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他说:“同样是破译密码,但不同的密码破译的要求和意义都是不同的,有些
密码我们破译它是为了打赢一场具体战争的需要,有些是军备竞赛的需要,有些是
外交事务的需要,有些甚至只是工作的需要,职业的需要。还有很多很多的需要,
然而所有所有的需要,捆在一起都没有一个国家安全重要。我可以坦率地告诉大家,
看不见X国的高层秘密,是对我们国家安全的最大威胁,而要摆脱这种威胁,最好
的办法只有一个,就是尽快破译黑密。有人说,给他一个支点,他可以把地球撬动,
破译黑密就是我们撬动地球的支点,如果说我们国家现在安全问题上有些沉重、被
动的压力,破译黑密也是我们杀出重围、争取主动的支点。”
开幕式在这位肃穆老者激越又庄严的呼吁声中达到了鸦雀无声的高潮,他激越
的时候,满头银亮的头发闪烁着颤动的光芒,像是头发也在说话。
在开幕式上,容金珍未置一词,只是散场时,银发人从主席台上下来,跟他有
些私下交流。下午是专家发言,容金珍受命率先作了一个多小时的报告,主要介绍
黑密破译进展,那就是:毫无确凿的进展,和他个人在困惑中的某些奇思异想:有
些极其珍贵,以致事后他都后悔在这个会议上公布。随后几天,他用十几小时的时
间听取了九位同行的意见和两位领导的闭幕讲话。总的说,容金珍觉得整个会议开
得像个讨论会(不是研究会),轻浮又浅薄,既没有咬牙的争论,也缺乏冷静的思
考。会议始终浮在一个平静的水面上,断断续续冒出的几只水泡,全都是容金珍憋
不住气所呼出的——他为宁静和单调所窒息。
也许,从根本上说,容金珍是讨厌这个会议,和会议上的每一个人的,起码在
会议落幕之后。但后来他又觉得这是不必要的,甚至是没道理的,因为他想,黑密
就如他身体里的一个流动的深刻的癌,自己挖空心思深究多年,依然感到一无蛛迹
的茫然,感到死亡的咄咄逼人的威胁,他们一帮局外人,既非天才,也非圣人,仅
仅道听途说一点,便指望他们发表一针见血的高见,做救世主,这无疑是荒唐的。
所以,他这样告慰自己说: “别去指望他们,别指望,他们不可能给你指点迷
津的,不可能的,不可能……”
不过,容金珍此行也并非毫无收获。收获起码有四:
1。通过此会,容金珍看到总部首长很关心黑密破译现状及今后的命运。这对
容金珍既是压力,也是鼓励,他感到内心被推了一把似的有点来劲。
2。从会议上同仁们对他又是语言又是肉体的讨好(比如把你的手握得亲亲热
热、对你点头哈腰、殷勤微笑,凡此种种,均属肉体讨好),容金珍发现自己在秘
密的破译界原来是那么璀璨,那么人见人爱。这一点他以前知之不多,现在知道了
终归有点儿高兴。
3。在会余的一次交杯中,那位权威的银发老者几乎即兴答应给容金珍调拨一
台40万次的计算机。这等于给他配了一个几乎是国际一流的好帮手!
4。临走前,容金珍在“昨日书屋”买到了两本他梦寐以求的好书,其中之一
《天书》(又译《神写下的文字》),系著名密码学专家亚山之作。
什么叫不虚此行?
有了这些东西就叫不虚此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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