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已是深夜。我把自己杂乱的思绪收拢到一束台灯光下,面对着电脑倾诉一些成熟了的情感。这些情感就像成熟了的稻谷一样,需要及时地收割,否则便会在太阳的烘烤下脱落到泥土里。
当然,我收割的是对兵营疯长的情感。
我是个已有19年兵龄的老兵,18岁离开家乡,在兵营里成长,兵营已经是我第二故乡了。我的一切都是在这片土地上生长出来的,包括我的希望、我的痛苦,我的爱呀!这里有我亲如兄弟的战友,年年岁岁,来来去去,一拨又一拨地在我曾经走过的路上,品尝我曾经品尝过的甘甜和酸涩。我从他们的步态、眼神和说话的声音里,能够找到当年的我,找到我远去的青春岁月,找到那些动人的心跳!
那么,你该明白我为什么一直在写兵营了么,朋友?近些年来,军事文学举步维艰,首先,军事文学要把握一个“度”,既要写出兵们的英雄主义精神,又要避免太“政治”,既要写出这个时代兵们的真实生活,又不能太“暴露”;其次,在和平年代,当战争远离了人民的中心生活,军事文学的边缘化现象便越来越突出,人们更多地关心与他们生活息息相关的话题。但是,即使在和平年代,军人仍始终保持着冲锋陷阵的姿势,他们把所做的每一件事情都当作打仗,而且十分投入,每战必胜。当他们离开军营之后,无论走到哪里,心中总怀有一种兵营情结,早已与他们血脉相融的老营盘,成为他们精神的家园,高亢的口令声像一首深沉的歌,缭绕着他们一生……。
我就是他们其中一个,我不可能走出与自己生命相连的老营盘了。
在今天,有多少人关注兵营?有多少人了解他们的无奈和尴尬,了解他们对祖国的忠诚和执着?没有,真的没有多少人了解他们。那么,我,有什么理由不去写他们?写他们就是写我自己!
两三年来,我固守着军事文学的阵地,寂寞地写。从1998年至今,我的小说有十几篇被《小说选刊》、《小说月报》转载,有6篇被改编成影视剧本。中篇小说《老营盘》获第四届全军新作品一等奖。
我还要固守下去,固守一份宁静和真情。毫无疑问,军事文学的寂寞,可能是长久的了,这对作家的耐力是一种考验,而我毫无疑问要勤奋地耕耘下去的。当然,耕作并不一定有硕果,正像农夫一样,即使今年颗粒不收,明年也决不会让田地荒芜,仍要躬身播种。有一天,我会扶犁倒下,倒在自己千百遍翻耕的土地上,倒在自己殚心构筑的精神家园里。而我那方方正正的墓地里,一定会有高昂的口令声,日夜嘹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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