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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天的布拉格,捷克斯洛伐克人民引以为骄傲的格拉达区斯拉夫教堂与艺术雕塑沐浴在金色的阳光下。在薇诺拉迪医院,一位一头银发、长着一对深邃的大眼睛的长者获得了一九八四年诺贝尔文学奖。他就是捷克斯洛伐克诗人雅罗斯拉夫·塞费尔特(Jaroslav Seifert)。他毕竟太老了,八十三岁了,当有人带着法国香槟酒去告知他这一消息并祝贺他时,他起始不甚了然。后来,他懂了,明白了,这是对他一生诗涯的最高奖赏,他说,“谢谢,我非常、非常高兴。”当人们问他八十五岁的妻子玛丽·塞费尔特时,玛丽回答说,“我想我并不怎么感到高兴。要是他身体健康,我会更高兴些的。”
塞费尔特十月六日因心脏病和糖尿病而住院。他是捷克斯洛伐克第一位、也是五年来第三位中欧作家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荣誉。波兰诗人米沃什和诞生于保加利亚的小说家卡内蒂分别获得一九八○和一九八一年诺贝尔文学奖。
在瑞典学院正式宣布前,瑞典报界盛传法国女作家尤瑟纳(Mar-guerite Yourcenar)和南非作家戈迪默(Nadine Gordimer)可能获奖。瑞典《每日新闻报》列举了法国小说家西蒙(ClaudeSimon)、法国诗人勒内·夏尔(Rene Char)、阿根廷作家博尔赫斯(Jorge Luis Borges)、墨西哥作家富恩特斯(Carlos Fuentes)和帕斯(Octavio Paz)、秘鲁小说家巴尔加斯·略萨(Mario Vargas Losa)、联邦德国作家格拉斯(Gun-ter Grass)、英国作家格林(Graham Greene)、中国作家巴金为诺贝尔文学奖金的可能的遴选者。《每日新闻报》在文章中提到了捷克诗人雅罗斯拉夫·塞费尔特的名字,该报认为他是最可能获奖的作家。
果然,十月十一日正午瑞典学院正式宣布的获奖者正是这位在捷克出版了三十本诗集的诗人。
塞费尔特一九○一年九月二十三日生于布拉格的工人区。一九二○年当他才十九岁时出版第一部诗集《淌泪的城市》(A City inTears)。他曾经访问过巴黎,法国现代诗人《醇酒集》作者阿波利奈尔和超现实主义作家、《傅立叶颂诗》作者勃勒东对他影响极为深刻。塞费尔特在二十年代和三十年代作为先锋派诗人享有盛誉。但是,他一直从事新闻工作,即使在法西斯纳粹占领时期,他还在办报,撰写爱国主义的诗歌。一九四四年,他献身于抵抗运动,写了一首诗,名叫《石之桥》(Bridge of Stone),号召振奋民族精神。一九六八年他反对苏联入侵捷克斯洛伐克,是《七七人权宣言》的签名人之一。他曾经说过,“如果一个普通的人沉默,那也许是一种战术,但如果一个作家沉默,那他就是在欺瞒。”
一位捷克剧作家称他为“人民的真正的声音。”
瑞典学院在宣布这一授奖时,指出,“他的诗歌充满了新鲜感、声色之欲和丰富的创造力,描述了不屈不挠精神的解放力量的形象,表现了人的多方面的才能。”
虽然晚了些时日,捷克斯洛伐克报纸也赞扬了塞费尔特“对人类为社会正义而斗争所采取的积极态度。”“他的作品适应时代的需要,描述了生活的崇高的价值。”
《红色权利报》说,“塞费尔特的作品在我们的诗歌的宝库中占有永恒的位置。”该报说,“在纳粹占领的困难时期,他的诗歌对于全民族来说,是一种鼓励。”“塞费尔特讴歌的是反纳粹的布拉格起义、红军、母亲、童年、家园和祖国。”
一九八○年纽约的捷克斯洛伐克艺术与科学社出版了由林·考芬翻译、哥伦比亚大学斯拉夫语教授哈金斯撰写序言的诗集《布拉格纪念碑》(Prague Monument)。一九八三年八月衣阿华市“催促我们前进的精神”出版社出版了一本由汤姆·奥格拉迪和保罗·贾格西契翻译的六十四页诗集《钟之铸》(The Casting ofBells)。他最近出版了一本回忆录。书名题为:《世界上所有的美》(All the Beauty in the World)。
塞费尔特的诗作都是用捷文写的,诗人运用韵律十分富有音乐性,融合了捷克民歌中许多优点与传统。但是,他整个诗歌的倾向却是超现实主义的,十分难以翻译成其他文字。他有一首诗作:《关于布拉格的十四行诗,作品第十五》(Sonnet Number 15 on Prague)。简·赫茨菲尔德一九七五年将其译成英文,现转译成中文如下:
布拉格!她有美酒的韵味,
虽然展现在我眼前的是一片瓦砾,
虽然家庭的命运驱赶着我,
使她的土地染上鲜血。哦,别
我会遗弃她吗,虽然所有的人遗弃了她!
在这儿,陪伴着死者,我等待着,耐着性儿,
从早春到严寒之末,
默然地等在门口,直到时间摇醒她。
虽然仓<SPS=2068>的哀鸣引来了死亡与哀悼,
虽然上苍视而不见,
他睫毛上挂着一滴清泪
在我们的屋顶上燃着魅美——这高悬着的诅咒。
在这诗句中,用我的整个身心,
我为你而歌唱,我的爱!
爱德华·奥泽斯翻译了《现在,再见》(Now Goodbye),这是人们目前所能了解到的他的少数几篇诗作之一:
在世界上成百万首诗歌中
我只写了寥寥数行,
也许并不比蟋蟀的唧唧声高明多少。
我明白。请原谅我吧。
我正走向我的末日。
它们并非是踩在月尘上最先的脚印
有朝一日它们闪烁发亮的话,
那不是它们的光彩。
我多么热爱这语言呵。
使沉默的嘴唇颤抖的
会使热恋的年轻人拥吻
当他们漫步在洒满霞光的田野
在日落之时
迈着比在热带还要悠慢的步子。
在开天辟地之时,
诗歌就与我们为伴
就似同情爱
饥饿,瘟疫,战争一样。
有时,我的诗令人困惑地愚蠢
但是,我不辩解
我相信,寻觅美句
总比谋害、杀戳要好一些。
诗人善于歌唱春天,讴歌自然,崇尚爱情,抒发对故土布拉格无限深情的爱恋:
布拉格从她所有的窗扉
凝视着
她自个儿
微微地笑着,幸福地……
关于行将来到的死亡,诗人吟唱道:
死亡很快就会踢开门扉
闯进来
刹那间,惊起一阵恐惧
我将停止呼吸
而且永远
一九八○年诺贝尔文学奖金获得者、加利福尼亚大学伯克利分校教授米沃什说,瑞典学院的选择“强调了我们那部分欧洲的文学文化的价值”。“对于我来说,这是个提醒人们的机会,我们那部分欧洲应该由我们自己来管理,而不要外国占领。”
美国史密斯大学教授俄国文学的玛丽娅·巴纳奇说,“塞费尔特是一位伟大的诗人,是捷克诗歌伟大传统的代表,他得到诺贝尔文学奖是当之无愧的。”“他是二十年代成名的出类拔萃的诗人中最有才气的,他汲取了日常生活中的营养,而赋与他的诗作以精美的民间歌调的色彩。”
康奈尔大学俄国文学与比较文学教授乔治·吉边评论道,“我很高兴世界终于认识了这位诗人。他是捷克诗歌界的一位伟大的长者,他融合了弗罗斯特和卡明斯的特点。”他说,“塞费尔特的早期诗作时而含有一种忧郁的调子,而近作更接近口语,充满了激情。他写了一组关于布拉格的诗歌。到了生命的晚年,他重又回到爱恋布拉格这一主题上。”
塞费尔特最近写了一首《失乐园》的诗,诗歌描写布拉格一座古老的犹太墓园。塞费尔特并不是犹太人,但是他对于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被屠杀的成千上万的犹太人以及犹太人的苦难和坎坷充满了同情之感,这种同情就倾注在这首关于墓园的诗中了。
印第安那大学斯拉夫语言文学教授勃洛尼斯拉娃·沃洛克说,“抒情诗人塞费尔特总是用一种音调悦耳动听的诗歌风格创作,这种音律可以直打进人们的心灵。”
国际文坛漫步
朱世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