全当去刑部大堂,私防一次?” 慈禧点点头,“既然六爷这么说了,本官明日就去刑部大堂,当面查实胜保到底有没有什么重要的事?” 奕䜣一听慈禧太后同意去见胜保,对于挽救胜保一命不死他又升起了一线希望。 奕䜣刚一离开,慈禧就命安德海携带早已拟定好的谕旨去见荣禄,命荣禄立即将胜保赐死。 荣禄和安德海来到胜保所在牢房。刚一打开牢狱的门,胜保一见不是慈禧太后就大惊失色,知道自己末日到了。只听安德海捏着公鸭嗓子念道: 胜保身为朝廷重臣不思为国效力,骄横跋扈,所犯十大罪状,罪不可恕,当斩!念及曾有功于朝,特加恩赐死,免除妻儿子女一切罪过。钦此。 胜保起初十分怕死,如今真的就要被处死了,反而冷静了许多,哈哈大笑起来,上前接过谕旨撕得粉碎,边撕边叫道: “我要见太后,我要见太后!我掌握了太后的秘密,他怕我泄露出去有损自己的名声才将我处死的。” 安德海向荣禄使个眼色,两人不等他再喊下去,拿起准备好的白绫缠住胜保的脖子。 安德海喝问道:“胜保,是你自己爽快一些,还是让我们来帮助你?” 胜保见安德海真的要勒死自己,破口大骂: “安德海你不得好死,你助纣为虐,和那拉氏一同谋害我。” 安德海和荣禄同时用力拉紧了绳子,胜保再也发不出任何声来,双腿乱蹬着,带木枷的双臂乱晃动着,但这种毫无意义的反抗并没维持多久就结束了。 安德海和荣禄来到储秀宫报功,安德海抢先说道: “太后不必担惊受怕了,你的一块心病掉了。” 慈禧见安德海那洋洋得意的神色,白了他一眼,不满地说道: “都是你惹出的事,差点害了我,把奖给你的奖品扣除一半加在荣大人身上。” “是,是。小的并不是来讨奖的,奴才自知有错在身,怎敢和荣大人争功呢?何况荣大人又是——” “又是什么,嘴又痒痒了就自己掌嘴!” 安德海偷偷看慈禧一眼不再哼声,心里嘀咕道:见了旧情人就把我给扔了,真是岂有此理! 荣禄便十分谨慎地上前说道:“太后不必提心吊胆了,尽管放心和慈安太后一比高低了,不必担心胜保把那秘密传给慈安太后,他只会到阎王爷那里诉说去了。” 慈禧并没有像荣禄想像的那么高兴,只是淡淡地笑一笑,忧心忡忡地说道: “有许多事你们还不明白……” “到底是何事?”荣禄急忙问道。 “唉,真是腿痛遇到了连阴雨,去了一病又一病,我怎么能与慈安太后相比呢?” 安德海和荣禄同时问道:“太后可不能长他人志气火自家威风,太后哪些不如她?” 慈禧又叹息一声:“不是我在处理朝中大事的才能上不如东太后,我实在有难言之隐,先皇留下一个挟持我的密诏在慈安那里。” 两人一听,都大吃一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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