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这“血与火铸成的不公正”归因于苏联政府、归因于苏共内部争权夺利者的个人野心显然只是表层揣度。事实上,不只苏联,人类从来就没有公允地正视战争。无论正义非正义,战争双方要的都是结果,是最后的光荣。战争只能是流血、伤亡和胜利,除此之外别无选择。这样人类的战争观念就留下了一个盲点:忽视了战俘作为战争必然产物的客观存在,从而无法正视战俘。
湖北作家邓一光在小说《远离稼穑》(一九九七年四期《收获》)里就讲述了一个“世界上最倒霉的兵”的故事。一个原本“最好的种田人”被迫离开家乡,先后经历了土地革命、抗日战争、解放战争、抗美援朝和十年内乱,曾经三次被国民党、日本鬼子、美国人俘虏,虽然最后还是安稳地活了下来,可是他的生命已经被“毁”了,他不但要挣扎在屈辱之中,更主要的是他已把自己“结束掉了”。可见,“战俘”并不只是局外人的态度问题,它更是一种羞辱的自我确认。虽是“被”俘,被俘者仍难摆脱内心的负罪感。
人类就这样把自己推进一个尴尬的境地。生和死,真是个问题!我们责问战俘,莫如责问战争;我们责问战争,莫如责问人类自己。
说《读书》
赵月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