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波提一度被誉为新闻文学界后起之秀,不为无因。他十七岁时即在几家大杂志如《纽约人》、《大西洋月刊》等刊载作品,从此得到声誉。他以一种崭新的姿态、大胆粗犷的文笔,寓现实于虚构,最后创立了他的“非虚构”新闻小说体,为美国文学独辟蹊径,而步入文坛。他的文字打破南北文学的陈规,萌发新意,为编辑与读者所瞩目。从他的自传性小说《圣诞节的回忆》(一九六六)和《感恩节的来客》(一九六九)中,不难看出他自幼受到南方小镇时髦家庭的熏陶。母亲是新奥尔良的交际花,父亲则是个不事生产的画家,父母离婚后造成卡波提颠沛流离过着寄人篱下的生活。他不得不发愤自学成材,很早就进入生存竞争的行列;他二十余岁时,即在大城市如纽约的新闻界、电影戏剧界打开一己的生路。在他短暂的五十九岁生涯中,几度大起大落,从一个不名一文的青年作者,成为纽约新闻界及电影戏剧界的风云人物,最后却又成为被亲友唾弃,死于贫病交迫之中的人。
最近原《时代》周刊撰稿人杰拉德·克劳格出版了本《卡波提传》,把卡波提一生的成败,作了较为公正的评价,并对这一奇才的内心世界进行了精湛的剖析。卡波提一生浮沉于花花世界纨<SPS=1575>子弟的氛围中,天赋聪颖,俊秀倜傥,为周遭人所宠爱。母亲性好交际,与平庸的画家离婚后,即改名易姓移居纽约,改嫁富商佐·卡波提。卡波提时年十七岁即在格林威治艺术村初露头角,备受文学艺术界的赞赏,并在纽约文坛上争得一席地。不久在后父的帮助下,进文学杂志《纽约人》为记者。从此日夜苦干,写出一系列充满超现实主义的幻想小说,尤其在《少女杂志》上发表的故事,深受欢迎,得到了出版社兰顿书屋的青睐,出版了第一本书。《别的声音,别的房间》(一九四八)即以他幼年的经历为模型,委婉叙述一个十三岁的孩子不知生父是谁,四处追寻线索以弄清身世的故事。接着又出版几年来所发表的短篇小说集《黑夜之树及其他》(一九四九),此集内包括他在一九四六年获得欧·亨利短篇小说奖的《关上最后一扇门》。他的作品投青年学生之所好,自此卡波提找到了一条自我宣传为中心求得社会同情与称誉及地位之道。一九五一年发表他的梦幻故事《草竖琴》,描绘一群不愿受人世习俗约束的树居人,经过一连串十分罗曼底克的经历,最后回到现实中来。此故事后又改编为剧本,并在百老汇演出,使卡波提有缘结识了不少舞台红星。一九五四年他与作曲家阿伦合写了一部音乐喜剧《花之屋》,以西部印第安人一家妓院为背景,演出人所不敢启齿的故事,轰动一时。同年又写出电影剧本《打垮魔鬼》和出版旅游随笔集《地方色彩》。在此平步青云的年代中,他却随波逐流开始酗酒和吸毒,过起与他写作生涯相违悖的糜烂生活;一面与上层社会中的太太小姐为伍,一面又陷入好莱坞某些男星圈子内充当同性恋的配角,终至走下坡路,一蹶不振。传记作者在此揭开了卡波提的内心悲剧——原来他在内心中一直为寻求失去的童年幸福所苦恼,而此时进入创作生涯的中期又为声色犬马的诱惑所侵蚀。
卡波提早在一九五七年即以非虚构的文学形式发表大量名人小传,诸如百老汇名演员M.布兰多的行径,以及一些上层社会的风云人物的隐私等等,一度牵涉到被刺总统肯尼迪家族的事迹,不惜与小说家高尔·维达尔大开笔战。在新闻文学中他也逐渐改变初衷,趋向于以虚代实即以虚构填补实事的空缺,不惜哗众取宠甚至编造故事,以增文章声势。一九五九年出版的《观察集》和一九七三年出版的《狗叫:知名人士和禁地》既大胆暴露又不免带有某些失实之处,招致了他的对手及某些批评家的攻讦。作为他最典型的实验性小说《在蒂法尼的早餐》,实际是他这一时期生活的自我写照,却博得了最大的声誉。他和同时代的非虚构文学家诺曼·梅勒和汤姆·沃尔夫齐名,也曾以六年的时间调查堪萨斯城两个心理病患者的谋杀案件,写成《凶杀》(一九六六)一书,而蜚声新闻文学界,一时成为广受其他后来作家仿效的文学形式。十余年后梅勒始发表他的《刽子手之歌》(一九七九),篇幅浩瀚,故事烦琐,颇有与《凶杀》一书有异曲同工之妙。卡波提最后一部成功作为《给变色龙听的音乐》(一九八○),仍保持早年半恐怖半超现实的非虚构文学的风格,但全书之气魄已不如当年的咨睢了。
(Gerald Clarke Capote:A Bio-graphy,Simon & Schuster,632 p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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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