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部集子里的所有作品,不仅在思想倾向上显示出对祖国传统文化执着的热爱,而且从艺术方法到描写技巧等各个方面也显示了求朴素不尚华丽的倾向。虽然就艺术成就而言这些作品的高下是有参差的,但我们仍可以说,这些作品都找到了与自己所表现的内容相适应的恰当形式。《望君早归》于朴实中渗透着浓烈的感情色彩,有着强烈深沉的悲剧性感人力量;《留学生:你?我?他?》在较为宏大的结构和细致的描写二者的紧密契合中,包容了堪称丰富、复杂的思想内容,反映了几代台湾人的生活面貌;《彼岸》以与经济恐慌相伴而来的“失业”风波引起的家庭动荡为线索,展开了对留美华人在异国的朝不保夕的命运的反映。可贵的是,作者选择了从人物精神世界入手这样的视点,而摒弃了表面化的对生活外在事件的描摹;《金鱼族的末日》事小而意丰,在“乡村与城市”的矛盾观念之上,又设置了“人与金鱼”的对比这样具有象征性的观点,亦富有回味余地。此外,象《小木屋》《浅水湾之恋》笔调轻灵,清新可人;而《悲剧脚本》则在貌似缓慢拖沓的生活节奏中,暴露鲜血淋漓撼人心魄的惨痛事件,看去不动声色,其实内力丰劲。几部作品,在艺术上各具风采。
透过这些作品,最突出地让人意识到的是,今天的台湾人尽管在文化素养、世界观、人生观和生活哲学,以至民族意识、乡土观念上都受到来自各方面的影响而发生着变化,但台湾作家的笔触却对人们身上保留着的炎黄子孙的精神因素表示出一致的同情和赞赏。这种感情通过赞美古朴淳厚的民风,自然、和谐、恬静的“田家乐”的意境流露出来,尽管它们仍然不过是自给自足的小农经济的意识及人生理想,但从《金鱼族的末日》中庆火夫妇的“返朴归真”里,从《留学生:你?我?他?》中周老夫妇的“回归意识”里,从那些对于温暖友善的人际关系和传统伦理意识的真诚向往中,我们看到了牢固深厚的传统文化对几代台湾人的影响,这种影响使他们不同程度地对西方现代文明抱有抵触和排斥的态度。不论这种态度在哪种意义和哪种程度上是值得肯定的,至少它说明了传统文化作为一种精神纽带,的确是滋生民族感情和爱国感情的强大力量。正是在这一意义上,作品所流露的感情倾向引起了我们深深的共鸣。
应该感谢用自己的笔给我们带来台湾和海外同胞生活信息的作家们,他们的作品不仅使我们体验到了受共同文化养育熏陶的人们之间那种如丝如缕在在不绝的精神联系的强大力量,也使我们深切地感受到了来自海峡那边的乡情。
(《台湾中篇小说选》,人民文学出版社一九八三年六月第一版,1.45元)
品书录
钟友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