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贽《忠义水浒传序》以为“小说家多离经叛道,不可为训,”乃用“忠义”大帽子罩住《水浒》头顶:“意主劝惩。殆有《春秋》之遗意焉。故允宜称《传》。”直混传奇的传同于经传的传;与汉儒授予《诗》《骚》“经”的封诺,宋儒分献杜甫诗为“杜六经”的手艺同门一师,尽管手眼同不妨心眼异。金人瑞就不赞成:“施耐庵本无一肚皮宿怨要发挥出来,只是饱暖无事,不免伸纸弄笔,写出自家许多锦心绣口。故其事非皆不谬于圣人。后人不知,却于《水浒》上加忠义二字,遂并比于太史公发愤著书一例。正是使不得!”(《读第五才子书法》)卓吾戴帽,圣叹摘帽,貌异心同——“是非不谬于圣人”。章学诚也说,发愤著书不过假借之词,“史迁未敢谤主,读者心中自不平耳。”(《文史通义·史德》)二公虽意在维持礼教,其言可以通观节取。发愤著书与锦心绣口相辅相成,方可成就好作品。《诗品》评刘琨“既体良才,又罹厄运,故善叙丧乱,多感恨之词。”两面兼顾,复两全其美。参看丹纳《艺术哲学》840页:“贫穷愁苦固然产生杰作,但富庶快乐也同样产生杰作”——酷似民贫生奸邪而饱暖思淫乱。(参看《管锥编》)是亦一致百虑之理也。
补白
王少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