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面人住在一个破木箱里头。那座破木箱在一座平平常常的小山下面。他们就去找那座有着一个破木箱的平平常常的小山。可是当他们还在半路上走的时候,也就是说还没有走到那座小山,还没有找到破木箱和老面人的时候,却先遇见了纸板公鸡。纸板公鸡独自一个站在一只很高很高的烟囱上。他穿着一套黑绒镶红绿花边的衣服,挺着胸正在烟囱顶上来回散步哩。 小西一抬头,看见烟囱顶上有一个什么东西在来回晃动,就问大家:“烟囱顶上那红红绿绿的是什么呀?” 纸板公鸡的耳朵很好,小西的话他都听见了,马上就自已介绍:“这还用问!谁都知道,这就是我,比谁站得都高的纸板公鸡。” 绒鸭子小声说:“你看他多骄傲啊!” 纸板公鸡又都听见了,说:“骄傲?我什么地方骄傲?谁都喜欢说我骄傲,一打比方,就说象公鸡一样骄傲,好象每一只公鸡都骄傲似的,这全都是胡说。你们说,我有什么地方骄傲呀。我觉得我一点儿也不骄傲。说我骄傲,我真想不通。” 当然纸板公鸡是很骄傲的。他觉得他的嗓子,他走路的姿态,他的衣服,他的一切比谁都强。他时时刻刻都挺着胸,斜着眼睛看人。这还不够,他认为他应该比谁都站得高一些,才显得出他的不同来。后来他就找到这只烟囱,站在烟囱上面,他就比谁都高了。他老站在烟囱上面,有时也觉得没有意思,可是他又不愿意离开这个地方。他闷极了,就在烟囱顶上来回迈几步,算做散步。有时侯他非常想找人谈天,可是常常找不到人。所以看见了小西他们,他很想留住他们多谈几句话。他斜着眼睛看了他们几眼,见他们不做声,就问:“你们为什么不说话呀?你们这样慌慌忙忙,到哪儿去呀?” 小西回答:“找老面人去。” 纸板公鸡哈哈笑了一阵,又问:“找那个又干又瘦的老头做什么呀?他连唱歌都不会,就会吹笛子。可是我就不爱听人吹笛子。” 橡皮狗说:“可是他很聪明,他会告诉咱们怎样去救布娃娃的。” 纸板公鸡又问:“呀?布娃娃怎么样了?她啥也不懂,嗓子小极了,胆儿也小极了。” 小熊说:“洋铁人把她锁在厨房里了。别问了。你快下来,跟咱们一道去救她吧。” 纸板公鸡摇摇头:“嘿!让我跟你们一道?你真会想!我哪儿有工夫呀,你们去吧!” 绒鸭子说:“你不是,不是就站在烟囱顶上,什么事都没有吗?” 这一下纸板公鸡可生气了:“你懂什么!站在烟囱顶上就是有事情。我在想。‘想’就是事情。” 木头人问:“你想什么?讲一点点,给我们听听,好吗?” 纸板公鸡听木头人的话,又高兴起来了,说:“讲一点点,当然可以呀。我在想,在想一个很大很大的思想,就是说,我在想英雄是怎么变出来的。我想了又想,这可不是一个容易问题。比方,穿什么样的衣服,唱什么样的歌儿,才能变成英雄……” 小熊不耐烦了,叫:“不听他的,咱们还没有工夫哩!” 纸板公鸡马上又生气了:“你是笨狗熊,根本就听不懂!” 木头人说:“唉!他真,骄傲。” 纸板公鸡指着木头人说:“你还不敢骄傲!骄傲要有本事。你不过是一块湿柴禾,烧起来净是烟,呛得人眼泪直流。你自己也是眼泪太多。你有什么了不起!” 大家都气极了。橡皮狗结结巴巴地对纸板公鸡说:“那么,你又有什么了不起呢?” 纸板公鸡得意洋洋地回答:“我吗?我是一只大公鸡。你们都站在地上,可是我却站在烟囱顶上。我忙极了。只要我咳嗽一声,大伙都要说:‘听,纸板公鸡又在咳嗽了。他这么忙,怎么还顾得上咳嗽啊?真了不起,真了不起!’这就是我。象你,不过是橡皮狗,只能站在烟囱底下摇尾巴。象你,绒鸭子,只会说‘什么什么呀’,连唱一支歌儿都不会。还有,小西,也不过是一个不用功的小学生,‘不用功’有什么了不起呀,我也会。你爬得上房顶,可爬不上烟囱顶。我呀,我是纸板公鸡,纸板公鸡!” 纸板公鸡说高兴了,简直不想住嘴,一口气就不断往下说。小西说:“咱们快走吧,别理他了。”大伙就赶快离开了这个地方。 纸板公鸡得意地大笑起来,而且还不断在他们后面喊叫:“干吗走呀?你们不敢听了,你们怕了,你们说不过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