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和尚奉方丈法旨去做一件事。一个和尚叫了空,一个和尚叫了尘。
迢迢的路两人仆仆的走。
路上有很多风景。风景都很美。两人看了,很羡慕。了尘羡慕得难受。可,那是红尘,不是他们的世界。
了尘是师兄。了尘心里难受得受不了。他想,师弟小,一定比他还要难受的。
了尘就对了空说,师弟,给你讲个故事吧!了空说,好啊,我正闷着呢!了尘说,这是师父给我讲的。
了空抬眼望了下师兄,师兄眼里很暖,师兄就讲了。
说有一和尚坐禅。只要他一坐下,一用功,就发现有一头很凶猛的狮子在他跟前跳舞。和尚想甩掉,可怎么甩也甩不脱。功用得越厉害,狮子的舞跳得越疯狂。
和尚虽有些怕,但心里却高兴得要死。因为狮子是文殊菩萨的坐骑。文殊是智慧的化身呀!和尚想,一定是我修行得好,修练到一定程度了,文殊菩萨在向我暗示,给我显灵呢!和尚把他的发现告诉给师父。师父是得道的高僧。听了什么也没说,只是交给和尚一把刀子。和尚不敢接。师父说,文殊是菩萨,她的坐骑不是凡物,绝对是有灵性的。师父说,假如你用这把刀子能杀死它,就说明这狮子是魔;若杀不死,就说明这个狮子是真的。不信你就试试看。
和尚信了师父的话,又一次坐禅。那狮子又来了。功用得越厉害,狮子舞得越激烈。和尚见狮子舞得忘乎所以,心想,时机来了,就猛地挥刀向狮子刺去……了尘讲到这儿,问师弟,你说刺在什么地方了?了空说,也许刺在坐禅和尚的腿上了。
了尘自语说,是刺在狮子身上的。接着就问了空,你怎么知道是刺坐禅和尚腿上的?了空说,我想,狮子是虚的,和尚的腿才是真的。
了尘没有吱声。
了空说,我说的不对吗,师兄?了尘说,师父只给我讲到这儿,让我参。到现在,我还没有悟出来呢!两人不吱声了,又走。
前边是条河。很宽,三四百米的样子,很空旷。水浅着流,清清地,有鱼在幸福地游。
一女子立在岸上。女子二八年纪,着一双红绣鞋,一条葱绿的灯笼裤。火一样燃烧的袄儿。女子有一条长辫子,梢儿调皮地指着风向。
女子看样子想过河。想到那岸去。那岸有很多的花,红的,黄的,蓝的……反正比这岸多,好。看女子的鞋,就知女子怕水,女子的鞋很新,鞋上绣着几朵桃花,很鲜,正热闹地开。女子只好站在岸边,瞅着那岸的鲜艳和缤纷,揉着自己的袄角。
了尘看到了,先叹了声,然后唤了声阿弥陀佛。
了空没有说啥,只是看着女子。
了尘望了下师弟。了尘想告诉师弟,咱是出家人,四大皆空呢!了空没有停留走了过去。来到女子跟前。他打揖念了句阿弥陀佛。然后弯腰背起女子。
女子很诧异,但女子很高兴。她很老实地伏在了空的背上。
了空下了水。女子知道,水一定很凉。从岸上那缩着绿的草儿,女子就明白,刀子一样凉呢!了空看了眼水,水很清,波澜不惊地流,有鱼在悠闲地游,鲜活了水。
了空背牢女人,在水中扯着走,哗啦,哗啦。
了尘望着了空的背影,双手合十,念着阿弥陀佛。很虔诚,很虔诚……岸终于到了。了空放下女子。
女子说了声,谢谢你,师父。
了空唤了声,阿弥陀佛。
女子想和尚没听清楚呢,就又说了声,谢谢你,师父!了空又唤了声,阿弥陀佛。接着,又往前走。
了尘一直随在师弟的身后。
女子的身影在他们的身后飘起来,红红的,一朵云。
了尘就把拉长的目光收起来。了尘就望着一直走路的师弟。了尘想,师弟会说的。
了空在走。
了尘跟着走。了尘想,师弟,你六根未净呢!出家人怎能招惹红尘呢?哎,你这样修行,很难得道,很难成佛呀!了空只瞅着前方的路。走。
了空头上有了汗珠,了尘想,师弟,你心虚呢!了尘就开口了,说,师弟,出啥汗呢?了空说,热。
了尘说,是热。
了空瞅了下师兄。从师兄的眼光里,了空什么都知道了。了空笑了一下。很无奈。
了尘说,师弟,刚才你知道你干了什么了?了空说,我什么也没干呀!了尘说,你干了。
了空说,我没干。
了尘问,你忘了?了空说,我忘了。
了尘说,师弟,你背一个女子过河呢!了空噢了一声说,对了,我背了一个女子过河,不过,我背过河之后就放下了,就忘了。不像师兄你,现在还背着呢!了尘没有吱声。
了尘知道师父为什么给他起法号叫了尘了。了尘也知道,迢迢的路他只有仆仆地走了。了尘感觉他心里难受,了尘就念了句阿弥陀佛。
了空知道师兄这是在渡自己呢。其实,自己怎么能渡自己呢?除非船。
路上哪有船呢?只有风。
了空就笑了。其实人间有风就够了。
了空也随着师兄,念了句阿弥陀佛。
正有大朵大朵的风在路上开花。了空知道那是莲花。洁白的莲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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