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集

 

 

 

  乔治的汽车制造公司
  蔬菜型汽车是未来新款
  大脑是银行
  电线杆子电话和急救车
 

  腿伤好了,我和乔治告别的日子也到了。
 

  “你答应过我,带我去参观你们的汽车制造公司。”我装做若无其事地说。其实我和乔治明白,分手对我们来说,已经是一种痛苦。
 

  “明天就去。”乔治表情略显呆滞。
 

  这天晚上,我睡不着。我在这栋房子里生活了近3个月,初来乍到时的陌生已被熟悉取代,我跟这房子里的每一物件都有了感情。
 

  第二天上午,乔治带我到汽车公司参观。这是德国三大汽车公司之一,它生产的汽车驰名世界,我一直想知道汽车是怎么造出来的。
 

  我藏在乔治的衣兜里。乔治是这家公司的汽车设计师,他走到哪儿,职员们都向他投来感激的目光。是他设计的汽车给他们提供了谋生的机会。
 

  人的确是一种不可思议的动物。不同的物质通过装配流水线经过不同的排列组合,居然变成了一辆人见人爱的汽车。这些零部件配合得是那么默契那么天衣无缝那么无懈可击那么珠联璧合。乔治供职的这家汽车制造公司每1秒钟生产两部轿车。一切都是如此有条不紊。
 

  “人类现代文明是伴随着汽车产生的。没有汽车,就没有人类的现代文明。”乔治对我说。
 

  “汽车公司之间竞争很厉害吧?”我问。
 

  “硝烟弥漫。”乔治使用这四个字来形容汽车制造商之间的竞争。
 

  “靠什么竞争?”
 

  “新产品。人类的本质是喜新厌旧。人类社会是在喜新厌旧中前进的。我带你去我的设计室看看,你就明白了。”
 

  乔治的设计室很气派,使人不禁想起宇航中心。各种构思中的新车模型静静地蛰伏在屋子里,虽然还是模型,却已体现出锋芒毕露的气质。
 

  “这是前年的款式,如今大街上已经很少见了,我预计,8年以后,它将东山再起。”
 

  乔治指着一辆样式陈旧的汽车模型说。
 

  “字宙中就这么多形状,人类不可能永远弄出新形状。所谓新款,其实就是把别的领域的东西的款式拿过来。我看近期汽车的发展趋势大概是拿军火产品的款式来设计汽车,向坦克靠拢,向子弹靠拢。”我回忆最近在大街上见到的汽车说。
 

  “我们公司明年的新款汽车,全都向蔬菜靠拢。这是高级商业机密。”乔治小声告诉我。
 

  “蔬菜?”我觉得汽车造成蔬菜模样未必受欢迎。
 

  “土豆。胡萝卜。圆白菜。西红柿……”乔治如数家珍,一口气说下去。
 

  我服了人类的大脑。上帝的杰作。
 

  我陪着乔治上了一天班。他坐在桌前搞设计。我藏在桌子上的一个文件盒里看他。
 

  看着看着,我明白了,原来这世界上的东西不管是什么,除了自然界的,都是人脑变的。汽车是人脑变的,高楼大厦是人脑变出来的,飞机火车电话电视激光唱机卡拉OK也是人脑变出来的。
 

  对于人来说,脑子最重要。脑子是你的银行,聚宝盆,摇钱树,可有人却偏偏忽视大脑,重视别的器官。
 

  我和乔治早晨就约定了,他下班后,就送我去歌剧院,他还要帮我踏上女歌唱家的汽车。
 

  乔治下班后,开车带我去歌剧院。
 

  我坐在方向盘前的平台上,看着车窗外的景色,想起和乔治第一次见面的情景。
 

  “乔治,还记得你对我说的第一句话吗?”我背对乔治问他。
 

  乔治没回答。
 

  车速突然减慢。
 

  我回头,看见乔治脸色铁青,额头上冒出豆大的汗珠。
 

  “乔治,你怎么了?”我大喊。
 

  乔治看了我一眼,好像想说话,却说不出来,只见他咬牙将汽车停在路边,头耷在方向盘上。
 

  “乔治!乔治!”我慌了。一时束手无策,我没听说过他有什么病。
 

  乔治趴在方向盘上,汗珠层出不穷。
 

  我判断乔治是得了什么急病,必须马上叫救护车,我看见了车载电话。
 

  我无数次见过别人打电话,可我自己却从投打过。电话对于我来说,简直是庞然大物,我根本拿不动话筒。
 

  我要做的第一件事是把话筒从机座上移开,这相当于一个成年人移动一根电线杆子。要在平时,我根本不可能搬得动电话听筒,可当时看着乔治那样子,我奇迹般地将电话听筒移开了。
 

  下面要做的事就是拨号码。我知道急救中心的电话号码。我必须将整个身体站到按键上去才能把按键压下去。
 

  好在急救中心的电话号码只有3位数,否则凭我的体力根本无法完成拨号任务

──我的腿伤刚好。
 

  号码拨完了,告诉医生需要急救的病人的方位更是一件难事,我要在送话器一端说话,然后跑到听筒那边听话。
 

  所有这些事都忙完了后,我已是大汗淋漓。乔治还处于昏迷状态。
 

  我听到了急救车的呼啸声,我赶忙钻进乔治的上衣兜藏起来。
 

  车门打开了,医生将乔治抬离汽车,放在担架上。一通体检。
 

  “心肌梗塞。”医生诊断。
 

  乔治被抬上救护车。救护车飞驰而去。
 

  “谁给咱们打的电话?”医生忽然想起了这个问题,他问同事。
 

  “是挺怪。”同事摇头。
 

  “找找他的证件,通知家属。”医生说。
 

  护士的手向我藏的衣兜伸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