坪田让治童话

 

天狗的隐身蓑衣

 

陈志泉 译

 

 

  很早很早以前,某个地方有个叫智慧之彦市的非常机灵的小伙子。他听说在深山里有个叫天狗的东西,有一种隐身的蓑衣。那件隐身蓑衣不论谁穿上就能隐身,谁也看不见他。这是举世无双的蓑衣。彦市听到这个消息后,很想把这件蓑衣弄到手,想得简直呆不下去了。有一天,他拿了一根有一米长的竹筒,爬进深山里,登上山顶后,把这根竹筒当作望远镜,向四面八方观望。而且大声叫喊;“哟!好玩,真有意思.江户遭大火灾,萨摩(鹿儿岛)发生战争了。”

  不一会儿,听见噗啦噗啦的翅膀拍打声,好像什么大鸟似的东西落在他身边的高树上,他心里想:“哈哈,大概是天狗来了!”但他装作没有注意到的样子,依旧用竹筒观望着远方,并反复叫嚷:“江户大火灾,萨摩打起仗了。真有趣,有意思!”

  这时,天狗啪哒啪哒地从树枝上飞落下来,站在彦市面前。这可能是在传说里听说的那种乌鸦天狗吧。它的嘴巴像乌鸦那样尖尖的,背上长着像老鹰那样的大翅膀,手上提着一件很脏的旧蓑衣,也许就是隐身蓑衣吧。

  它站在彦市面前,好奇地盯着彦市的竹筒。彦市想:这下子可好啦。他就挥舞着竹筒,赶快东眺西望,装作非常有趣的样子叫喊着。这时.天狗似乎对这竹筒更加感到奇怪,就问道:“喂!彦市,这究竟是什么玩艺儿呀?”

  彦市说:“这个?这叫千里眼。”

  它又问:“这个东西真的能看到江户或萨摩吗?”

  “千里眼当然能看见了。哟,有趣,有趣!”彦市说着显得越看越有趣的样子大叫大嚷。天狗终于伸出手来请求说:“借给我看一会儿!”

  彦市说:“不行,不行!这是我最珍贵的宝贝,一会儿也不能借给别人。”他说时把竹筒藏到背后,装作马上要逃跑的样子。这么一来,天狗更加想看。它说:“那么,彦市,和我这件隐身蓑衣换一下好吗?”

  彦市心想:正中我意,太好了!但是他说:“哪里的话,我这个可不是用天狗的什么隐身蓑衣能换得到的东西。这是举世无双的奇异的千里眼,是走遍天下也找不到的珍宝。”

  天狗说:“彦市,你难道不知道什么叫隐身蓑衣吗?你可别小看它,谁穿上它,别人就看不见他了,这样的好宝贝,只有天狗才有,在人间,谁也没有这种东西。怎么样?”

  彦市听了天狗的话说:“是吗?那咱们暂且换一会儿吧!”

  说着,他把天狗递给他的隐身蓑衣接过来.赶快披在身上,同时把竹筒交给天狗。天狗十分得意地微笑着,立即把它凑近眼睛,东瞧瞧西望望。在这个当儿,彦市穿着隐身蓑衣,一溜烟地下山去了。

  天狗在后面生气地大骂:“喝,彦市,你这个千里眼,什么也看不见呀!”可是这时候彦市的身影连天狗也看不见了,真是无可奈何。

  彦市穿着天狗的隐身蓑衣,下了山,上街去了。他不由得很想试试这件隐身蓑衣到底灵不灵,是不是真的看不见呢?于是,他走到人们聚集的地方,稍微捏了一下身旁的人的鼻子。被捏住鼻子的人吃了一惊,大声叫喊:“哎哟,谁捏了我的鼻子?”

  彦市这才放了这个人的鼻子,然后又捏住另一个人的鼻子。

  这个人也吓了一跳,嚷道:“谁呀!”于是两人互相争吵:“什么?可不明明是你捏了我的鼻子吗?”最后终于互相厮打起来。彦市看见这副情景,觉得好玩得很,于是,他又拽另外一些人的耳朵,拧他们的脸蛋,尽情胡闹,把这些人搞得惶惶不安。只因为别人看不见他,所以他爱怎样恶作剧也可以。他一清早就上山,这时候已经很累了。虽然觉得还没有玩够,他还是勉强回家去了。一到家,他想这件隐身蓑衣倘若被人发现可就糟了,就把它藏在小凉房的一个角落里。从此以后,他常常穿上隐身蓑衣到街上去做各种各样的恶作剧。

  有时候,彦市在街上看见了朋友,就大声招呼:“喂,老金!”

  老金回答:“谁呀?什么事?”看看四周,谁也没有,就莫名其妙地说:“真奇怪!”正在说时,那双刚刚买来,揣在衣兜里的布袜子嗖的一下跳出来,等他喊了声哎呀的时候,布袜子早已飞出大约五米、十米的地方,啪哒一声掉在路上。不用说,这是彦市在淘气。还投有来得及闹清是怎么一回事,彦市的另一个朋友,在下雨天撑着的雨伞,突然从手中脱出,飞到前头五十米远的地方自然地停下来,横在石头上了。因为这样的怪事情经常发生,所以无论在城镇或者乡村,已经一传十、十传百地轰动开了。更令人奇怪的是,据说城里的水果店,堆在店头的水果,有一天好像变活了似的,乒乒乓乓自己飞蹦出去,刚飞到过往行人的胸前,翻了个筋斗,跌落在地。

  城里店铺的掌柜、店员们都吓呆了。从那以后,不论哪一家店铺,都把水果装进箱子里,派人值班紧紧看守。但是,即使这样,嗖的一声,箱盖又自动打开,里面的东西,又乒乒乓乓跳出来,这可不得了,大家慌慌张张,不得不赶快按住箱盖。这还算好的呢,街上还发生过这样的事;据说在城里一家最有名的点心铺,专门做了奉献给侯爷的上等点心,装在镶金刻画的讲究的点心盒里,陈列在铺面上。有一天,这个点心盒的盖子,悄悄地自动打开,接着,其中有一块糕点,好像用线吊起来那样,垂直地飞上空中,离盒约有一米的地方就消失了。

  正在看着的店老板,觉得很奇怪,一直盯住。又见第二块糕点,嗖的升到空中在一米高的地方,眼看着消失了。店老板以为是什么妖精在作怪,吓得毛骨耸然,就大声叫喊:“喂!大家快来呀,奉献给侯爷的糕点要没有啦──”

  这么一来,糕点才不再消失了。这些,全都是彦市干的事。

  有一回,彦市的妈妈打扫堆房,翻出了一件脏得出奇的蓑衣,她不知道这是天狗的宝物隐身蓑衣,觉得太脏了.就把它和垃圾一起烧掉了。

  第二天,彦市又想出去胡闹,跑进堆房找蓑衣,却没有了。他一问母亲,才知道被烧掉了。他难过得简直没有办法。这时候恰好是夏天,他把蓑衣的灰调好涂遍全身,就出去了。虽然说是夏天,可是早晨还有点凉意。他先钻到酒馆里去,拔掉酒橱的栓,用嘴凑着桶口咕嘟咕嘟地喝起酒来。可是没有想到,酒把嘴唇的灰糊糊冲掉,先露出一只嘴巴来。酒馆里的人看见都太吃一惊,大声叫唤:“看!那个单口妖怪在喝酒哪!”他们大吵大嚷地向他追来。这可不得了,露了馅啦!于是,彦市逃出酒店,拚命地跑,跑呀跑的,这回更跑出了汗,汗水把肚皮上的灰冲掉了。这时,追赶的人们大叫:“肚脐妖怪在奔跑哪!”更多的人来追赶。这样,灰逐渐剥落,终于又露出了一只手,一条腿,最后整个身体也赤裸裸他全都暴露出来了,结果被人逮住,受了狠狠的制裁。这时.他再三赔不是,连声求饶说:“我再也不敢胡闹了!”最后才得到饶恕。这叫自食其果。