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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捻军东征



  僧格林沁顾不上王爷的尊严,急忙跪地求饶。

  “朕喜欢谁就是谁,朕还要纳你为妃呢!”

  “她一名下贱宫女,怎配做皇上的妃子呢?”

  太皇太妃一头撞向殿堂的柱子上,顿时脑浆迸裂。

  五月的骄阳烘烤着大地,白花花的阳光刺得人睁不开眼睛,一队衣衫破旧但斗志昂扬的人马正从西往东急驰着。

  随着一阵急促马蹄声,从后面跑来一位膘悍干将,对并排走在前面的两人一拱手说道:

  “宗禹哥、大喜哥,我们是否先下令休息一会再走,战士们太累啦。”

  张宗禹和陈大喜同时看看越升越高的太阳,见战士们确实汗流浃背,点点头:

  “禹爵,你去下令吧?”

  “是!”

  张宗禹一抖马缰绳又跑开了。

  战士们都坐在树下乘凉,随便吃点干粮喝口水。张宗禹、张高爵、陈大喜三人围坐在一个土坡上商量着这次东征的军事布署。

  张禹爵十分悲愤地说:“我们西捻军这次挥师东征,倘若不能打败僧格林沁的部队,击毙这个老贼为父王报仇,我死不瞑目,也无脸去见九泉之下的父亲。”

  “禹爵,不用悲伤,只要我们能够在张庄寨与邱远才。赖文光的东捻军会师,就一定能够打败僧格林沁,至于能否击毙这个老贼和叛徒潘贵新只能根据军事的布署的进一步周密情况而定,意外情况也要考虑。僧格林沁老奸巨猾,万一看破我的计划就难说了。”张宗禹安慰说。

  张禹爵叹息一声,“几年来,我一天也没忘记这父仇家恨,想不到西阳集分兵竟是和父王的永别。”

  张禹爵黯然神伤,几乎流下泪来。

  “禹爵,你的心情我理解,我也从来没有忘记叔父的养育之恩,是叔父把我养大成人的,为叔父报仇我也时刻牢记在心。”

  陈大喜愧疚地说:“我没有保护好沃王,这次回来一定手刃僧格林沁和潘贵新,如果不是为沃王报仇,我也不会忍辱活到现在。”

  “陈大哥你不必内疚,这不能怪你,都是潘贵新那个叛徒的罪过。”张禹爵说道,“任化邦愿意与我们合作,一是为了给我父王报仇,也是为了抓住潘贵新这个叛徒。”

  张禹爵点点头,“僧格林沁也许仍认为我们远在陕南呢?他做梦也没想到我们会突然杀回来,给他一个措手不及。因此,这次东征在与东捻军汇合后,一定要秘密进行,决不能让僧格林沁有所发觉,否则,歼灭他就落空了。”

  “汇合以后是两军同时前进,还是分兵前进呢?”张禹爵问道。

  张宗禹分析说:“僧格林沁的部队在毫州,任化邦与遵王赖文光的部队在张庄寨,我们会师以后分头前往毫州包抄僧格林沁,力争将他的人马消灭在毫州附近。我们也给他来个层层围困,正像当年他在雉河集老家围困我们一样,这叫依其人之道反治其人之身。”

  张禹爵听后,沉思一会儿说:

  “宗禹哥,如果按照这样布署打败僧格林沁的希望不大,即使侥幸取胜也要付出惨重代价。”

  张宗禹不解地问,“何以见得?我们东西捻军人马合并一起有六十万人,而僧格林沁也只有四十万人,怎能说胜的希望不大呢?”

  张禹爵分析说:“从两军合并后的人数上我们是比僧格林沁多一些,但我们的武器装备远远抵不上清兵,何况我们是围攻僧格林沁老营,他们兵多粮足,兵器精良,如果坚守毫州不出,我们仅仅包围着,一鼓作气攻不下城,对我们十分不利,我们一贯都是流动战,打一地换一地。如果湘军相峙一久,我们的供给跟不上,到时被迫退出,可能会被清军随后掩杀呢!六十万人的粮草不是个小数目呀?”

  张宗禹也陷入了沉思。

  张禹爵又说道:“我们这几十万人会合一处也难免不被僧格林沁觉察,他一旦觉察必然四处告急求援。瑞麟、丁宝桢、李鸿章的人马都会很快赶到。即使会合之时不被发觉,我们把僧格林沁包围在毫州,他坚守不出,我们又一时攻不下城,周围几地的清军也可能闻讯救援。如果清军内外挟攻,我们必败。”

  张宗禹也意识到张禹爵分析得有道理,不能贸然进军会师,必须重新调整军事布署。可又怎么调整呢?

  张宗禹问道:“你是怎样认为的?”

  张禹爵答道:“一路上我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直到刚才也才想出个眉目,也不知行不行?”

  陈大喜催促说:“你先说说看,咱们哥儿几个研究研究。”

  “我们不如把军队开往一个秘密的地方埋伏起来,暂时不与任化邦的人马汇合,让他带领队伍把僧格林沁的兵马引出毫州,引到我们埋伏的地方,然后两支人马汇合一处将僧格林沁就地包围起来,一举歼灭他。”

  “嘿!这倒是个好主意。”陈大喜说道,“只是我们把人马开往何处呢?”

  “从这一带的清兵布署看,许昌有瑞麟的人马,济南有丁宝桢的人马,相对空虚的地方是这东北的荷泽一带没有清军大队人马,我们不如把军队开往那里埋伏。”

  张宗禹点点头,“行是行,只是我们已经同任化邦和赖文光联系好,约定在张庄寨会合,他们一定在那里等待我们怎么办?”

  陈大喜说:“派人快马去张庄寨通知任化邦,把我们的计划告诉他,让他派兵把僧格林沁人马引出毫州,就说在荷泽会兵,你们以为怎么样?”

  张宗禹犯难地说:“事到如今突然改变战略任化邦会不会怪罪呢?如果他不同意合作,我们的计划再周密也是泡汤。”

  “你们放心好啦,任化邦不是那样小心眼的人,何况他也想打败僧格林沁,不打败他,任化邦的东捻军就时刻受到威胁。对于打败僧格林沁,他的心比咱们还急呢?”

  “如果真是这样,就应该立即行动,我们带领大军向东北方向挺进,陈大哥你再去任化邦那里跑一趟,因为只有你去最合适,你和他关系较近,能够说动他,其他人都不合适。”张宗禹说道。

  张禹爵也说道:“陈大哥,又要劳累你再奔跑冒险,小弟我——”

  陈大喜握住张禹爵的手,“禹爵弟,你不用再说了,为了给沃王报仇,为了给咱死难的捻子兄弟报仇,也为了咱捻军发展壮大,我陈大喜死也不会摇头,跑跑腿算什么,那我现在就走了。”

  陈大喜翻身上马,刚要走,张宗禹又叮嘱说:

  “一路小心!如果任化邦不同意,你立即北上与我们会合,如果他接受我们改变战略的要求,你和他们一同行动,我们在荷泽会师。”

  陈大喜一抱拳,“二位兄弟,后会有期!”

  说完,一甩马鞭,一溜烟消失在视野中。

  张庄寨任化邦大营。

  遵王赖文光、任化邦正在谈论会师南下毫州围歼僧格林沁之事,忽然接到探马来报,说两捻军将领陈大喜有急事来见,任化邦立即出营相迎。

  任化邦特别敬重陈大喜,一是两人并肩战斗多年结下深厚的友谊,二是陈大喜为人坦诚忠厚不骄不躁,追随沃王多年,没有丝毫私心杂念。由于叛徒潘贵新告密,西阳集张乐行被俘,后来被僧格林沁处斩,陈大喜曾在任化邦营中领兵,也为他立下不少功劳。尽管任化邦待他如亲兄弟,但陈大喜自愧没有保护好沃王,把自己的人马全都交给任化邦,自己一人去陕南向张禹爵谢罪。

  这次回师东征为沃王报仇,也是陈大喜从中活动才征得任化邦的合作。当然,对于张乐行的死,任化邦也自觉心中有愧,虽然不是他告密的,但是他的手下将领出卖的,又是在自己的地盘上被俘。经陈大喜一出面要求,他立即答应了。更主要的,他也希望消灭僧格林沁老贼,不消灭他,自己在皖北的发展时刻受到威胁。

  任化邦一见陈大喜一人突然到此,估计出了什么问题,见面之后简短的几句寒暄,任化邦就直接问道:

  “陈将军,怎么就你一人,西捻军的大队人马呢?难道遭到清兵的埋伏?”

  “任大哥,进帐再详谈吧?情况有所改变。”

  众人落座后,任化邦迫不及待地询了情况,陈大喜把张禹爵的想法和新的行动向众人讲述一遍,征求大家的意见。

  任化邦沉吟不语,半晌抬起头问道:

  “遵王,幼沃王张禹爵的想法也有一定道理,只是按照他的计划行事能行吗?僧老贼是又奸又滑,会上我们的当吗?”

  赖文光点点头说道:“张禹爵提出的作战方案比我们原先设定的方案获胜机会更大一些,可以采用,这在兵法上叫引蛇出洞,诱敌深入。如此看来,幼沃王在智谋上胜于其父张乐行。”

  陈大喜也点点头,“幼沃王虽然年轻,但才思敏捷,在领兵打仗上略胜沃王当年,如果沃王当年听取他的意见也许不致于兵败被俘。西捻军短短几年能够发展壮大到今天的规模与幼沃王有着必然的关系。”

  赖文光赞叹说:“捻军新一代人中能有这样的人才真是难得,从这次兵马行动的调整中,可以看出幼沃王的军事才能不弱太平天国的英王陈玉成当年。”

  赖文光说到这里,十分难过地说:

  “只可惜英王轻信了他人,被叛徒李兆元所出卖,死于胜保之手。唉,也许是天意,是天亡我太平天国,是满清鞑子的气数未完吧?”

  任化邦立即劝慰说:“遵王不必难过,太平天国虽然被攻破,太平军并未灭亡,还有我们淮北的几十万捻军呢?只要大家齐心协力,照样能够与清廷干到底。这次两军合作,倘若能够打败僧老贼,咱淮北的捻军就有出头之日了。”

  赖文光见任化邦把前景看得那么美好,对自己那么有信心,也不想说什么,自从扶王陈得才死后,他兵败流落至此对一切都失望了,他曾是英王陈玉成部下杰出将领,随英王打天下立下许多战功,也因此被破格封为遵王。英王派他和扶王陈得才一同入陕发展势力,准备与英王一同从中原挟攻京津,捣毁满清老巢,迎接洪秀全天王北上。万万没有想到,天京内讧,英王也多少受到排挤,安庆一役救兵不到,英王兵败被杀。他和陈得才在陕西刚刚拉起一支人马,又接到天京危急回师东征的求救信号,被迫挥师东进,遭到清兵挟击,陈得才死难,自己兵败被任化邦所救。天京被攻破了,他几次想殉国都被任化邦劝阻了,如今成为任化邦的参谋。

  赖文光十分清楚捻军的处境,虽然东西捻军互相呼应驰骋在中原一带,也让清军生畏,但捻军的前途也十分渺茫。像张禹爵那样年轻有为的军事将领实在太少了,任化邦、陈大喜等人都是一些诚实可靠有血性的男儿,但对于指挥打仗实在懂得太少,更何况捻军五旗人马人心不齐,其他几支人马已经被清军剿灭了,唯这东西两支捻军呈现上升的势头。只可惜大势已去了,如果太平军不灭,在南方钳制清军,北方再有两支这样强大的军队,能有几位能征惯战的将领,那捻军的前途就难说了。沃王张乐行有天时却无人和,幼沃王有人和却无天时,不过,从捻军这次行动布署看,打败僧格林沁还是不成问题,只是打败一个僧格林沁,将会有更多的僧格林沁一样的人马涌来,到那时……

  赖文光正要细想下去,只听任化邦问道:

  “遵王认为幼沃王的计划可行,西捻军已经北上荷泽一带,我们东捻军如何行动呢?”

  “一部分北上,一部分去毫州引诱僧格林沁人马进入西捻军的埋伏地。”

  “如何才能把僧老贼引诱出毫州呢?他会上当吗?”

  赖文光认真思索片刻说:“僧格林沁早就有剿灭我们的意思,即使我们不打他,他也会派兵攻打我们呢?只要我们派兵去打他,他一定会出兵的,然后再想法把他引向荷泽一带。为了让僧老贼上当,可以先派骑兵扰乱他的大营,打一阵就撤,然后再回头去打,把他惹火,就会率大军追赶我们的,那时,我们的大军早已撤走,埋伏在预定地点,一旦清兵进入包围圈便四下围杀。现在必须派一名得力干将去引诱清兵,这次战役的关键在于如何引敌北上,能否达到预定计划,关键就在这一点上。”

  任化邦点点头,他看着几位将领,想着派谁去最合适。

  这时,陈大喜站了起来,“任大哥如果相信小弟就让我去吧?”

  任化邦看看赖文光,赖文光想了想,也觉得没有合适的人选,任化邦的几员大将多是有勇无谋,让他们去引诱僧格林沁只怕会坏大事的。唯陈大喜长期跟随在张乐行身边,多少有些头脑,赖文光同意了。

  赖文光又叮嘱说:“你所率人马全部为骑兵,有五千人就足够了,但要记住,你的任务只是引诱清兵北上,不可恋战,打打停停,停停打打,把僧格林沁惹怒,也要把他的人马拖疲拖垮。”

  陈大喜会意,立即带领五千骑兵出发了。

  僧格林沁毫州大营刚刚恢复平静。

  僧格林沁在帅帐里暴跳如雷,气得骂娘:

  “你们这些狗日的王八羔子有个屁用,连个营也守不住,又让捻匪给踏平了。本帅已经下令要严加防范,就是不听,真他妈的笨蛋!”

  “回大帅,捻匪全部是马队,他们来无影去无踪,让我们怎么防范?何况,何况匪徒都是夜间行动,神出鬼没。”

  “哼,任化邦这小子也是孬种,不敢和本帅面对面的对阵,竟做起偷鸡摸狗的行当来,算什么英雄好汉,真是暴徒行为!”

  “僧王爷,任化邦本来就是暴徒出身,当然吃屎的狗离不开茅侧。”潘贵新立即诌媚说,“也许任化邦是狗急跳墙吧,知道自己末肾日到了,才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大帅不如发大兵到张庄寨,踏平匪徒老巢。”

  僧格林沁摇摇头,“任化邦太狡猾,他不敢同本帅正面交兵,我大兵不到他人马就逃之夭夭,白白劳累我大军往返跋涉。”

  “但捻匪三番五次骚扰我大营怎么办?不给他们点颜色看看,任化邦认为王爷胆怯呢?”潘贵新又说道。

  僧格林沁来回踱几步,“本帅判断,任化邦多日来派马队偷袭我大营是以进为退,可能要逃往他地,他是害怕我大军追杀,才故意用骑兵前来骚扰,妄图迷惑本帅。哈哈,小儿雕虫小技怎能蒙住本王爷的眼睛。”

  僧格林沁立即派人侦探任化邦大军动向。

  不断有探马报来,说任化邦大军从张庄寨撤走,向北逃窜。

  僧格林沁听报后大喜,知道任化邦果然不出他所料在向外地蹿逃,但也令僧格林沁大吃一惊,看任化邦逃跑方向,似乎是从荷泽一线北上直逼京师。而这一带远离军事重镇防守空虚,万一捻匪逼近京师,造成京师危急,自己必然遭到朝廷重责,轻则降级降职,重侧罢官杀头。

  最近京城传来消息,恭亲王奕䜣都被免去议政王一职,不是众人求情,奕䜣还可能被罢官呢?像奕䜣这样有威望有功劳的铁帽子王都因办事不力遭到两宫太后处罚,更何况自己这样一个蒙古王爷呢?决不能被任化邦的花招迷惑,要阻止他的人马北上。

  当初,放走一批捻匪进入陕南,加大了陕西剿回的困难,左宗棠一个折子上去参了自己一本,幸亏当时抓住了匪首张乐行,否则那一次也够惨的。这一次更不能放走捻匪,如果任化邦蹿逃到了河北,后果更严重,自己的罪责也更大。

  僧格林沁不敢怠慢,他立即调动全部骑兵去追赶任化邦的人马,自己率领部分大军随后增援,又安排五万步兵负责后方供给。

  僧格林沁大军刚到蔡堂集,就接到前面探马报告,说先遣骑兵在定陶遭到捻军马队袭击,但伤亡不重。僧格林沁知道这是任化邦派马队阻挠自己大军追赶,估计任化邦的大队人马不远了,他下令步兵跑步前进,一定要赶到荷泽截住捻匪北上。

  僧格林沁的骑兵到达荷泽时,仍没有见到捻军的大队人马,僧格林沁起了疑心便下令就地休息,埋锅做饭,暂且停止进军,待查清敌情后再作打算。

  几天的急行军,人困马乏,士兵刚休息一会,又遭了捻军骑兵的冲杀,虽然伤亡不重,但搅得人心恍恍。僧格林沁大怒,他下令潘贵新率骑兵随后追杀,让步兵稍稍休息半日。

  潘贵新率骑兵沿着捻军马队的蹄印追去,不多久来到一个山坡,捻军的马队忽然不见了。潘贵新立即意识到有埋伏,下令撤军,他掉转马头就要跑,突然听到一声呐喊:

  “别放走叛徒潘贵新——。”

  四面站满了人,有骑兵也有步兵。潘贵新知道自己被包围了,一面拼命抵抗,一面派人突围求救。

  僧格林沁听说潘贵新所率的骑兵中了埋伏,被捻军大队人马包围,又惊又气。这支骑兵是他从蒙古各部中精挑细选出来的,也是封王的资本,曾跟随自己征战各地立下汗马功劳,自己这顶科尔沁亲王的头衔都是他的这支骑兵挣回来的。如果骑兵覆灭了,他也就完了。

  僧格林沁立即下令步兵跑步增援,不惜一切力量解救骑兵突围。

  大队人马刚到高庄寨,迎面碰到铺天盖地的捻军从正面杀来,为首一人正是张宗禹。

  僧格林沁刚要下令将士冲杀。正在这时,发现后队人马乱了,又有大队捻军从后边杀来,不多久,左右也都发现有捻军冲杀过来。

  此时,僧格林沁知道中了任化邦诱敌深入之计,但为时已晚,唯一的逃命办法就是杀出一条血路来突围。

  僧格林沁的兵马连天加夜行军,又不断遭到捻军骑兵袭击,吃不好也睡不好,早已人困马乏,哪经得住张宗禹与张禹爵大队人马的掩杀,早已溃不成军,死伤无数。

  僧格林沁知道必败无疑,在刚一交战就悄悄溜了,趁着双方激战混乱场面向外逃蹿。刚跑不久,猛听身后一声大喊:

  “僧老贼,哪里逃!”

  随着一声怒喝,张禹爵一箭射出,僧格林沁胯下战马中了一箭,那马受惊,腾地一跃把僧格林沁掀翻在地。

  张禹爵纵马来到跟前,用刀扼住僧格林沁的脖子怒喝道:

  “僧格林沁你也有今天!”

  僧格林沁也顾不上亲王的尊严,急忙跪下求饶道:

  “好汉饶命,只要你放我一条生路,要什么我给你什么,我有的是银子——”

  “哈哈,我什么都不要,只要你的命给我爹爹报仇!”

  “你爹爹是谁?”僧格林沁战战兢兢地说。

  “沃王张乐行!”

  僧格林沁知道末日到来,从腰中拔出匕首猛地向张禹爵投去。张禹爵侧身让过匕首,挥剑刺去结果了僧格林沁的性命。

  张宗禹、张禹爵率领西捻军将士把僧格林沁的步兵几乎斩杀殆尽。

  那边,任化邦、赖文光、陈大喜等人也把僧格林沁的骑兵部队歼灭,处死了叛徒潘贵新。

  雉河集。

  一座长满荒草的坟前,搭起一个祭棚,灵幡飘动,纸钱飞扬。三军将士披素戴纱,静默致哀。

  供桌上,除了大碗的鱼肉酒菜,最引人注目的是两颗血淋淋的人头。张禹爵和张宗禹披麻戴孝长跪在供桌前,陈大喜、任化邦、牛洛红、任柱、宋景陈等将领也陪跪在旁边。

  张禹爵一声嘶裂号啕大哭在灰暗的天空中飘荡着,飘荡着。

  陈大喜猛然想起多年前,随沃王南下与英王陈玉成会师,路经八公山的一段奇遇。他们曾去拜访过山上的空云大师,空云大师曾留一个谶语,说张大哥的劫数在天命之年,当时百思不得其解,这天命之年又是哪一年呢?如今想来,这天命之年不就是大哥五十岁这年吗?人们常说,四十不感,五十而知天命,张大哥被俘牺牲恰恰五十整岁。

  难道空云大师的预测是那样灵验?可他所说的大清王朝气数一事,唉,也不知张德顺到底流落何处,为何多年杳无消息呢?也许早已死于异地他乡。

  炙热的太阳像个火球烘烤着紫禁城上琉璃瓦,紫红的琉璃几乎要被烤化似的,闪着耀眼的光,到处白花花的一片,令人眩目。

  宫中的男男女女都不知躲在什么地方去了,林荫道旁仅有两只大黄狗在伸着舌头喘着热气。

  同治躺在藤椅上闭目养养神,张德顺在旁边轻轻给他扇着扇子,同治仍然感到闷热,他翻了个身,说道:

  “热,热,煽快些。”

  张德顺把扇子煽快了许多。同治浑身仍然向外流大汗,同治十分不满地催促道:

  “小德张,你是喝稀饭长大的吗,怎么没有一点劲,能不能再煽快一些?”

  “是,皇上。”

  张德顺一下连着一下挥动着扇子,双臂早已酸痛,浑身简直成了一个水驴。

  同治忽地站了起来,把张德顺手中的扇子夺过来扔了,骂道:

  “真是无用,没有一点儿风!”

  “主子,让奴才给你煽吧?”李莲英不知何时拿着一把扇子走到同治面前说。

  同治再也睡不下去,他随着从御案上拿起几份折子读起来,让李莲英给他在旁煽扇子。

  自从恭亲王被罢免议政王以后,两宫太后就让皇上边读书边学着阅读奏折和批阅奏折。给同治皇上所开设的课程也主要是治国方略与用人之道,由翰林院编纂的《治平宝鉴》作为一门重要讲读内容由翁同蒲负责讲授。

  同治看了一会儿奏折心烦得要命,也热得浑身冒汗,他把奏折向桌上一扔,对李莲英道:

  “你也不用煽了,风还是热风,煽也没用,让朕走一走,散散问气就行啦。”

  同治走出了乾清宫,向后面逛去,李莲英跟在旁边,同治走了一会儿,向李莲英挥一挥手:

  “你不用跟着,朕想一个人走一走。”

  李莲英回去了。同治像一头无头的苍蝇东一头西一头乱溜,也没有个目的。

  同治随便走着,来到储秀宫,几个看门的太监也躲到房檐下乘凉了,他走到内堂,见大门掩着,周围也没有一个宫女太监,估计都在室内乘凉说笑呢?

  同治走进内堂,踌躇一下,他想转回身。不知为何,他特别讨厌来到这个地方,一般情况下,没有事他不随便踏入这里,每次来这里,总是挨额娘的数落与臭骂,说他这做得不好,那做得也不对,真是鸡蛋里挑骨头。后来,除了每天例行的早安叩拜外,没有重要的事干脆不踏入这里。

  同治刚要退出,听到室内有窸窸的声音,他悄悄贴进门缝向里一瞧,透明的帐子半掩着,母后半裸着身子躺在床上,用手勾着安德海的脖子,安德海一只手给太后扇着扇子,另一只手在太后裸露的乳房上轻轻揉搓着。

  同治帝把脖子一缩,脸刷地红到了耳根,下面那玩艺儿也通地硬了起来。同治喘着粗气在门外站了片刻,急忙转过头悄悄地跑了出来,毫无目的地乱跑一气。一不小心,和一名宫女撞个满怀。

  那宫女一见是皇上,吓得急忙跪下,十分不安地哀求说:

  “请皇上恕罪,奴才不小心撞着皇上了,奴才该死。”

  同治愣愣地看着那宫女,也不知她说的是什么,仍然喘着粗气,红着脸。那宫女一看皇上不说话,只愣愣地盯着自己的脸以为自己把皇上撞晕,急忙磕头求饶。同治这才清醒过来,一把拉过这宫女,把她推进室内,三下两下把宫女的衣服扒个净光。

  这宫女也明白皇上想干什么,但她哪里敢喊。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在皇宫大内,除了太后太妃之外,哪有不是皇上的女人?特别是一般宫女,能得到皇上的雨露那是得到世上最幸运的恩泽,说不定皇上一高兴,封个妃嫔贵人之类的也够光宗耀祖的。

  同治皇上的身子虽已渐渐发育成熟,但由于整日泡在皇宫大内里面,接触的半男不女的人,可以说生活在女人与半女人的窝里,对男女之事似懂非懂。今天是受了母后与安德海的刺激,突然有一种从来也没有过的冲动,好像人性中最原始的东西被唤醒了,产生了迫切求偶的激情。

  但同治帝毕竟未偿禁果,对男女之事也不太了解,再加上这名宫女也是个生瓜头。同治急得像头发情的小牧牛,就是找不到合适的地方,是越急越不中用,越不中用越是着急。忽然,心头一热,开了人生第一炮,却没有打中目标,全部流到这姑娘身下的衣褂上,姑娘羞得满脸满身都红,低着头,也不敢正视皇上。

  同治也觉得十分尴尬,一边帮着这宫女擦身子,一边红着脸问道:

  “请问姑娘的芳名?在哪个官当差?”

  “回皇上,奴才叫红艳,在长春宫当差,是负责洒扫的。”

  同治点点头,“你如果在空闲的时候可以到乾清宫找朕,暗朕谈谈心。”

  “奴才不敢,太后知道会打死奴才的。”

  同治拍拍她的肩膀,也学着安德海的样子轻揉着红艳的玉乳安慰说:

  “不用伯,有我呢?我是皇上,太后不敢把我怎么呢?何况我已经长大了,也该选秀女册封后妃了,只要你对朕有情,朕对你有意,就启奏太后,将来封你为妃。”

  同治说完,穿好衣服走了,临走时再三叮嘱红艳姑娘去乾清宫找他。

  同治路过储秀宫门前,正遇着安德海从宫内往外出。安德海马上嘿嘿一笑,点头哈腰地说:

  “这大中午天这么热,皇上不再宫中歇息着,来这里有啥事呀?要不要奴才效劳?”

  同治感到恶心,冷冷地回敬道:

  “难道朕做什么事还要向你奏报不成?”

  “奴才不敢,皇上误会奴才的意思了,小的是怕皇上热着累着,皇上如果有什么事吩咐手下的奴才做就可以了,不必亲自操劳。”

  同治理也不理地走了,心中暗暗下决心,一旦朕亲政后,定要将你这狗日的处斩!

  安德海见皇上不买他的账,而周围又有几个太监在旁边掩口偷笑,他觉得十分没有面子,转过身冲着嘲笑他的太监,骂道:

  “兔崽子养的,笑什么笑?皇上有什么了不起的,他也要听太后的。只要太后看重我安德海,谁也别想动我安德海一根汗毛。”

  这话恰好被刚走过去的同治听到,同治冷哼一声,好,我看朕能否动你一根汗毛。

  同治皇上回到乾清宫弘德殿上书房,无精打采的,更不想读书,也不想看奏折,傻愣愣地坐在那里发呆。

  正在这时,张德顺进来报告说,贝勒载徵来见皇上,见是不见。

  同治皇上正在无聊之际,一听小哥们载徵来了,马上来了兴趣,立即命他进来。

  载徵是恭亲王的长子,曾因奕䜣为朝廷立下功勋而荫及儿子,被两宫太后加封贝勒,又授予辅国公头衔,十二岁时就赏给三眼花翎顶戴。经太后要求入宫给同治皇上作伴读,但这小子却不像他父亲那般榆木脑袋不开窍,不知从哪里学得那样乖巧,特别会讨好人,心眼儿很活,整日把皇上哄骗围绕着他直打转。同治特别信任他,只要和载徵在一起,他的皇上架子全没有了,像小弟俩一般亲热。载徵在宫外也向别人放言,他和皇上十分要好。为此,奕䜣曾狠狠地训斥过儿子,他担心儿子别步自己的后尘,将来被皇上抓个错治罪,不死也要脱一层皮。

  载徵刚一踏进上书房,见皇上双手托腮在望着天花板发呆,就笑嘻嘻地走上前问道:

  “皇上今天怎么不高兴啦,谁这么大胆敢惹皇上生气,请皇上明说,我去教训教训他。”

  同治晃一下脑袋,“朕都教训不了的人,你又怎么能够教训他呢?”

  “皇上,到底是谁呀?说出来也让我给你想个办法呀。”

  “安德海,你教训得了吗?”

  载徵挠挠头,他也知道安德海在宫中的位置,除了两宫太后、皇上之外他就是第三把手了,太监总管崔长礼也要让他三分,因为父王曾打了安德海一顿,西太后一怒之下,后来找个借口差点革了父王的职,父王惹不得,皇上都受他欺负的人自己又能怎样呢?

  载徵叹息一声,同治皇上却笑了:

  “载徵,你不是常吹牛什么事也难不倒你吗?对于安德海你怎么叹息啦?”

  载徵忽然眼睛一亮,拍了一下脑门说道:

  “皇上,有了。”

  “有了什么?”

  “有了惩治安德海的办法了。”

  同治皇上马上来了兴致,“什么办法?”

  载徵小声在同治耳边嘀咕几句,同治立即笑起来,连声说道:

  “妙计,妙计,你真是朕的诸葛孔明先生,这事就交给你办了,事成之后必有重赏。”

  “赏不赏倒没有什么,但我有一句话要提醒皇上,如果皇上不答应,我就不去做,就让皇上一人去做好了。”

  “什么事你说吧?朕一定答应。”

  “事发后太后若怪罪下来,皇上不能说我干的,皇上只能说是你一人干的。”

  “你放心好,朕决不是出卖朋友的小人,大丈夫做事一人做事一人当,怎会连累呢?”

  “好,击掌为誓。”

  “啪——”两双白嫩的小手拍在一起。

  “喂,皇上还没有告诉我为什么要惩罚安德海呢?”

  “晦,不要提他,一提他我就恶心,他是朕的眼中钉肉中刺,一旦我亲政掌权后第一个杀的人就是安德海。咱不说这些,还是想办法让朕乐一乐吧。”

  载徵又挠挠头,“要么去御池游泳?”

  “天天游没有意思。”

  “要么去钓鱼?”

  同治又摇摇头。

  载徵忽然说道:“玩斗鸡吧?”

  “斗鸡?和斗蟋蟀相比哪个更过瘾呢?”

  “嘿,当然是斗鸡了,比斗蟋蟀可热闹多啦,斗蟋蟀只能在箩筐内进行,而斗鸡要一个大场地,观看的人也多,也刺激,这是我刚从大街上学来的。”

  “可宫中哪有鸡呢?一时到何处去买?”

  载徵摆摆手,“不用去买,我就知道皇上一定喜欢斗鸡,几天前买了四只大公鸡养在府中呢?派人取来送给皇上就行了。”

  同治一听,高兴了,立即派张德顺去恭王府取鸡。

  不多久,四只强健善战的大公鸡被带到弘德殿,载徵立即从笼中取中,教皇上如何斗鸡。先划定一个场地,四周拉上网,防止鸡斗败跑掉,其次是撩拨鸡的斗志,鼓励它知难而上,打败敌手;第三是教会鸡战前强身,舒动筋骨。

  准备完备,载徵让皇上先挑选一只鸡,自己随便从中拿出一只,两人各自训导一下自己的兵便放人网中。

  载徵先吹一下口哨,逗引着自己的芦花大公鸡去啄皇上的大红公鸡。同治也学着载徵的样子哼着口哨,呼唤着自己的大红公鸡迎战。初始是载徵的芦花大公鸡主动进攻,接连几口啄得同治的大红公鸡连连败退。皇上气得直蹦直叫,自己大红公鸡还是吃了大亏,紫红的羽毛被啄掉好多。

  同治气得一拍手,骂道:

  “真是辜负了朕的一片厚爱之情,原来是个脓胞,朕再换一只。”

  “不成,等这一局结束皇上再另换鸡,这才是斗鸡的规矩,上至皇上,下到平民百姓,任何人都必须遵守。”载徵说道。

  同治一听这话也没有办法,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大红公鸡一步步被逼得好无退路。着急也白搭,不是自己上去角斗。

  忽然,大红公鸡转败为胜,咯咯叫几声,猛地张开双翅跃起,用嘴咬住芦花大公鸡的鸡冠,连连猛叼几口,立即把敌手的鸡冠啄出血来。芦花大公鸡疼得直叫唤,转头就逃,大红公鸡便乘胜追击,又咬掉芦花公鸡身上的一些鸡毛。

  同治皇上高兴地哈哈大笑,连声叫喊:

  “穷寇莫追,穷寇莫追!”

  “再来,再来!再斗一局!”

  载徵不服气地叫嚷着,猛然抬起头,看见慈禧太后铁青着脸站在对面,吓得张着的大嘴也忘记了合上。

  同治一看载徵的表情也意识到了什么,急忙转过身,看见额娘和安德海就站在身后,也不知额娘来多久了。他急忙垂下头,怯生生地说道:

  “儿臣读书读累了,有点头疼就——”

  “住嘴!”慈禧猛喝一声。

  载徵乖乖地跪了下来,其他人一见这架势也都知趣地跪了下来。

  同治皇帝稍稍迟疑片刻,也默默跪下。

  慈禧足足沉默了两分钟,猛地伸出手去拧皇上的耳朵,但手到半空又缩了回来,狠狠地瞪了载徵一眼,冷冷地问道:

  “这些馊主意都是你想出来的吧?”

  载徵张了张嘴没有回答,同治皇上立即答道:

  “是儿臣让载徵从宫外购买的,如果额娘怪罪就训斥儿臣吧?”

  “放肆!我在问载徵,没有让你来回答,不许多言。”

  “的确是儿臣让载徵购买的,起初他不肯,儿臣威逼利诱下他才勉强同意,请额娘恕罪,饶过载徵?”

  “嘿,皇上倒挺讲义气的。”安德海故意在旁边提示,希望慈禧太后多训斥皇上几句。

  同治火了,转身喝斥说:

  “混帐的东西,龟孙王八羔子,哪有你讲话的权力?”

  安德海的脸微微荡起一丝红晕,立即把目光投向慈禧太后,见太后一声不响,也只好默默地站在旁边。

  慈禧训斥载激道:“让你来上书房是做皇上伴读的,不是让你陪伴皇上想法设方玩耍的,你以后不必进宫当陪读了。”

  慈禧说完,怒气冲冲地走了。

  养心殿西暖阁,两宫皇太后正在闲聊着,无意中说到了皇上,慈禧叹息说:

  “皇上实在贪玩,整日只想着吃喝玩乐,一点也不重视读书,前几天又不知从哪里学会了斗鸡的玩法?这真是,斗腻了蟋蟀学斗鸡,斗腻了鸡还不知又玩上什么鬼把戏呢?”

  “嗨!还能跟谁学呢?一定又是载徵这个浑小子从宫外带进来的,他和皇上也真是般配,没有一个学好的,干脆通知六爷,让他把载徵带回去了,省得整日给皇上出些馊主意。”

  “姐姐不用再通知六爷啦,他和皇上斗鸡那天就被我赶回去了,喝斥他以后不再当皇上的伴读。”

  慈安点头说道:“这样也好,只是让皇上一个人呆在宫中也够闷的,如今皇上已大,明年又到了选秀女的年份,倒不如趁早选定后妃,也省得我们姐妹操闲心,有皇后管着皇上也许要老实得多呢?”

  慈禧一听慈安突然提出给皇上册立后妃的事,心中不免有所失落。皇上一旦大婚就意味着长大成人,也就应该亲政了,自己就要归政于朝廷退居后宫过一种安闲的日子。对于慈禧,如今才刚刚大权在握,初步体味到玩弄权术的乐趣,正如吸鸦片的人刚刚品尝到大烟的甜头就让他戒烟,他能同意吗?

  慈禧略一踌躇,不愉快地说道:

  “皇上还小,正是学知识长身体的时候,现在就给他完婚册立后妃,对皇上是有害无益,万一皇上大婚后沉湎女色这大清的江山今后可怎么办呢?如今可是多事之秋呀?昨日奏闻说东洋倭人派兵进犯台湾,西北沙俄也是虎视眈眈,域内更是暴乱不断,云南苗疆闹了起来,陕甘回民暴动一直未休,中原捻匪也没有完全平息……”

  慈安见慈禧还要说下去,就打断她的话说:

  “皇上哪里小啊,与列祖列宗比起来,像皇上这个年纪都有皇子了。顺治爷十四岁就亲政了,十五岁也就举行了大婚典礼,康熙爷更小,十二岁大婚,十四岁就亲政啦,如今皇上可是比两位先祖大几岁呢?”

  慈安的这几句话令慈禧无可辩驳,她不情愿地说道:

  “待明年大送之期再详议这事吧。”

  正在这时,恭亲王来了,看样子好像有什么急事,只见恭亲王紧走了几步,一甩马蹄袖,单膝着地,躬身奏道:

  “启奏两宫皇太后圣安,山东巡抚丁宝桢河南巡抚瑞麟都有十万火急的折子奏报,请太后御览!”

  慈安边从太监手中接过折子边问道:

  “中原到底出了啥子大事值得他们这么风风火火的?”

  “回两宫太后,科尔沁亲王僧格林沁所率领的四十万剿捻蒙古大军全部覆灭,僧格林沁阵亡沙场,人头也被匪首割走了。”

  慈安一听这话,着实吃惊不小,急忙问道:

  “不是奏报匪首被杀,几股乱军人心不合沦为流寇吗?为何会突然聚集一起打败僧王的强悍蒙古大军呢?何况僧王的大军以骑兵为主,都是从蒙古各部中精心挑选的骑射能手,奏折是否属实?”

  “奏报如实,根据奏报的情况看,中原一带目前尚有两支强大的捻匪武装,他们突然勾结一起,引诱僧王孤军深入进入他们提前准备好的埋伏圈。”

  “这么说是僧格林沁轻敌啦?”慈禧问道。

  奕䜣点点头。

  “既然南方太平天国长毛被灭,应速调南方大军北征,再谕令左宗棠、瑞麟、丁宝桢、官文等人从四面夹击中原几股捻匪。”慈禧建议说。

  慈安也认为必须这样,立即令奕䜣传谕旨给两江总督曾国藩、湖广总督官文带兵北上。

  奕䜣又建议说:“可令江苏巡抚李鸿章为钦差大臣,率领淮军作先遣部队到达皖北扼住捻匪,然后再谕令河南、山东、河北、天津、安徽等省的巡抚、都督共同派兵围剿,定可踏平中原,全歼捻匪。”

  两宫太后接受奕䜣的建议,令他再回军机处仔细磋商,务必确保全灭捻匪。

  奕䜣刚要告退,忽见安德海满脸红肿,苦丧着脸进来了。慈禧一看安德海这个狼狈样,忙问道:

  “安德海,你这是怎样啦,那脸——”

  “回太后,不知哪个缺德鬼在奴才的帽子下面盖着一盘蚂蜂,早晨起来奴才一拿帽子,那些蚂蜂哄地一声全落在奴才的脸上头上,这不?全肿啦,痛得要命,请太后给奴才作主。”

  安德海说着,一把鼻子一把泪,竟然委屈地哭了起来。

  奕䜣和慈安一见安德海这个样子都想发笑,却又笑不出来。慈安见慈禧不发话,便问道:

  “安德海,莫不是你得罪人了不成?否则谁会故意用恶作剧坑害你不成?你今后可要处处小心一点,千万别做什么伤天害理的坏事,这次用蚂蜂蜇你,说不定下次会用毒蛇咬你呢?若是被毒蛇咬了,可不同于蚂蜂蜇,说不定会要你的命呢?”

  慈禧一听这话不高兴了,淡淡地说道:

  “安德海,听见没有,有人想要你的命呢?你今后可一定要小心点,记住慈安太后的提醒,防止有人背后对你下毒手,有些人早就对你不开胃啦。”

  慈安听慈禧这样说是满肚子不乐意,可话又不好明说,唉,也怪自己多嘴。

  奕䜣听了慈禧的话也不是滋味,她是在给自己敲警钟呢还是在含沙射影呢?

  安德海也能够悟出慈禧话中的意思,但他仍装作不知地说道:

  “奴才每天都是老老实实呆在宫里服侍太后,从来也没得罪任何人呀!太后,奴才觉得这人惩治奴才是小事,矛头是指向太后,只怕有人要在背后诋毁吧?”

  安德海的这话明显带有挑拨的意思,可把奕䜣与慈安气坏了,心里道:你这小子真是罪有应得,这蚂蜂倒蜇轻了,能蜇得你这小子说不出话才好呢?

  慈安太后刚要发作,皇上走了进来,一见安德海的模样,知道载徵给自己出的计谋成功,故意装作不知道什么原因的样子说:

  “啊呀,安德海的这个模样好像刚从戏台上下来,莫非安德海也会唱戏不成,不然怎么搽个花脸呢?”

  慈禧早就猜想这件事一定与皇上有关,其他人还真没有如此大胆,一听皇上这样讲话更证实了自己的猜想。

  慈禧立即喝斥说:“皇上身为一国之主,整日不思进取,每天只做些游手好闲的事,有失人君仪度。想不到今天竟然做起这种令人不齿之事,传扬出去这皇家的尊严何在?到底是谁给你出的馊主意?”

  同治急忙辩解说:“谁也没给我出什么馊主意。是儿臣自己觉得安德海可恶,才这样惩罚他的。”

  “我且问你,皇上是从何处弄来的蚂蜂?是不是载徵从宫外给你送来的?”

  奕䜣一听慈禧的话牵涉到自己的儿子,也紧张起来,认真听下去,只听同治说道:

  “这完全是我自己干的,与载徵无关,那蚂蜂也是我从皇后御花园中找到的。”

  奕䜣一听这话,悬着的心踏实了。

  慈禧也无奈,只把皇上训斥几句。

  同治挨了额娘一顿臭骂,回到弘德殿把御案上的奏折。书本和笔墨全部掀翻在地,独自一人躺在床上生闷气。

  不知过了多久,同治忽然听到殿外有口哨声,急忙翻身下床跑到殿外。嗬!果然是自己的铁哥们载徵来了。同治上前拉住载徵的手说:

  “小哥哥,你可来啦,把朕急坏了,我正有话要询问你呢?”

  “什么事?惩罚安德海的事成功了吗?”

  同治来了精神,点点头说道:

  “计谋是成功了,只是后来被额娘识破了,还挨了一顿臭骂!”

  “皇上把小臣给出卖了吗?”载徵很紧张地问道。

  同治一拍胸脯,“朕是那种出卖朋友的人吗?千斤重的担子有朕一人担着,你放心好啦。”

  载徵这才放心地问道:“皇上有什么事急着问小臣,快说吧?臣马上还要走呢?如果让太后知道我又来了会挨骂呢?回府后阿玛也不会放过我的。”

  “快到殿内叙话吧,这是秘密的事。”

  两人进入殿内,同治上了床,载徵坐在床边上。载徵又问道:

  “皇上,什么事你就说吧?这儿没有外人。”

  同治的脸有点微红,憋了好半天才讷讷地问道:

  “小哥哥玩过女人吗?”

  载徵一听笑啦,用手在自己大腿上一拍站了起来。

  “我以为是什么机密大事呢?原来是这桩事,实不相瞒,这事我常干,就是今年一年被我玩过的女人就有这个数。”

  载徵说着,伸出一把手。

  “五个?”同治伸长了脖子。

  载激摇摇头,“不,是十个!”

  “嘿,你还真行!”同治赞叹说。

  “皇上已经玩了多少宫女?”

  同治脸通地红了,过了半晌才说道:

  “朕询问你的就是这件,朕前不久和一名宫女试了一次,不知为何却撒在外面了。”

  载徵扑哧笑了,“嘿!想不到皇上还是个嫩角,我还以为皇上早就——,不过皇上不用担心,让小巨来教你。”

  载徵伸出头,在同治耳边嘀咕了一会儿,又指手划脚地表演一番,两人都哈哈大笑。

  同治高兴地搓搓手说:“朕就按小哥哥的办法试一试,看看能否成功?如果成功,朕一定有赏!”

  “皇上尽管去做吧,包你成功!如果再不成功,小臣亲自为皇上作现场指导。”

  载徵说完就要告辞。

  同治再三叮咛:“一定常来宫中看望朕,朕一个人呆在这宫中实在闷得慌,只有小哥哥来此朕才能有点欢笑。”

  载徵走后,同治一人躺在床上,把载徵的话前前后后想一遍,独自笑了。他又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那名宫女红艳姑娘,一想起红艳姑娘那低着头十分娇羞的神态,以及她那白净的肌肤和丰满的身子,同治就心里热乎乎地。

  嗯!一晃多日了,怎么不见红艳姑娘来找自己呢?同治坐不住了,他想到长春宫去找红艳。

  同治刚走出门,张德顺就跟上了。同治知道这事不适合人多,就回头对张德顺说:

  “朕又不是到外面的地方去让你们跟着,朕就在这乾清宫内走一走,不必陪随,朕去去就回。”

  同治独自一人抄近路来到长春宫,找了几个地方,不见红艳的影儿,他又不想多问,这样又找了几处仍不见红艳的影子,同治垂头丧气地回去了。刚走出长寿宫不多远,猛然听到旁边有人喊:

  “皇上——”

  这声音似乎在哪里听过,同治回转身子一看,眼睛一亮,嗬!这不就是红艳吗?

  “你在哪里?让朕好找。”

  “奴才怎敢有劳皇上大驾来此,折杀奴才了,奴才去了膳事房。”

  “红艳,自从那天以后,朕一直挂念着你,朕让你去弘德殿陪朕说会话儿,却一直也不见你的影儿,朕就来这长春宫寻找,可仍然不见你在何处,令朕很失望。”

  “奴才如此卑微,怎敢有劳皇上大驾挂念呢?皇上是龙体贵身,奴婢不敢辱没皇上龙体,请皇上回宫吧。”

  同治一把拉住红艳不放,“朕的旨意你敢违抗吗?”

  “奴婢不敢,但也请皇上体谅奴婢的难处,万一让太后知道会说奴婢勾引皇上,轻了要被乱棍打死的,重了要殃及家人,请皇上高抬贵手饶过奴婢吧?”红艳哀求说。

  “怕什么,朕是一国之主,朕喜欢谁就是谁,朕还要封你为妃呢?就是太后知道也不会怪罪朕的,我朝二百多年来哪位皇帝爷子没有十几个妃子,朕如今一个也没有呢?”

  同治说着,拉着红艳就走。

  红艳也怕被人看着,挣开皇上的手说:

  “皇上先走,奴才随后跟着,这样拉拉扯扯让别人看见多不好。”

  二人来到弘德殿,刚一进入内堂,同治急忙掩上门,迫不及待地抱住红艳:

  “小乖乖,可想死我了。”

  说着,就忙着脱去红艳的衣服,并把她抱到御榻上,他边自己脱衣服边说道:

  “小乖乖,你放心好啦,爷儿学到了本领,这回一定叫你满意。”

  同治不再像上次那样慌张,他按照载徵所说的法儿一板一眼地操作着,果然如愿以偿了,那高兴的劲儿就甭提啦。

  一场急风骤雨之后,同治皇上喘着粗气坐在一旁,拍拍自己光滑的脑瓜,嘿,载徵的法儿还真灵。此时他又有几分后悔,哼,这么简单自己也会,根本不必请教载徵自己也应该会的。

  同治侧眼去看红艳,只见她一脸的泪水,床上一片殷红。同治不解地问道:

  “你能承受朕的雨露应该高兴才对,伤心什么,如果能生下皇子,将来一定是大福大贵。朕的额娘不就是因为产下朕才有今天的显赫地位吗?”

  红艳抽泣说:“只怕奴才天生薄命,做不上皇上的妃子就命丧黄泉呢!圣母皇太后怎会让奴婢这样一个地位低下的人辱没皇室声誉呢?”

  同治安慰说:“红艳姑娘不用担心,慈安太后已经告诉朕,明年就给朕册立后妃,朕也就可以亲临朝政了,只要朕大权在握,一定封你为妃,但你必须每晚来这弘德殿恃寝。”

  “这——”红艳犹豫了。

  “不用担心,朕让张德顺每晚去长春宫迎接你行吗?”

  红艳摇摇头,“只要皇上能够真心对待奴才,奴才死也甘心。如果皇上真的喜欢奴婢,以后奴婢每晚自己来就行了。”

  同治也觉得这样做更好,现在还没有正式册立后妃,做得秘密一点再合适不过。否则,让额娘知道又会骂他是昏君。

  没有不透风的墙,何况慈禧太后早已暗中派亲信监视着同治的一言一行。

  这天,李莲英去储秀宫办事,刚到宫中迎面碰到慈禧太后从内向外出,李莲英急忙躬身施礼。

  慈禧太后喊住了他:“小李子,你过来——”

  李莲英急忙走上前,躬身问道:

  “太后找奴才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奴才一定照办?”

  “皇上这一段时间没听说闹出什么出格的事来,是否都把心思全部用在读书和阅读奏折上面啦?”

  “这”

  “从实说来!”慈禧威严地说道。

  “回太后话,即使太后不垂问奴才也会说的,奴才来这里就是有事要奏报太后,但奴才一时又不知如何开口,才犹豫的。”

  慈禧舒缓了语气,“慢慢说吧。”

  李莲英凑近慈禧,在慈禧太后的耳边嘀咕几句。

  慈禧一听,花容顿失,惊问道:

  “真有这事?”

  “回太后话,这等大事奴才岂敢信口开河,胡说八道,奴才讲得头头是道,句句是实,若有半句虚话奴才情愿被太后处死。”

  慈禧又责怪道:“为何不早来奏报,事到如今仍然吞吞吐吐,本官告诉你的话丢到脑后了吗?”

  “奴才怎敢忘记太后的训导,奴才时刻牢记太后的话呢?由于皇上都是暗中进行,仅派张德顺一人值班,奴才也是刚刚得到的消息,起初奴才不信,经过几天暗中窥视,证实后才来报告太后的。”

  慈禧这才点头说道:“你回去吧,一定要留心皇上的一言一行,时刻来这里汇报,若有隐瞒不报被我查清的决不轻饶!”

  “喳!”李莲英小心翼翼地退走了。

  等到李莲英走后,慈禧转回内堂,气冲冲地对安德海喊道:

  “小安子,你速去长春宫,把一名叫红艳的宫女给我叫来!”

  “太后,叫那样一个宫女干什么?”

  “不用多嘴,让你去喊,你只管把她喊来就行!”慈禧不耐烦地斥道。

  “喳!”安德海乖乖地退了出去。

  不多久,安德海又跑了进来报告说:

  “回太后,那名叫红艳的姑娘不愿来。”

  “你长手干什么的,不知道把她抱来吗?”

  安德海看一眼慈禧,停了片刻又说道:

  “奴才刚想去拉那红艳姑娘,把她强行拖来,恰好被太皇太妃看见了,她阻止奴才带走红艳姑娘,还骂了奴才一顿。”

  慈禧嚯地站了起来,“既然不让带走,那我亲自去看一看这红艳姑娘到底是什么角色儿,又是仗的谁的势力。”

  慈禧带着安德海、韩来玉、张文亮、王成等七八个太监怒气冲冲地直奔长春宫。

  长春宫。

  太皇太妃待安德海走后,问明红艳姑娘缘由,知道这事非同小可。她虽然年近八十,深居长春宫,平时也深入浅出,对外事一概不问,但对于慈禧的为人也不是一日两日的,早有耳闻。这事撞在她手下,这红艳姑娘的命就危险了。

  太皇太妃毕竟是经历过大事的,遇事并不慌张,她一面安慰红艳姑娘教她怎么做,一面派出三人分头去到皇上、慈安太后和恭亲王那里报信。

  这三人刚刚离开,慈禧就带人赶到了。

  慈禧进上殿堂,先礼节性地向太皇太妃施一个礼,然后傲慢地说道:

  “请太皇太妃恕罪,我要把宫女红艳带走,她触犯宫规,不可不惩。”

  不待太皇太妃开口,慈禧就喝令说:

  “给我带人!”

  安德海,韩来玉大步上前把坐在太皇太妃旁边的红艳拉了起来就向外走。

  太皇太妃大喝一声:“给我站住!你们也太目中无人了吧,没有我的许可,谁也不能把我宫中的人带走!”

  太皇太妃颤巍巍地站了起来,扫一眼慈禧,十分不满地说道:

  “那拉氏,你眼中还有没有我这个尊长,纵然你可以不把我放在眼里,你也应该说明缘由再带人。”

  慈禧看一眼银发飘飘的太皇太妃,也不示弱地说:

  “不用我来多嘴,想必太皇太妃也应该知道我将她带走的缘由。”

  “你既然知道她是皇上看中的,就应该放过她,至少也应该征得皇上的同意才能惩处她。何况皇上已经长大,倘没有册立后妃,如果皇上同意,待册定后妃时可以纳为妃吗?”

  慈禧冷哼一声,“她一个下贱的宫女,出身卑微,尚不配被皇上纳为妃。你是宣宗成皇帝之妃,也希望自己宫中的人也像你一样做皇妃吗?也只有你的宫中才能调教出如此不知廉耻、勾引皇上的宫女来。”

  太皇太妃想不到慈禧会说出如此尖酸无耻的话来,深深刺痛了她的心,这不等揭她的短吗?

  这位太皇太妃当初就是以宫女的身份被道光帝看中而封为妃的,她是宫中最年长的人了,也是辈份最高的。

  慈禧的这话她哪里受得住,尽管已经鹤发童颜,饱经沧桑,脸也微微发热,憋了半天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红艳一见太皇太妃为自己受了这么大的委屈,急忙扑通跪倒哀求说:

  “太皇太妃,让奴才去吧,奴才死不足惜,请太皇太妃保重!”

  “走!”慈禧喝令道。

  憋了半天的太皇太妃又大声喝斥道:“谁若带走红艳姑娘,老身就死在谁面前!”

  慈禧想不到大皇太妃这么犟,火了。

  “我不带走她,但我就在你面前杖责她,把她打死,看你能怎样?”

  慈禧转过身,对安德海等人下令说:

  “给我家法侍候,重责四十仗!”

  安德海、韩来玉、张文亮等人早已把木杖带在身边,慈禧一声令下,如狼似虎地把红艳按倒在地,举仗就打。

  “不能打,不能打,她身上已怀有皇上的血骨!”太皇太妃不顾一切地喊道。

  慈禧本来只准备教训一下红艳姑娘,也是在太皇太妃面前耍耍威风,并没有处死红艳娘娘的意思。但慈禧一听太皇太妃这么说,心横了下来,立即动了杀机,她自己就是因为这样受宠而一步步登上太后之位的,也是她处心积虑一步步深谋远虑的结果,她是这样有心计的人,却恨透了这样的人,更加认定红艳姑娘是为了当皇后才勾引皇上的。

  慈禧不顾太皇太妃的阻拦,继续喝令道:

  “给我打,狠狠地打,朝死里打,打死这个贱人!”

  每一仗下去都是一声惨叫。

  太皇太妃不忍看下去,扑通跪了下来,哀求说:

  “不能打了,再打就打死了,她死不足惜,但她身上有皇上的骨血,伤了龙胎会影响大清国的国运。”

  慈禧背过脸出,只当作没有看见。

  随着红艳姑娘一声惨叫,太皇太妃也猛地站了起来,一头撞在殿堂的柱子,顿时脑浆迸裂。

  这是慈禧所始料不及的,她只想打死红艳,却没有想把太皇太妃也给逼得撞死了。慈禧知道撞祸不小,但事到如今,后悔也没有用,立即命人叫太医来抢救太皇太妃。

  人早已死了,命太医抢救有个屁用,慈禧这样做只是做做样子给人看的。

  众人刚把太皇太妃抱到床上,慈安太后来了,一看这场面明白了八九分。事情既然发生了,吵也没有用,她问也不问,边流泪边吩咐人准备后事,只当太皇太妃是寿终正寝。

  众人正忙乎着,同治皇上匆匆忙忙地跑来了,刚一进门,就看见躺在地上的红艳姑娘,周围血迹斑斑。同治不顾一切扑上去抱住红艳姑娘,拼命地喊道:

  “红艳,红艳,你醒醒,醒醒。”

  许久,红艳姑娘终于睁开了眼。看了一眼同治,吃力地说道:

  “皇——上”

  头一歪死了,嘴角挂着凄惨的笑容。

  “红——艳——”同治失声痛哭起来。

  安葬太皇太妃的全部过程中谁也没有多说一句话,但心中都十分清楚。尽管慈禧知道众人是敢怒不敢言,而她也收敛了许多,尽量躲着众人,许多大事上也不再指手划脚,由着众王爷与大臣们处置,只要能够找到她的,慈禧一律点头同意,她多少有点内疚和害怕,唯恐慈安与奕䜣追究她的责任,令他无言以对。

  终于把太皇太妃送入皇陵。刚一回来,奕䜣就找到了慈安,直截问道:

  “太后受先皇遗命主持后宫与外庭,如今却闻也不闻,看也不看,任凭西太后专权恣事,如此下去只怕我朝不得安宁。那红艳宫女与皇上情意颇深,并且怀有龙胎,尽管身份不相称,只要皇上乐意,封为妃嫔还是不过分的。西太后明知红艳姑娘怀着圣上血骨却故意将她打死,这是要受到处罚的,胎气受损会影响大清江山的气数,这点道理西太后不会不知吧?太皇太妃只所以碰死廊柱上,不仅仅听了几句侮辱性的话,更主要地是向皇室成员敲个警钟,让我们以此为借口严惩那拉氏,不知太后还有什么想法?”

  慈安太后叹息一声,“事到如今我也拿她没有办法,几次劝阻,她非但不听反而说一些令我伤心的话。唉,悔不该当初听信她的一片甜言蜜语,把先皇的遗诏给毁了,谁知自那以后她就毫无顾忌,一天天骄横起来,所作所为越来越出格,竟闹到这个地步,把太皇太妃也给逼死了。”

  奕䜣一听慈安太后提到先帝遗诏,急忙问道:

  “请问太后,这先帝遗诏到底是怎么回事?臣也曾听人传闻先帝曾私自留下一份制裁西太后的遗诏,可从来也没听太后讲过,先帝到底有没有留下遗诏呢?”

  慈安太后点点头,“留是留了,只可惜被毁掉了!”

  慈安太后把先帝留遗诏的经过及撕碎遗诏的前后讲了一遍,奕䜣有所怀疑地问道:

  “太后是否询问过御医,当年太后所患何疾,用什么药治愈的?”

  “我也曾问过御医沈宝田,他只说是操劳过度造成的阴阳失调,至于用什么药我却不曾知道,记得当时沈宝田说需要一种特别难寻的药物做引子,没有那种药物我这病便治不好。直到我的病痊愈后才知道是慈禧割下胳膊上的肉做的药子,那种难寻的药物便是女人身上的肉。”

  “这种药尽管听到稀奇古怪,但不是什么千载难寻的东西,宫中这么多的宫女谁的肉不行,为何一定要用西太后的肉呢?虽然是她主动献肉为太后治病,我却怀疑里面有问题,也许是苦肉计诱骗太后撕毁先帝遗诏吧?”

  慈安太后想了想说:“不会吧,当时我也曾询问沈宝田为何不用宫女身上的肉呢?而让慈禧承受巨大痛苦。沈宝田解释说,太后玉体非凡夫俗子可比,只有凤凰之体才能够将补,这凤凰是鸟中之王,千年难觅,而有幸能够成为皇后之人均是凤凰修炼转世,慈禧虽为贵妃,但她生有皇太子也是真正的凤凰之体,正好可以与我相补相济,而一般宫女的肉做药引子只会愈补愈差,慈神志悬听到沈宝田的这些解释后才忍痛舍身为我治病的,令我万分感动就撕碎了那遗诏。”

  奕䜣听后仍然将信将疑地说:“太后不可轻信她人,我始终觉得这背后似乎有什么阴谋,这种治病的药听起来有些道理,仔细揣摩一下确实匪夷所思,实在令人难以置信。太后请想,这人肉做药引子可是古今奇闻,太后尽管是千金贵体,但也是父母所生,与常人又有多少差异呢?都有生老病死吃喝拉尿。我估计这是西太后与沈宝田密谋的诡计。据我所知,沈宝田与西太后关系非同一般,仅西太后给他的赏赐就富甲京城,可与五品御史相比。”

  “也许是为皇上治了头痛之病慈禧表示感激才重重赏赐他的吧!”

  奕䜣摇摇头,“不是这么简单,据属下有人报告安德海经常去沈宝田的宅第,太后何不把沈宝田叫来仔细盘查一下呢?万一这是个阴谋太后更要惕防一下了,西太后的为人是宫内宫外人人皆知的。”

  慈安一听奕䜣这么说也起了疑心,当时自己撕遗诏时慈禧虽然嘴上不让自己毁去遗诏,但却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任凭自己将它撕粉碎。

  慈安派崔长礼去把彻医沈宝田叫进宫。沈宝田一听慈安太后叫他,心中七上八下,如果慈安知道那件事与他有密切关系,只怕这条小命就玩完了,不想去可又不敢不去。沈宝田想问一下崔长礼太后让他去为谁看病,崔长礼冷冷的一句话“太后的事我怎会知道”,把沈宝田给堵住了。沈宝田从崔长礼那不冷不热的面孔实在猜不出个所以然,只好乖乖地随他来到钟粹宫。

  沈宝田刚一坐定,慈安太后就十分威严地问道:

  “沈宝田,本宫且问你前年本宫得了那病到底是何病,是什么原因引起的,需要什么药物治疗?”

  沈宝田一听慈安太后果然问起他最担心的事来,着实吃惊不小,忙陪着笑脸说道:

  “当初我不是给太后讲过了吗?事隔这么久让奴才一时讲起都是用了哪些药奴才也记不全面,只知道太后是因劳累过度而引起的阴阳失调,从而造成心脾不适。由于太后这阴阳失调不同于一般民间百姓的疾病,奴才采用以阴补阳的办法,所开列的药中必须有凤凰之肉作药引子方法,但何用寻找凤凰之肉?人所共知皇后都为凤体是凤凰修炼转世,奴才把给太后治病所需的药讲给慈禧太后听。”

  沈宝田讲到这里,抬眼看看慈安,讪讪说道:

  “这些大后都已经知道,何必让奴才再重述呢?”

  “我且问你,自古至今,哪本书上写过用人肉做药方的?你分明是在胡言乱语欺骗本宫和慈禧太后,是谁指使你这样做的,从实招来!”

  慈安在没有确实的把握知道是不是慈禧与沈宝田定的苦肉计,她也不敢妄加乱言,才故意这么说,想让沈宝田先招供,然后顺膝摸瓜查清真实情况。如果一开始把矛盾指向慈禧,倘若实际情况不是她和奕䜣猜测的那样的,这后果也会让她难堪的。因为慈禧不是个省油灯,她不找你的事就算罢了,你主动找她的麻烦她会轻饶过你吗?

  沈宝田一听慈安太后并没有怀疑慈禧太后与他的密谋,也大了胆,毫不软弱地说:

  “给太后所拿的每一种药在药方中都写得明白,内务府也都有所记录,太后不信尽可去查寻,至于给大后治病所开的药方中用人肉作药引太后说古书没有记载,这并不稀奇。事事怎要有人开个头,后人才会跟着去做,倘若没有第一个人去吃螃蟹,也许螃蟹至今还没人敢吃呢?太后病也不是奴才最先治疗的,太后为何不问一问那些御医怎么把太后的病越治越糟呢?太后的病被奴才治愈了,太后反而怀疑奴才在坑害两宫太后,如果太后这样质问,奴才就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只愿奴才当初给太后治病并把太后的病治愈了,假如奴才当初不把太后的病治好也许就不问有今天的责骂与怀疑了?”

  “大胆的奴才,你敢这么给太后讲话,是活得不耐烦了?”崔长孔从旁边说道。

  慈安太后也非常生气,脸微微一红,但她又不好意思责怪,如果传出去这是自己的不对。别人救了自己的命,自己不去感激,反而胡乱猜疑,怎能服人呢?

  沈宝田为何如此大胆说出几句偏激的话?他也是仗着慈禧的势力,知道慈安太后怯着慈禧,即使慈安太后听了那话不高兴,也不会把他怎样,关键时刻慈禧会为他撑腰的。

  慈安一听沈宝田的话讲得这么硬,一时也不知怎么办,只好装作十分生气的样子斥道:

  “沈宝田,休要这么狂妄嘴硬,这事已经有人向本宫告密,待本宫查清实情后一定严加追究,决不饶恕,你先回去吧!”

  沈宝田走出钟粹宫,左想右想不对劲,难道慈安太后真的知道了我与慈禧太后所做的事吗?要么,事情已经过了许久,怎么现在突然提起来了呢?如果说慈安太后真的掌握了什么证据也不像,估计可能听到了什么风声,也不知慈禧太后是否知道,我应该去回报一声,让慈禧太后早作准备。

  沈宝田见无人跟踪自己,就绕道去了储秀宫。

  储秀宫内也是人心惶惶。

  慈禧无意逼死太皇太妃,虽然皇室内各亲王贝勒谁也没有说什么,就是慈安太后也没有说一句责备的话,但慈禧从众人说话的态度和表情明白众人对她十分反感。

  这多日来,慈禧说话,做事的态度较先前收敛多了,唯恐自己再做出什么过分的事而引起众人不满,众怒难犯,她现在虽然大权在握,但也不想成为众矢之的。特别是慈安与奕䜣关系密切,对她不能不是一大威胁。

  今天终于把太皇太妃送进皇陵,慈禧长长出了一口气,心里轻松多了,等于把自己身上的罪责掀了过去。她好象一个刚刚获释的囚犯,重新获得了自由,又要重操旧业,把几件一直挂在心上的事料理一下。

  慈禧让安德海把同治皇上的贴身太监事存宜和跟班太监张德顺等人叫到储秀宫,慈禧毫不客气地喝问道:

  “你等知罪吗?”

  这几人只是低头跪着,谁也不吭声。张德顺早就估计慈禧太后不会轻意放过他,已经有了心里准备,一听慈禧问话,毫不畏惧地答道:

  “请太后明示,奴才不知罪!”

  慈禧一见张德顺当着众人的面顶撞自己,她心中憋了多日的火烧了起来,怒骂道:

  “张德顺,你这个没良心的狗奴才,当初是本宫见你可怜,才好心收留你,也看你对本宫一向忠诚,才把你安插到皇上身边,想不到你竟背着我怂恿皇上做起这有辱皇家声誉的事。才刚刚跟着皇上几天,就觉得翅膀硬了,也敢顶撞起老娘起来,实话告诉你,就是皇上也是老娘手中的面团,让他向哪捏他向哪里去。哼,不要以为快要亲政了就神气起来,亲政后这大权也要由我给皇上掌着,你们这些狗奴才,谁敢不和老娘一心,我宰了你们!以后皇上如果有什么出格的事,敢不报告老娘,小心你们的狗命!张德顺!你听见了没有?”

  张德顺低头说道:“回太后,奴才实在冤枉,皇上的事奴才哪敢过问,奴才的任务只是服侍皇上,至于皇上干什么奴才一无所知。”

  “嘿,你整日服侍在皇上周围,皇上和那长春宫的一名宫女有苟且之事你难道不知道吗?”

  “奴才知道,但皇上不让奴才说。”

  “这么说你这小子还是挺忠于皇上的,难道你就不忠于太后了吗?太后曾告诉你皇上有什么过分的事应立即报告,你为何知而不报?”安德海从旁边质问道。

  安德海又凑到慈禧身边,附在慈禧身上嘀咕两句,慈禧点点头,朗声说道:

  “本宫今天大发慈悲饶你们这帮狗奴才不死,这是你们咎由自取,怂恿皇上触发官规所致,死罪免去,活罪不饶,每人重打二十大板,赶出乾清宫,到杂务房干活去。”

  张德顺一听,心中不免一怔,慈禧太后她说得轻巧,到杂务房干活去,这等于打入冷宫做苦力,实际上与充军发配没有两样。只不过这不是到边境,而是留在宫中罢了,但冷宫中苦力活也不容易做,吃不饱穿不暖不说,每天都是超负荷的干活。因为凡是到达那里的人都是触发宫规的人,实际上就是体力处罚。

  安德海喝令韩来玉、张文亮对张德顺、李存宜等人进行杖责。

  那不粗不细不长也不短的木杖正可手,每一仗下去都是一声惨叫,而每一杖落下都沾满了殷红的血。二十大仗下去,一个人高马大的男子汉也被打得皮开肉绽,只能爬着走。

  正打得起劲,那边有太监来报,说御医沈宝田求见,慈禧立即命他进入殿内。沈宝田早已成为慈禧的红人,这是储秀宫人人皆知的,慈禧对他是既拉拢又防备,既把他当作心腹,又对他留一手。只要他来见,是每求必应。

  沈宝田没有进得殿来就听到一声声惨叫,不知出了什么事,本想退出去,迟意了片刻还是进来了,上殿一看是张德顺与李存宜等人,便明白了八九分。

  礼毕落坐后,慈禧先问道:

  “沈御医整日钻究医术,潜心疑难病症研究,平日里都是召宣才进宫,怎么今日不宣而至呢?莫非有什么大事不成?”

  沈宝田点点头,又回头看看殿下的其他人,慈禧会意,对安德海说道:

  “小安子,你着人把这个该罚的奴才拖进杂务房吧,本宫有事同沈御医相商。”

  众人退出后,沈宝田才把今天被慈安太后召见并挨训斥的事重述一遍。慈禧听后先是一惊,暗暗寻思道:这一定是慈安受了奕䜣的蹿掇想整治我,如此说来慈安对那治病一事起了疑心,哼,只要你慈安没有真凭实据,谅你也不敢把我怎么样。

  慈禧安慰说:“沈御医不必惊慌,你为本宫所做的那事没有外人知道,慈安不过是在诈你,谅她不敢对你刑讯逼供,你放心好了,有本太后在,这大清朝还不敢有人将你怎么样?”

  “太后,那慈安太后会不会暗中将奴才害了呢?”

  慈禧摇摇头,“慈安并不是想惩治你,她是想以你为突破口寻找证据来对付本宫,哼,只要她慈安敢给我过意不去,本宫决不会让她有好日子过!”

  沈宝田又惴惴不安地问道:“请太后明示,奴才要不要暂且先躲一躲呢?待慈安过了一段时间忘记此事,奴才再回来呢?”

  慈禧思考片刻说道:“这样也好,你不是经常外出寻访草药吗?这次你就以采草药为名到你山东老家躲一躲,待我在京城扫平一切后你再回来。但你一定要千万当心,不可向外人随便透露一个字,包括给皇上治病的事。”

  “小的明白什么该讲什么不该讲,请太后尽管放心,慈安太后决不可能从奴才这里得到一个字。”

  “这样就好,这宫中的事我会安排妥当的,她慈安也休想有所收获。”

  慈禧再三告戒几句才让沈宝田告退。

  沈宝田刚走,安德海就来了,慈禧又把慈安太后审问沈宝田的事告诉他,安德海吃惊不小,疑惑地问道:

  “事情已经过了两年,慈安太后怎么又重提这事呢?难道她掌握到了什么蛛丝马迹?或有人偷偷向她告密?”

  “你所收卖的在慈安身边的那名宫女是不是出卖了我们?”

  安德海摇摇头,“不可能,她出卖了我们,她的小命也就没有,她不会这么傻。”

  “那事是否被其他人看到了?”

  “也不可能,如果真的被人发现了,也就早就出事了,不会推到现在的。”

  “倘若是那名叫秀珍的宫女无意走漏了风声泄露出去呢?”慈禧又揣测说。

  “也不可能,倘若是这样,慈安一定会审讯秀珍的,从她入手,怎会直接找到沈宝田呢?依奴才所见,一定与太后逼死太皇太妃有关。”

  “这有什么关系?”

  “嘿!关系可大啦,”安德海神气地说,“正因为太后用杖责死红艳姑娘,又逼死了太皇太妃,慈安等人看出太后的心太狠了点,她后悔撕毁了先帝遗诏,从撕毁遗诏的前后经过怀疑太后与沈宝田联手哄骗她,这才召见沈宝田,想从沈宝田入手寻找证据,最终达到惩治太后的目的。”

  慈禧太后一听安德海分析得头头是道,也有几分道理,便说道:

  “按你这么说,慈安会不会暗中监视沈宝田偷偷审讯他呢?”

  “有这种可能,慈安太后不会亲自审讯沈宝田就怕她派奕䜣去做这事,如果奕䜣去做这事就不好办。沈宝田是贪生怕死之徒,只要一用刑,他会把一切都兜出来的。”

  慈禧一听急了,“这怎么办呢?幸亏刚才我同意沈宝田离开京城回山东老家暂躲一躲,也不知他什么时候动身?你晚上去沈宝田家一趟,催一催他赶快离开京师,以防动身晚了被奕䜣知道扣住不放。”

  安德海却说道:“太后,吸取以上几件事的经验,做事不能拖泥带水,更不能留下后尾巴,不如来个彻底干净的,让慈安太后永无对证,太后以为如何呢?”

  “你是说杀人灭口,除去沈宝田?”

  “对,这样就永无后患了。”

  慈禧急忙阻止道:“万万不可,你这样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更会引起慈安的怀疑。沈宝田是宫中出名的御医,名声响遍京城,如果突然死了,不引人怀疑才怪呢?”

  安德海嘿嘿一笑:“太后怎么聪明一世,糊涂一时,我们不能不在京师干掉他吗?太后不是同意沈宝田以采草药为名回山东老家暂住,我们催他快走,然后赶到山东半路把他杀了,只说是强盗抢劫所为,谁也没有办法。”

  安德海又补充说:“不仅要干掉沈宝田以防万一也要干掉秀珍宫女,只有宰了这两个人才能确保万无一失。”

  “按你刚才所说的办法倒可以除去沈宝田,只是那叫秀珍的宫女却如何除去呢?她每天都呆在宫内,如果把她杀死慈安一定会严加追究的,做不好会自投罗网,露出的破绽更多。”

  “请太后放心,只要太后同意除去秀珍姑娘,奴才保证处死她也让慈安太后毫无办法,查不出个子丑寅卯来。”

  “什么法子,你倒说说看,我考虑考虑行不行?”

  “我们来个调虎离山之计,伪造一封家书,就说秀珍宫女的父母中有一人重病,请求回家探视一下,只要她出了宫,这家就不是她当了,我再派人送她上西天。”

  慈禧笑了,“想不到小安子如今学得聪明了,计策是不错,但我担心你手脚不利索,弄不好又会留下什么后遗症或不妥之处。”

  “清太后放心,奴才如今在太后的醺醺下不同于往年,手下又有一帮子人马,做起事一定干净利索,就让包青天转世也只能白搭。”

  慈禧叹口气,“好不容易才收买这么一个人,如今又要干掉,真不忍心!”

  “这也是没办法呀,不这样做会坏我们的大事,请太后放心吧,宰了一个秀珍姑娘后只要太后愿意出钱,奴才一定还会收买到更多的人呢?这叫旧不去新的不来,有钱能使鬼推磨?”

  慈禧忽然又顾忌说:“皇上的病全靠沈宝田给看一看呢?如果宰了沈宝田,将来谁给皇上看病呢?”

  “依奴才所见,皇上的病是幼时所得,如今多方面治疗早已痊愈,不会再有什么旧病复发的。如果太后顾虑太多就不好办了,这叫舍不了孩子打不住狼!做大事不做点牺牲能行吗?事事哪有十全十美的?太后一向做事果断,怎么突然变得忧柔寡断起来,看不出太后的性格了?”

  “唉,不是本宫做事不果断,本宫也有难处,为了太皇太妃的事我几乎成了众矢之的,尽管谁也没说什么,但众人对我耿耿于怀,恨不得处掉我呢?我已经酿成了一个大错,决不能再出现类似的事了。”

  “那太后同不同意除掉沈宝田与秀珍呢?”

  “事到如今,如果你真能做得十分令人满意的话,你就大胆地去做吧!杀一个是杀,杀两个也是杀,只要对本宫有利,就杀个十八九个也没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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