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上对影射的简短而零星的回顾,是读《深斟浅饮“三家村”》(《读书》第四期,李辉文)时即兴想到的。该文提到吴晗邓拓廖沫沙田汉孟超等人的作品,说“把这些作品说成完全没有现实影射意味,则未必符合实际”,并对田汉、邓拓的写作做了具体的历史背景与执笔心态的分析。该文还说,“承认‘影射’,并不意味着赞同加在他们身上的批判,而是对他们的文化价值的肯定。”我以为,这是一个值得研究的大问题。因为:承认影射,那么,那场“批判”的性质,是现实的维护者与反对者或不满者的斗争;反之,则是暴戾对无辜的摧残。从文化价值着眼,前者是启蒙著作,后者是被罗织罪名、无限上纲。从作者方面说,前者是先知先觉者,应有从容作楚囚的心理准备;后者则是惨罹猝不及防的天降之祸。真与假、善与恶、美与丑、正确与错误的斗争,将贯穿人类历史的始终,是不是凡涉及假、恶、丑、错误内容的言论和文字,都是对现实的微讽、婉谏和影射呢?这也是很值得研究的。
一九五八年,邓拓因毛泽东同志批评他是“书生办报”、“死人办报”而调离《人民日报》社。当时,他心情悒郁地写了一首诗:“笔走龙蛇二十年,往事非云亦非烟。满纸文章书生累……。”八年之后,如同谶言一般,他真的被自己的文章“累”死了。如果他有意为之,那么,他是求仁得仁的殉道者;如果不是,他就是林彪、江青集团祭乱党祸国殃民的黑幡的牺牲品。前者是悲壮,后者是悲哀。
说《读书》
刘法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