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中的女主角叫萨拉·鲍德,家住佛蒙特一处小城镇,辛勤培育了两个孩子,是位贤妻良母。书中第一篇故事,曰《明镜》,是一九七一年初次执笔写下的。彼时她刚读完八年的文学研究院,和丈夫同去缅因州落户,儿子才一岁多;她不得不抓紧时间趁孩子熟睡的时候,投身于文学创作中去。其实她从小就酷爱写作生涯。多少年来,她边读书边学写作,这就是她的创作环境和基础。《明镜》是一篇饱含辛酸之泪的回忆录,化了作者四年光阴一再修改才写成的。小说中心人物是她的父亲,主要描绘女作家本人追忆她和父亲在一个下午共同去看马戏的情景。故事写得十分深切动人。也许这篇小说不宜让某些尚未成年的孩子阅读,免得幼弱的心灵难以承担父亲早死的超乎常人的悲痛。而年轻的父亲,倒不妨细读一遍,以了解父亲的形象能够在幼小的心灵中,起多么重大和永恒的作用。
第二篇故事《我未去过的地方》,写出了萨拉·鲍德的终身悲痛和遗憾。她对父亲的突然逝去,首先是不相信有这么一回事;她一直幻想着父亲的存在。接着是整整一个夏季的自我谴责——“我怎么能这样恶毒地对待他,不肯陪同他去这一地方或那个去处;我情愿和女友们躲在阁楼里学抽烟,故意把青豆留在菜盘里不吃,晚饭不称心一直可以闹到深更半夜都不入睡;他生前十分注意的每一细节都为我所破坏而使他为难。我若早知他活得如此短暂,我完全应该做个好女儿。”等她成长后无意中发现她父亲生前亲手用雪茄烟盒为女儿改制成的小椅子,又想起当年父亲警告她这椅子太不结实的话。如今人亡物在,而岁月却已流逝了二十五载了。
第三篇《面向前方》叙述的主题,转到萨拉的母亲身上,堪称为本书的最佳作。在小说里充满了对一位中年妇女在作心理剖析时的感情,时而怒火中烧,时而无限幽默,终以深厚的同情,对母亲不敢正视现实的弱点予以谅解。从正面看来母亲的一切都是正常的,但从反面观察则一切都成了杂乱无章——不说别的,单讲她母亲穿的那身礼服,便是穿得前高后低,鞋袜不整。在生活中,母亲处世也是顾前难保后的,不时表现出她的神经不正常,几乎闹到要焚毁房屋,撕裂身体的程度。按照萨拉的分析,这一切也许由于母亲年轻守寡所致——从家藏的电影纪录片上,就可以见到母亲在改嫁的婚礼上,衣冠不整,狼狈不堪的情景——这说明她的一生,总是处于分崩离析的境地。尽管母亲如此,每个家庭成员都按部就班地生活着,只有成年的女儿萨拉发现了生活中存在的问题。她同时也觉察到自己性格中的克己自律、胆大勇为的因素,能对一切软弱感伤之情进行顽强的抗拒,最后使读者看到这位纯真而英勇的姑娘的风貌。
这种性格在下一篇《另一世界》的主题中继续发展,故事进入到萨拉结婚后丈夫得病的阶段。看来似乎生活的旧事又将重演——男人被迫离家他迁,女方神经崩溃——可是她猛醒过来,决不重蹈母亲的覆辙。紧接便是《过道回廊》篇,女主角的坚强性格已逐渐形成,她本人也成为人生大厦的奠基石。虽然生活中的苦难与日俱增,却把她锻炼得更善于深入思考和保持丰满的感情了。她已有足够的自信,使死亡的威胁变成要生活下去的果断行动中无关紧要的蹭蹬。萨拉对躺在病房里准备作最后一次手术的丈夫说:“无论你飘流到另一世界的哪一方,我总能找到你的。我不管那个世界有多么广阔,我将不停地寻找你,永不止息地追踪,直到我们重聚的日子。”
这部短篇小说集的最后一篇是《爱犬之死和抢救》,是个鼓舞人心的篇章,行文幽默又富教益。故事说正当萨拉的丈夫在经受严重手术之际,一头钟爱的苏格兰牧羊犬也濒于死亡的边缘。这已是屡见不鲜的事情了,这个家庭每一天总要发生些意外的灾祸。男主人遭难之际,那头笨拙而又忠心耿耿的牧羊犬又几次濒危,都是女主人出死力把它救回来的。因为萨拉始终相信人世间没有不可挽回的事情,包括生命在内。她对弥补一切缺陷有坚定的信心,这使她笔下所写的故事,也颇能令人置信不疑。
《另一世界》这样的题材很可能写成浅薄轻浮,挑动人心的感伤主义故事,或纯粹用警句格言之类敷陈的文章。可是作者苏珊·凯奈却能恰到好处地写出既不浮夸,又能沉着描绘的日常生活,使这部短篇小说集成为卓越的文学作品。她的坚定笔调给读者带来信心和无穷的鼓舞。
这六篇小说前后写了十二年,在这冗长的岁月里,苏珊·凯奈在缅因州柯尔比大学边教英语边理家务,生下第二个孩子,写了一部神秘小说《怨恨的花圃》。她的习惯是两部故事同时进行构思,而且一贯如此。目前正在从事另一部神秘故事和一部严肃小说的创作。
在创作女主角萨拉·鲍德时,她灌注了自己的生活结构——两个同母异父的姊妹,生身父亲早亡,丈夫患有难治之症,自己生了两个孩子。她的丈夫也在柯尔比大学教英语,病也有了好转。她的母亲曾鼓励她上进,改嫁了二十五年来还一直读她女儿的作品。
(Susan Kenny:In AnotherCountry,The Viking Press,163P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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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