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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的离婚 作者:寒露

 

  谁都知道现在的婚姻不可信,谁还信谁傻。

  从没有想过自己会变成这个样子!我是说小时候,准确地说是在少女时代,再早些我是没有思想的。我现在厌恶自己,厌恶自己的举止,厌恶自己的身体,甚至厌恶一切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

  我是个唯美主义者,应该是这样的。但现在我不太确定了。我的恶行已经让我对自己彻底失去了判断力。我喝酒,我抽烟,我闹离婚,甚至还巴望着在没离婚前能爱上个什么人——为此,我曾为自己创造过无数次的机会。这不是坏女人是什么?在大家眼中,好女人决不会犯中间的任何一个事。这是错误,这些个全是错误。但我不管,只是任性地肆意生长,不,应该是肆意地老去。

  我能感觉到自己老了,在容光焕发的年青时代里,我已经是明日黄花,青春不复了。我的眼角开始有了细细的皱纹,那双眼睛已经有两年多的时间里没有发出异样的光,我的嘴巴开始学会总是紧闭着,心情也总是出奇得让人琢磨不定,而,面对爱情,我早就没了信心,不是对自己的长相,而是对于激情。

  没有了激情,我还能做什么!我能感觉到愤怒的火时不时在我原本没有亮光的心房里忽暗忽明。我像一个旁观者一样看着自己或独行在喧闹的大街上,或是坐在闲置了许久的书房里愣着出神,或是在酒精的作用下哭闹着寻找某种寄托——精神的,肉体的。

  我已经习惯把这些当成生命里的激情。

  “年纪轻轻的,就有些不正常!”这是我现在租住房的那个胖胖的女邻居在某一个夜晚,不,是凌晨,在被我的哭笑吵醒,用铁锤般的胳膊砸开我的大门后,对我发表的最后一句宣言。

  那一瞬间,我被人宣判了!我竟然被一个对我一无所知的胖女人给宣判了!这是我的羞耻,那句评语足以让我心灵覆灭在不解中。

  我真的不正常吗?这是三个月以来,我最常问自己的话,有时我会喃喃自语地把句问话无聊地一遍遍地重复着,直到自己惊觉已经说出了声音。

  我是要疯了。这是注定的。我妈说在我极小的时候,就有一个瞎子给我算命,说我三十岁的时候,不是大有所成,就是疯了的。

  我相信后者。说真的,我喜欢后一种结局。你想啊,我进了疯人院,不用再像黄牛一样地工作了,不用再整日琢磨别人的表情,不用再有无知的梦想,甚至,人民币在面前都会变得无力无用了,这多让人感到痛快!那些不管熟悉我的或是听说过我的人们,都会多一次晚饭后的以我疯狂为主题的家庭讨论。我能想象那时的他们会是兴趣盎然的,间或有些女人感慨地说上一句“得得太可怜了!怎么会这样呢?”,或是指着他们的儿女说上一句“你们看到了吧,不循规蹈矩地活着就会变成像得得一样的疯子。”也许,还会有些作家朋友因为把我由正常变为疯子的过程写成一部长篇小说,从此出了大名,又赚足了版税,甚至还有可能被改编成剧本,在电影电视里热播。朋友名利双收的同时,我也在十几亿人中都有了某种说不清的地位。

  这样很好。我喜欢这样。

  可,事情会变得这么简单吗?我设想过,如果我疯不了,只是有些轻微的精神病,还有些认知世界的能力,那么,面对那些投来的鄙夷的目光,我能坦然地继续我的自主行为吗?或者,我是彻底的疯了,但我出了名后,我自己却还傻呵呵地被精神病蒙在鼓里,那我不是很吃亏吗?前思后想,我为自己做出了决定:暂时还不能疯掉。我说的是暂时。但,除了疯掉,我还能做什么?继续陷入无知的酒醉中?继续做哲理状找人疯狂倾诉?还是继续一个人呆在这个令人窒息的无人空气里?“程得得,电话!”楼下小卖部里传来的大呼小叫。

  我只好懒洋洋地从被捂得滚烫的椅子里站了起来,理了理了头发。这是我必须做的,面对陌生人,我不能总以异类的状态示人。

  其实我够另类的了,这个社会里还有几个人没有手机没有电话?可我就没买,我喜欢没有通讯和外界干扰的生活。不过,这也苦了楼下的那个干瘪的小卖部老头。

  当然,有钱赚,他也乐意着呢。

  我结婚两年了,我说过了么?这不算长,对吧。好多人都结婚几十年了,似乎还有金婚银婚钻石婚一说。我管不了,我的婚姻注定生存不了那么长时间。我是只属于我自己的,不可能属于一个家庭,属于别人,不管那个男人是多么有魅力。

  是的,是的,我用的是“那个”,是那个男人。在我看来,男人只能是生活中的附属品,不能成为生活的重心或全部。可是事实上,在结婚之初,我依旧把所有的时间所有的热情投注在家庭中。我喜欢这个家是由我一点点装扮起来的。我买菜做饭洗衣熨衣,甚至帮我的老公擦亮皮鞋,半夜起来给他做夜宵,为了做好一道菜给妈妈打无数个电话。

  现在想来,这一切都那么虚无那么可笑。因为这些都是我不愿做的,往大里说,女人都不愿这么做。“女人可以在付出中得到快乐。”有人这么说。我想,这是男人的论断,是为了让女人付出得更心安理得一点,和古时的皇帝为了管束老百姓的思想一样,发明了各种宗教。这是居高临下的一种姿态,它让我觉得厌恶,比厌恶自己还要深得多。

  实质上,我也知道,男人和女人永远都不会是平等的,这个世界注定了女人只可能是男人的肋骨,是男人归家后的一种摆设和安慰。可悲的是,女人们大都习惯了这种附属的生活地位,她们寻找快乐的方式让我觉得可笑:男人抹抹嘴巴说“这个菜做得很好”,穿着光鲜的衣服交际应酬回家后说“你买的这套西服不错,他们都说我穿着合适”,或是入睡前对孩子们说“向你们的妈妈学学,帮爸爸倒倒洗脚水并不是什么可耻的事”……诸如此类。但这些男人们做出的表面化的东西足以让好多女人得到快乐,准确地说是一种被承认和一种被满足感。

  我不想要这些。我只想离婚。

  “得得,你是不是有男朋友了?我们以前不是很好吗?”我的丈夫坐在那里对我说。我看看他,觉得对他说什么他都不会理解。我只有沉默。

  “你看,我们年纪都不小了,好不容易走到一起又为什么要离婚呢?”他摆了摆手,表示不理解。

  我又看了他一眼。他竟然连我们为什么要离婚都不知道?天哪,面对这么个男人,我怎么能说得明白解释得清楚了然!“你是个商人。”我说。

  “商人怎么了?商人就不该结婚,就该经历离婚?”他为“商人”这个词感到愤怒了。是啊,商人怎么了?是商人并没什么过错。他说得有道理。刚才我想说什么的?竟然一点都想不起来了。这让我为那句话感到羞愧。为了掩饰尴尬,我站起身来,把音响打开,放进去一张美国唱诗班的宗教歌曲碟片。

  音乐响起来了,但愤怒并没有离开他。他生硬地喝了一口我给他泡的茶,双手放在膝上使劲地揉搓着,像个六神无主的孩子。

  “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愣了半天,他问。我看到他的眼睛有泪光在打转,这真让我受不了。我最受不了男人的眼泪,我要哭了。

  “不为什么,为了一种生活的感觉。我觉得你不适合我,我也不适合你。”我想了想,决定用“不合适”来表达我的想法。

  “不合适?当初我们结婚的时候你怎么不说?”他又生气了。

  是啊,当初我为什么不说,非等到今天说!我也生气了,为这段婚姻的发生生自己的气。

  “当初?每个面对别人求婚的女孩都会是激动的,不清醒的!”我气呼呼地坐了下去。椅子发出了痛苦的叫声。我忽然强烈地感觉到,一场来势凶猛的吵架在所难免。可这偏偏又是我不想见到的。于是,我又站了起来,打开冰箱,找出几瓶啤酒,打开其中两瓶,给了他一瓶。

  他接了过去,一古脑喝了半瓶后,抹了抹嘴角的泡沫,继续说:“我对你不好吗?你说说良心话。”他的口气明显缓和了。酒真是个好东西。

  “不,你对我很好。我知道你很喜欢我。”我也喝了半瓶酒,想和他的状态保持一致。

  “那你为什么还要和我离婚?”他张大了嘴,用无知的眼神望着我。

  “我就是想离婚。”我觉得自己词穷语尽。应对这种谈话,我是第一次。一种强烈的无助的感觉袭击了我。我看了看台灯,台灯正悠闲地发出黯然的黄光。我讨厌这种昏暗的感觉。可这是深夜,没有阳光照进来的任何可能,我只能忍受。

  “为什么?究竟是为了什么?你就是给我一个理由也好!”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我的固执,除了问为什么,他实在是无可奈何。

  我忽然觉得他很可怜。同时,我越发觉得自己是个可恶的女人,是一个不可饶恕的罪人。

  “得得,跟我回去吧。我们回家吧。这儿什么都没有,哪里有家舒服呢?”他把那瓶酒全部灌到胃里后,轻声地无力地对我说。

  泪水汹涌而出。我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个对我非常有诱惑力的想法。我无法漠视那个让我苦心经营了两年的家,那里记录了我成长的一段历程,记录了我曾经的梦想和期待。我的脑子里出现了那幢房子,那个蓝白相间的漂亮厨房,那个用地板隔起来的榻榻米,还有贴满杉木条的阁楼卧室。

  眼泪真实地流了下来,这让我躲藏不及。伴之而来的还有全身的抽搐,这是我始料未及的。这让我更为尴尬,像是个妥协的信号。庆幸的是,我很快便清醒了,脑子里不再有美好,开始想象将来的日子。无休止的争吵、被压抑的愤怒,还有没有尽头的家庭琐事,我离婚的信心又卷土重来。

  “我喜欢那儿,但我不能回去。我已经回不去了。”泪水依旧对我不依不饶。

  没想到他的眼睛蓦然亮了起来。

  “没关系,你是不是嫌这里的书不好搬运?找一家搬家公司来就能解决。那些已经交了的房租,我可以去找房东要回来。这些新的家具,我们也可以拿回去,家里不就更好看了么?”他居然在我的眼泪中看到了复合的希望!我摇了摇头,不置可否。我不忍心再打击他,但我又不得不这么做。

  “不。我喜欢现在的生活状态,我不想再重蹈覆辙。即使我跟你回去,不愉快的事情还是会接连发生。我不能再反反复复了。这是对你的折磨,同样,我也受不了。”这一刻,我清醒地看到了未来。

  他重重地把啤酒瓶掼在桌上,刷的站了起来。我听到了玻璃破碎的声音。我知道自己将要面临什么,是和玻璃破碎一样尖锐的大嗓门的吵闹。

  我错了吗?在闹离婚的这半年来,我一直在问自己这个问题。但我得不到答案。这是必然的。因为事情还未结束,我看不清楚结局的好与坏。于是我用生活状态的不同来说服自己。人的一生可以选择的事情很多,但面临决定选择的时候只有几次。而在这几次的选择中,无论你选择什么,你的人生都会被彻底改变。我现在需要改变吗?我想是的。那我就要离婚。

  可是我低估了社会的能力,一个人的离婚并不属于一个人,就像一个人永远不能完全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一样,无论这个人是拿破仓还是我。我要面对自己,他,我的爸妈,他的爸妈,我的姐姐,他的姐姐。

  “得得,他对你还算不错,至少他没有在外面拈花惹草。”“得得,你不该有那么多的梦想,那么多女人不都熬出来了吗?”“得得,结婚两年后本来就是一个危险期,只要平静地度过去,自然会好的。”“得得,你在最后做决定前一定要想清楚啊,一个离婚的女人独自要面对的压力,是你现在想不到的。”……这是怎么回事?结婚离婚无非就像吃饭穿衣一样,是自己要亲自做的,凭什么要无休止地听着劝合不劝离的好言好语?离婚本身就是个可耻的事?周围人似乎都这么认为,连我的思想里都布满了青筋似的负疚。这种负疚来自对于那个家庭的不舍,来自对将会成为我前夫的男人的莫名的担心,甚至来自于外界看待离婚女人的担忧。

  我是有些担忧,在混乱的离婚状态中,我看不到未来的脸。有人说未来是自己创造的,如果我永远摆脱不了现代婚姻,我想,我永远不会有梦想中的未来。

  “得得,你到底需要什么样的生活呢?”姐姐的一句话让我惊醒。是啊,我到底需要什么样的生活和未来呢?我也不知道,因为我为自己设计了好多种的未来。

  我喜欢流浪的生活,喜欢居无定所。如果我能够的话,那我会背上一个漂亮的大的甚至超过我个头的旅行背包,去我想去的每个城市或是世界各地的边边角角。

  每到一个城市我就先找一份工作,然后利用休息日到处观光,像一个真正的观光客。

  等我赚够了下一次旅行的费用,我就再次出发,沿着高速公路或是羊肠小道走向另一个新奇。这时的我,根本不用担心金钱,赚钱只是支持流浪生活的必要手段,再也不会成为我争抢的目标。

  留学的生活也不错。这是个很流行的事情,但我和他们的目的不同,我想让余生都在留学中度过。一个人读一辈子的书应该不是什么不能实现的事吧?千万别说我好学,其实我喜欢在校读书的那种感觉。每到新学年就能拿到你没读过的新书,上面还散出一阵阵好闻的油墨香。坐在课堂上,当你饶有兴味地听着讲师的课时,那种感觉有多神圣!闲暇之余,捧上一本闲书,最好是小说或散文,漫步在校园的草坪上,夕阳斜斜地照在你的身上,为你在晚霞中勾勒出一个油画人似的金边,这时,你要做的,就是坐下来,看看周围惬意的男男女女们,读读书,或者期待一次浪漫的邂逅。多美!极不现实,对吧?你们都会嘲笑我,嘲笑我的未解的少女情结,嘲笑我对生活本质的无知。我不怪别人,我一向都是一个怪物,总是纠缠在不可认知的情绪里,不能自拔。

  听多了家人朋友的劝阻后,极深的孤独感包围了我。我找不到认同感,找不到同谋。是的,就是“同谋”这个词。现实越来越不利于我,同情和安慰这两个孪生兄弟躲在远远的角落里向我冷眼嘲讽着。离婚就像我自导自演的一出闹剧,甚至可以说是一个阴谋,因为离婚只是我一个人的意愿。他不愿意,他们也都不愿意。

  可是,为什么呀?感情不是相互的吗?当我觉得爱情再也不会光顾这个婚姻的时候,为什么不能放弃它?难道我没有这个权利吗?我只能忍受或是压抑自己?有一长辈在劝阻我的时候说了这么一句话:“你看我和我的妻子,我们从结婚到现在都几十年了,从来都不谈爱情,不也是过得好好的吗?爱情是什么?能相互体谅包容,那就是爱情。”是啊,爱情是什么?我怎么没有找到?或许,爱情本身就是一个美丽的骗局,说好听点,就像一个成人童话,我们只能梦想,谁也别指望能得到。

  可我不甘心哪。诗人们可以为爱情生活一生,画家们可以在爱情的美丽中找到不朽的灵感,我为什么不能够?我又不是弱智,也不是那种丑得没人要的灰姑娘!我也曾想过着平凡的一生,结婚、工作、生孩子,然后看着孩子们一天天长大,直至老去,成了婆婆,成了外婆,最后在子孙满堂的虚荣心中死去。可这些一目了然的生活让我觉得害怕。一个大大的问号总盘绕在脑中:每个人都必须这样吗?这样的人生有意义吗?我对那样的将来感到惊恐。全然不是对不可知事物的害怕,而是因为这样的生活太清楚了,清楚得让我没有惊喜,没有期待。

  这怎么行!好不容易活在人世间,难道就为了去重走已被前人踩踏过无数遍的,现在仍然人潮涌动的路?我喜欢清静,我只是想重开一条路。开路总会有荆棘的,这我知道的,我已为此准备好了一把镰刀,准备着披荆斩棘,等待着收获。

  只是,我不知道这把镰刀能用多久,能陪我走多远。又或者,会伤痕累累地和我一起无功而返?天知道。

  “……你简直不可理喻!就因为我是一个商人?就因为我是一个不懂得你感觉的人?你知道吗?我相信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人会懂得你那些所谓的脆弱的感觉!感觉?哈哈……感觉是什么?!感觉是狗屁!”五分钟过去了,他的愤怒仍未消失。

  我怔怔地坐在那儿,并没有完全把他的说话放在心上。我心不在焉地想着一些杂事,比如我的花两天没浇水了,厨房里的铁锅里还放着昨晚烧的半锅青菜汤什么的。我还是一个平凡的女人,不是么。

  “程得得,你给我听着!”他的一声大吼让我全身哆嗦了一下,“不管怎么样,你必须得给我一个离婚的理由!不管是什么。你可以说我不够善解人意,可以说在外养了小老婆,可以说我克扣你的家用,甚至你可以说我性无能!但,必须得有一个理由。”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他的嗓门终于小了些,这让我一直跟着他嗓音高低而不断上下起伏的心稍稍平稳了。房间里终于又可以听到令人宁静的音乐声了。

  我看着他,忽然觉得很陌生,就像一个初识的男人。他说的话让我觉得陌生,他长得也不好看,身材也不够魁梧,他的五官个个都分布得很奇怪。当初我为什么要嫁给他呢?我想不明白。

  大概是刚刚吵闹得太厉害了,他咳嗽了两声,把我从胡思乱想中拉了回来。房间里太安静了,这可是两个人在的时候。我试着打破令我们都难堪的沉默。

  “对不起,我不想伤你太深,但我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你也不能生活在一个没有爱的家庭里。那跟行尸走肉有什么区别,对不对?我刚刚已经告诉你我的离婚理由了,就是因为我想改变现状,不想再这么生活下去了。那种感觉不对,让我无法忍受。”他又要开口吵闹了,因为他打算从椅子上站起来。我摆摆手赶紧制止了他。

  “我们不要再吵下去了。在分手的时候,我们能不能都平静下来,不要只讲过去。老是陷入美好的回忆里也不能把我的感觉找回来。难道就不能安静有序地离婚吗?非要闹得大家像个仇人一样?”我直视着他,像是一个与此无关的朋友或是法官。

  “嗤”的一声,他竟然笑出了声!“平静?你让我在妻子无缘无故想要离开我的时候平静?如果我平静了,你就心安理得了?你就快乐了?平静!平静意味着我在乎这一切!”我看到他的双手有些颤抖。

  “不,你错了,你不是在乎我,而是在乎你的自尊被我伤害了。如果我给你一个暗示,你主动向我提出离婚的话,我想,你可能比我还要残酷无情。”我挑衅地看着他,目光里充满了令我自己都不解的理性。

  他站起来身来,狠狠地瞪了我一眼,说:“给我一个我能理解的离婚理由,要不,别妄想家里的任何财产!”然后推门走了,临走时还没有忘记拿走那个整日装满电话和人民币的皮包。

  天哪!家产!太可笑了!泪水再一次淹没了我。但庆幸的是,我再也不会厌恶我自己了。此刻,我穿着美丽轻柔的睡衣,梳着松松的马尾,听着安详的乐曲,这一切不是美好的么?我关掉了台灯,把自己置身于无边无际的黑暗中,听着冥冥中传来的天籁,巴望着在慢慢平复的创痛过后走向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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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1-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