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平伯先生议论唐杨贵妃缢死之故实,认为白居易《长恨歌》其写马嵬之死闪闪烁烁、仙山楼阁飘飘渺渺,而其中“世所不闻”的秘密皆被前人瞒过了。白《歌》陈《传》(陈鸿《长恨歌传》)之本意,盖另有所在。若以“长恨”名篇,写至马嵬已足。《长恨歌》中何必假设临邛道士、玉妃太真呢?更何必假设分钗寄语,虚添一段异闻呢?诗后子虚乌有之事,皆为多余。故俞先生认为:贵妃根本未死于马嵬。当时六军哗溃,贵妃被劫,钗钿委地,诗中明言“救不得”,则正史所载赐死之诏旨当时决不会有。《传》言“使牵之而去”,贵妃是被使者牵去藏匿远地了。至唐明皇回銮改葬,更证实贵妃未死,《歌》中说的明明白白:“马嵬坡下泥土中,不见玉颜空死处。”觅尸竟乌有,后人求其说而不得,从而传说纷纭,皆牵强不合。《歌》曰:“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又道:“中有一人字太真,雪肤花貌参差是”。明言未升仙做鬼,而且点出“人”字。至方士访见太真归来朝见明皇,持回铁证有二:一为钿盒金钗,二为天宝十载密誓之语。钗盒或可偷盗拾取,而密誓之语殊难臆造。值得注意的是,陈鸿作《传》,惟恐后人不明,特为点出:“世所知者,有《玄宗本纪》在。”而“世所不闻”者,今传有《长恨歌》。旨意甚明,是分明暗传贵妃未死之意。
俞先生考证贵妃未死的具体议论,已见载上海古籍出版社新近初版的《论诗词曲杂著》,是书汇集俞先生一生对音韵文学研究的全部论著。
补白
盖国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